3.水藍色的猛獸

3.水藍色的猛獸

暖秋畫靠着自行車棚的欄杆,左手持着巴掌大小的淺杏色記事本,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右手捏着自動鉛筆的筆尖,筆的另外一頭則抵着唇瓣。

目光在文字間來回掃視,時而口中念念有詞。

十分顯然,她正在進行脫髮……進行創作。

不知何時,周圍的學生越來越少,球場傳來男生們的吶喊聲,已經完全是社團活動的時間了。

然而自行車棚內卻仍然是她一個人,她不禁感到疑惑,準備拿出手機撥打姐妹的電話。

此時她才注意到,她的手機有數個未接來電,由於在校期間一直調成靜音狀態,她完全沒有注意到。

也可能是因為她過於沉迷在自己的小說世界之中,完全阻隔了外界的干擾。

將電話回撥過去,僅僅響了一聲,對面便傳來聲音,大有一直在等她來電的勢頭。

“喂!秋畫!”

“唔……春曉,怎麼了?怎麼打我這麼多電話?話說你們人呢?我都等……”

“冬鳥受傷了,正在醫務室呢!”

“誒?!”

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讓暖秋畫顫了顫。

“怎麼回事?”

“聽和她同班的女生說是在體育課結束后,在體育倉庫收拾東西時被倒下的貨架給壓倒了,具體我也不清楚,夏夜已經趕過去了。”

四姐妹中最上面的姐姐、此刻正聲音急促,氣息十分紊亂,還能聽得到奔跑時的喘息聲。

“我……我馬上過去!”

暖秋畫顧不上細問,直接將手機揣進了兜,也不管通話有沒有被掛斷,向著學校醫務室的方向奔去。

慌忙中,她連從不離身的記事本從手中滑落這件事,都完全沒注意到。

……

學校醫務室。

少女坐在椅子上,伸出雪白的手臂,神情沮喪地低着頭,面前的女性校醫在給自己用酒精棉擦拭着傷口。

少女留着可愛的波波頭,烏黑的髮絲緊密貼合著腦袋,十分順滑,很顯然是每日護理的成果。

頭頂的發箍是巨大的蝴蝶結形狀,像是張着翅膀等待起舞的粉色蝴蝶,靜靜停留在上面。

躲在鏡片后的眼神,滿是失落之意。

“會有點疼,忍着點哦。”

波波頭少女默默點了點頭,緊皺的眉頭顯示着她的不安。

“沒關係的,痛的話就咬住夏夜我的手吧!”

身邊傳來安慰的話語,熟悉的聲音讓她感覺到一絲安心。

“咬我的也行,要不然我這邊還有一袋中午剩下的麵包,吃么?”

另外一邊同樣傳來熟悉的聲音。

“誒?竟然還有吃的么!春曉大人,可以給小女子我么?”

“你吃太多了啦!”

“不是夏夜自己要吃,是夏夜體內封印的黑龍說它肚子餓了,所以夏夜想分給它吃!”

“那樣的話你倒是讓它自己出來說啊!”

“是這樣的,它得了不能離開夏夜身體的病。”

“我看有病的是你吧!”

“你們兩個!!

要吵的話麻煩去外面!老師還在處理傷口!”

校醫還是發飆了。

“對……對不起。”

“抱了個歉。”

面對眼前三名長得一模一樣,僅能用髮型來判斷的問題少女們,她感到異常頭痛。

波波頭蝴蝶結少女,也就是四姐妹中最下面的妹妹暖冬鳥倒還好,是一名擁有常識的好孩子。

除了性格比較內向,經常會害羞不知所措之外,其他方面都是十分合格的健康學生。

反觀春曉夏夜兩位姐姐,如您所見是不折不扣的問題少女,其中一名更是患有中二病這種不治之症。

從用自己的名字來做第一人稱這件事上來看,這個女生腦袋絕對有問題。

“噗嗤……哈哈……”

暖冬鳥不禁露出了笑聲,這讓春夏二人心中皆是鬆了口氣。

姐姐們永遠都是這樣有趣,原本因為在體育課遇到了某些事而低落的情緒,也得到了緩和。

“怎麼了冬鳥?”

“小呆鳥,你是不是被撞到頭了?夏夜好擔心。”

“我沒事啦,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暖冬鳥露出歉意的表情,似乎忘了自己才是傷者。

“聽你同學說的時候真是嚇死我了,還好只是一點小擦傷。”

“就是說就是說!笨蛋冬鳥,夏夜我都跑餓了,從一年級的教室跑過來很遠的好么!”

“嗚嗚……對不起……”

“白痴夏夜!現在弄哭她是想幹嘛?”

“哎呦!”暖夏夜被來了一記手刀。

她無力地趴倒在辦公桌上,用粉嫩的臉頰摩擦桌面的玻璃,發出“滋滋滋”的聲音。

“吶吶~~夏夜我好餓,我們去買好吃的吧。”

“你沒看到冬鳥還在處理傷口么,再給我忍忍!”

“切……鬼畜春曉!”

門口走廊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醫務室的門被粗暴地打開,緊接着響起喘着粗氣的焦急聲音:

“冬鳥!哈……哈……你沒事吧!”

暖秋畫一手撐着門框,一手平復起伏的胸口,很顯然她是一路奔跑而來的,背着她那幾十斤重的書包。

“哈嘍!小畫畫!”

無視軟趴在桌上的不明生物,暖秋畫徑直走向暖冬鳥,一心觀察她的傷口。

“啊……夏夜我是不是被無視了?果然三次元的妹妹一點都不可愛呢。”

“完全沒錯呢,三次元的妹妹一點都不可愛。”暖春曉深以為意的在一旁搭腔。

“誒?為什麼要看着夏夜說?”

“你覺得呢?”

暖夏夜覺得她被針對了。

“秋畫姐,我沒事的啦,只是不小心擦傷了手臂,沒有大礙的。”

“真的么?可是春曉在電話里說你被貨架壓倒了!”

“誒?”

“誒?”

“沒有么?”

“我只是在放置道具的時候,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刮破皮膚了而已。”暖冬鳥一臉茫然。

暖秋畫將視線投向某人。

暖春曉:“…………”

“咦?我的錯么?”

暖秋畫嘆了口氣,她有時候實在搞不懂,自己真的和這個人是姐妹么?

但若不是的話,這張一模一樣的臉要怎麼解釋?

難道是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自己把養分都吸收光了?

這樣的話,姐姐之所以不靠譜不就是自己的原因了么。

總之先停止奇怪的胡思亂想,暖秋畫說道:“老師,請先替冬鳥包紮傷口吧。”

“我已經在做了,如果不是你的兩個姐姐搗亂的話,這會兒應該已經結束了。”

暖秋畫不着痕迹地散發了一下殺氣,春夏二姐妹立刻開始東張西望地吹起口哨,假裝沒有感知到。

暖秋畫更是無語,但當著外人的面還是不好發作,心中已經決定等回家之後再對二人進行說教。

她習慣性的摸了下西裝口袋。

嗯?

她獃滯了三秒。

沒有。

兩隻手開始胡亂地在身上搜摸。

“噫!秋畫你在做什麼?這裏是在學校誒!那種事情等回到家裏再做啦!”

無視暖春曉的驚呼,她此刻完全沒工夫去搭理姐姐的詭異發言。

記事本,不見了。

回憶在這一刻猶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呼嘯而過。

因為接到了暖春曉的電話,當時根本顧不着其他,一心飛奔到了醫務室,途中也沒有確認過口袋。

一定是……那個時候弄丟的!

“春曉!夏夜!”

“有……有何吩咐?”

“夏夜在!女王大人請講!”

直覺告訴她們兩個,還是不要惹現在的秋畫比較好,四胞胎的心有靈犀在此刻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你們照顧好冬鳥,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下。”

“喔……喔喔,不過你要去哪?”

暖秋畫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已經消失在了醫務室。

……

於是,現在將接上第一章的結尾。

游太默默打出一個問號。

他究竟看到了什麼鬼?

轉生成小夫?還要被胖虎看上?

請問你說的這個“看上”和我理解的“看上”是同一個詞么?!

還問我是不是犯罪?這不是犯罪還能是什麼?!

不能再翻下去了!

光是看到名字和班級就已經足夠了,等下還是去交給失物招領處吧。

雖然等到明天也可以,但若是換做自己丟了這樣的東西,今天晚上一定會睡不着的。

若是知道是誰撿到,並且還看到了裏面的內容。

那就只能滅口了。

換位思考之後,游太越發覺得這東西不能留在自己身上。

這玩意兒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然而,天不遂人願,初秋的風在此刻驟起,不知為何身後傳來陣陣靈壓,游太全身的毛孔都恐懼地收縮起來。

隨風而起的黑色馬尾,制服百褶短裙被吹得誇誇作響,明明是如黑夜般的眼眸,此刻卻有彷彿有紅光溢出。

讓游太有種被惡虎盯上的感覺。

眼前的“惡虎”正喘着粗氣,死死盯着他。

初秋的風,帶來一匹猛獸。

初秋的風,捲起了猛獸的裙擺。

猛獸是水藍色的。

“你……看……看了?”

“誒?”

游太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少女在下一個鏡頭就已經來到了游太身前。

如果這是戰鬥小說的話,游太保證自己馬上就會用臉接一記重拳。

“快回答我!你看了么!”

少女的眼神幾乎在噴血。

很好,已經完全了解了,這個女孩一定就是叫暖秋畫的人!也就是自己手上這本記事本的失主!

這種情況,哪怕是說謊也不能說看過,一定要裝作一臉無辜地回答:

【誒?這是你的東西么?抱歉,我剛從地上撿起來,還沒有看過裏面哦,還給你。】

如此一來就能避免觸發不該觸發的flag。

本該……是這樣的才對。

暖秋畫探出手,直接大力捏住了游太的肩膀,游太心中大喊不妙的同時,他墜入了一口井。

一口他心中的,深邃的井。

游太被擠得動彈不得,幾近窒息,無論他如何想伸手,始終都是徒勞,想要拚命嘶吼,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宛如被整個世界所拋棄的無奈青蛙,被困在永無止境的黑暗中。

好黑……

好窄……

誰來……

救救我……

“對……對不起……”

游太喉嚨嘶啞,只能擠出這幾個字符。

“唔!我最後再問一次,你……看到了什麼?”

如果只看到書名或者第一頁的話,暖秋畫打算只把眼前這個男人打到失憶就可以了,畢竟在學校造成流血事件也是她不願意看到的。

話雖如此,但此刻的暖秋畫幾乎快哭出來了,那種妄想產物被不認識的男人看見,和被直接看光了身子有什麼區別。

不,如果是後者的話,說不定還反而更容易接受一些。

游太並不知道暖秋畫心中所想,他現在無法思考,整個人處於僵硬狀態,耳邊只聽得到暖秋畫重複的那句話。

問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是么?只要自己老實回答的話,就能從這個狀態解放么?

“水~~藍色~~”

游太拼盡全力地回答道。

“哈?”

暖秋畫並未馬上反應過來,直到三秒鐘之後,她才完全理解這三個字所蘊含的意義。

瞬間,她的臉就像蒸汽機一樣,迅速染成了誘人的紅色。

“你你你你……你這個混蛋究竟在說什麼呀!變態!偷窺狂!人間之屑!完全難以置信!快去死吧!”

原本抓住游太肩膀的手像是觸碰到什麼骯髒的東西,用力將他推開,游太只覺得身體一輕,旋即跌坐在地上。

他從深淵回到了現實世界。

總算從那該死的“女性恐懼症”狀態中解放出來了。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快三年,游太的身體至今還殘留着那時候的後遺症。

這是他的詛咒。

游太花了半秒鐘仔細回味剛才發生了什麼,之後臉色開始變得精彩起來。

我剛才好像說出了不得了的變態發言。

“不,不是的!”他試圖辯解。

“事到如今還說什麼不是的呀!”

游太抬頭想要辯解,此時他的腦袋距離暖秋畫的大腿不到五十公分的距離。

女孩子身上好聞的沐浴露味道,對他來說是最為致命,躲之不及的危險香氣。

初秋的風總是反覆無常,就如女孩子本身的性格那樣變幻莫測。

清爽的秋風席捲這座校園,捲起女生們披散的長發,男生們胸前的領帶,帶走學習了一天的疲憊,還有教導主任的假髮。

以及……

又見面了,水藍色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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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友是輕小說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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