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雲見日

撥雲見日

好容易待到蔣星寒解決完了公司的問題,魏築眠和馮思言進去的時候,蔣星寒神色已經染上了疲倦。

他骨相優越,一瘦五官更顯立體,褪去了少年感,青年的氣質破體而出,似好像這場車禍,因禍得福,讓他成熟了不少。

距離上次兩人不歡而散,而後又發生了那樣的親密,再緊接着蔣星寒出事,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幾天。

魏築眠每一天,每一刻,無不在盼望蔣星寒醒來,煎熬了這麼久,蔣星寒真的醒了。他有很多話要和蔣星寒說,恨不得把馮思言這個礙眼的一腳踢出病房。

馮思言毫不客氣地霸佔了病房裏的唯一一把椅子,朝躺在病床上,除了頭以外渾身被包裹的蔣星寒,語重心長道:“星寒,你真的差點嚇死哥了。幸好你那輛車是頂級設備,不像被你撞下山的那個司機,不僅車四分五裂,人也當場身亡。十幾萬和幾千萬的,果然不是能相提並論的。”

蔣星寒眼睛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魏築眠,恰好撞上了魏築眠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目光好似盛滿了很多要對他說的話,叫蔣星寒愣了一下。

隨即又很快移向別處,他料想到馮思言肯定在他出事後,對魏築眠說了自己的心意。

這就好比電視裏某些狗血愛情劇,只有當一個人出事了,才會由另一個人把他的情感,他的心意,直言不諱的告知。但那又如何,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魏築眠不是那種因感動因遺憾就發誓怎樣怎樣的人。

除非魏築眠愛上他。

蔣星寒胸口悶痛,令他眉頭一皺,他分不清是傷口造成還是魏築眠不愛他這個事實叫他難過。

“是不是傷口又疼了?”魏築眠注意到他眉宇間的細小變化,忍不住上前溫聲詢問。手掌忍不住握住了蔣星寒搭在被子上的手,蔣星寒體溫一直不怎麼高,許是這幾年來一直用冷水洗澡的緣故。

蔣星寒心口一跳,為魏築眠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他挪開的視線,又忍不住落在魏築眠身上,像是看不夠,要將他整個人印入眼裏。

好在馮思言也是很有眼力勁的,他知道魏築眠有很多話要講,順走了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那群富二代拎來的水果,跟專門給國會上供似的,色澤誘人香味濃郁,賣相極佳。

“你們聊,我出去洗個水果吃。”捨近求遠的馮思言捏着蘋果溜噠噠滾了。

馮思言離開,魏築眠順勢在床邊坐下,依舊握着蔣星寒的手,剛開口說道歉,兜裏手機催命似的響起。

魏築眠是個對工作認真的人,但此時此刻,他竟有一點想要因私忘公。

“魏警官,你接吧。”蔣星寒失落的想抽回手,魏築眠卻緊緊抓着,用另一隻手接了電話。下一秒,他神情倏地凝重起來,“好,我知道了。”

這次,不用蔣星寒抽手,魏築眠就先鬆開了,他一大堆深情告白的話就這麼胎死腹中,有幾分不甘心,但又不得不以公事為重。

魏築眠匆匆忙忙間買的手機,有些漏音,蔣星寒聽得分明,蘇蜜語速飛快的通知他,有緊急會議要開。

蔣星寒以為魏築眠馬上就會走,不曾想,魏築眠突然俯身在他慘白不見一絲血色的嘴唇上重重一吻,丟下一句前言不搭后語的話:“等我回來,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和你說。”

魏築眠風一樣的颳走了,蔣星寒用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部件——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嚴重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但唇上溫熱的觸感還在,清爽的味道深入骨髓,蔣星寒幽幽想:“這不會是魏築眠想用簡單一吻,還他一擼之情吧。”

如果真是這樣——身殘志堅、商人本色的衣冠禽獸小蔣總覺得他太虧了。怎麼也得魏築眠親手幫他擼一回,才能扯平。

……

魏築眠和馮思言緊趕慢趕,不停加塞插隊,在一眾“趕着投胎?”,“這麼急,回去抓姦嗎?”罵聲不斷中,回到了市局。

二樓不怎麼用的大型會議室,這幾天頻頻被使用。魏築眠他們冒雨跑到辦公樓的時候,會議已經開始了。

二樓採光度不怎麼好,這還不到下午四點,受雨天影響,會議室內大燈全部開啟。

羅正輝正說到他已經和興州市局長聯繫了,對方會配合行動。

“恆豐,興州市那邊配合行動的部門聯繫人方式我一會發到你手機上。接下來具體指揮行動交給你負責,直接向我彙報。”

莫恆豐有些猶豫:“羅局,單憑一通匿名電話,我們這麼快就行動,是不是太過於草率了。”

羅正輝抬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他先聽自己說:“你的顧慮,我也考慮過,但我認為打這通電話的人就像上次那通匿名電話打到魏築眠手機上的背後之人抱有一樣的目的。或許就是同一個人也說不定。”

“事不宜遲,你儘快安排,我還有事,隨後會趕去。剩下的孩子家長還在煎熬期盼,這次說什麼也要把剩下的孩子帶回來。”

羅正輝把話說到這種地步,莫恆豐即使驚猶不定,也不得不接下這重擔。

一輛輛閃爍着紅藍警燈衝出市局,下班高峰期的車水馬龍紛紛避讓不及,差點造成車禍。但警車只在市局路口拐道時,發出尖銳的車胎摩擦聲,而後再度飛馳而去。

警車在高速上極速行駛,化成了一道道紅藍影子,終於在夜裏十二點趕到了銀河畔開發區,而距離小嬌山還有兩公里的路程,車開不進去,莫恆豐帶着魏築眠和前來配合行動的興州市公安局的人交涉了片刻,一行人步行摸黑朝最終目的摸索而去。

一反常態的是,小嬌山那片大莊園在雨幕下,像一座慌寂已久的廢棄度假村,沒有一絲一毫的光線瀉出,也無一絲一縷的人聲笑語。

下了將近一天一夜的雨,像是要配合警方行動,濛濛細雨也隨着蓋頂的烏雲,散向遠方,皎潔的月光從層層疊疊的雲端脫穎而出,朦朧的光線將莊園印出了個模糊的輪廓。

莊園依山傍水而建,古香古色的建築外殼,有如世外桃源,需要跨過一條寬而長的鐵鏈橋才能抵達莊園,橋上掛着一盞盞燈籠,沒有通電看不清顏色,隨風搖晃。

“莫隊,情況不太對。”魏築眠在耳機里道。

莫恆豐略一沉吟,指揮道:“我們手上有興州市公安機關部門簽署的搜查令,直接進去搜查,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地方。如果見到工作人員,一併暫時先控制着。”

一聲令下,刑警們訓練有素的踩着橫跨在湍急河水上方的鐵鏈橋,率先去了看似接待的大廳,兩米多高鑲嵌着雙層玻璃木框門被人從裏面上了鎖,他們按了門鈴,清脆悅耳的叮咚聲,響了四五聲。

忽而,大廳的燈被人開了一小盞,只能照出個一米之內的亮度。一個身穿保安制服的人,從一排觀景富貴竹後方出來,打着哈欠,手裏的手電筒往門方向照了照,看起來沒睡醒的模樣——他一邊揉着眼,一邊靠近門,藉著門下小燈和手電筒的亮光,打量門外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被全是穿警服的人嚇到,手有些抖:“我們已經下班了,也不接待沒有預訂的客人。”

魏築眠眼睛跟裝了X射線似的,往他被汗打濕的鬢角一掃,直接出據了搜查令,長話短說:“有群眾舉報你們莊園涉嫌囚禁未成年,開門。”

保安不安地下意識往後張望了一眼,像是在尋求誰的同意似的,魏築眠他們也順着他的視線朝那黑漆漆的一處張望,卻未看出什麼門道。保安扭回頭,慢吞吞的輸入密碼,玻璃門應聲開啟,往兩邊緩緩移去。

魏築眠他們等門一開,除了一個留下控制保安將燈全打開,其他人四方八面的朝各個入口衝去。

若說沒有燈光的小嬌山莊園是座荒無人煙的死城,那點了燈的小嬌山莊園就是座墜入凡間的瓊樓玉宇,美不勝收。

三步一景,十步一畫,每一處無不是精雕細琢,用金錢堆砌出來。

但此刻已經沒有人有空欣賞了,他們五六十號人在這迷宮似的宮殿裏彎彎繞繞,一無所獲,就跟有人提前接到消息做好了“鳴兵收金”。

“副隊,怎麼辦?這麼大的地方好像除了保安就沒人了。那個保安嘴裏撬不出一個有用的字,只說不知道,真想給他來個嚴刑逼供。”蘇蜜在大深夜,瑟瑟秋風裏,出了一身熱汗,額前的碎發也緊黏着太陽穴,她顧不上捋到腦後,氣喘吁吁的追上魏築眠說明了情況。

魏築眠望着不遠處的小橋流水,心內也很焦急,似乎是被蘇蜜那粗重的呼吸聲傳染,魏築眠心跳也極快。

他們從春景市到這邊,路上花了六個小時,在這期間,他不相信對方能這麼快就出了應對措施。

魏築眠倏地瞳孔一縮,他忽而明白了羅局的安排,羅局不可能在明知道市局出現了問題的情況下,還毫無準備,就這麼讓他們急匆匆趕來,還讓距離小嬌山更近的興州市公安局在兩公裡外一直等他們抵達在一起出發。

羅局是想趁這次行動,順便拔出內鬼嗎?

不過短短几秒,魏築眠腦子裏的念頭不停歇的運轉,同時他側兜里的手機嗡嗡震動了兩下。

魏築眠抽空低頭瞥了一眼,很快把有人匿名發給他的小嬌山室內建築設計圖轉發到了部門群,附上語音:“按照這個詳細地圖,分頭找。圖上標示的這些地方,那些孩子很可能就被藏在裏面。”

蘇蜜女同志傻不愣登的看着魏築眠,好半晌才回過神:“副、副隊,你哪來的這麼詳細的‘尋寶圖’?”

可不就是尋寶圖嗎,就連有幾個地下室,都被標的清清楚楚。

魏築眠笑了一下,那笑如同曇花一現,在他臉上淺淺淡淡的稍縱即逝,在燈火影綽下,無比好看。

蘇蜜差點忘了還有艱巨任務,對着男色垂涎三尺,只見他們冷美人副隊含糊不清地“唔”了聲,回答她的話:“最近有太多做好事不求回報的‘活雷鋒’,你還站着幹什麼,感覺幫忙去。我給羅局打個電話。”

冷美人化身暴躁美人,蘇蜜歇了欣賞的心思,捏着手機跑了。

“做好事不求回報的活雷鋒”正抱着她的電腦,蹲在她們半身不遂的老闆病房裏,嘴裏咀嚼着薯片,一隻手飛快在鍵盤上操作,另一隻手抓着薯片還在往忙活個不停的嘴裏塞。

蔣星寒看了,眼角劇烈的抽動,提醒她:“你好像上完廁所還沒洗手吧。”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我媽教的。”小諾咽下薯片,用這句民間百用不爛的俗語成功堵住了,“半身不遂事賊多”帶有微微潔癖毛病的小蔣總的嘴。

蔣星寒像是被她說服了,畢竟他沒有這麼一個心大養孩子跟撿來般的母親。

“小蔣總,我上次那套護膚品被我媽給霍霍了,所以……我想……嘿嘿嘿。”

“所以,你想都不要想。”蔣星寒捏着鼻子,忍受不了她帶來的垃圾食品臭氣熏天的味道:“除非你趕緊給我辦轉院手續,這裏一天兩百塊的病房即使免費,我也住着鬧心。”

因為他的偉大犧牲,才令孩子們活着回到家人身邊,市局上下沒有什麼可以回報的,人家不缺錢不圖好名聲,羅局一拍板,大方承包了人家手術費和術后一切護理費。但蔣星寒依舊嫌棄,病房簡陋,床板硬,隔音差,還時不時來群人對着他一陣扒拉折騰。

小諾心想,你之前住在那位冷麵警官破圾爛的老房子,也沒見您老的事逼屬性顯露出來。雖說和堪比高級酒店的私人醫院比起來,這還真是個垃圾場。

“去辦,轉院后,我給你和你媽各買一套頂級貴婦護膚品。”

小諾被打動,很沒出息的去了,臨走前還猶豫了一下要不要透露給“事逼屬性的老闆”她剛剛發地圖時,把他給賣了。

轉而一想,還是等化妝品到手再說吧。她們小蔣總自從出了車禍,嘴巴越來越毒,人也越來越扣,該不會是被孤魂野鬼上身了吧。小諾越想越害怕,哆嗦地給孫晴發了條信息——孫姐,要不要請個道士法師之類的,給小蔣總“調理”一下身體。

“老闆醫院躺,公司她來扛”日理萬機的孫秘書抽空回了條——沒事,失戀了而已。

小諾恍然大悟,她們小蔣總小處男一枚,不失戀才怪。

要是像那些什麼張二少,李二少那樣,別說失戀,恐怕連戀愛的滋味都沒嘗過,只顧着甩人了。

作為貼心的生活秘書,老闆這麼慘,她怎麼也該幫忙拉一把。

在經過消防通道時,她用隨身攜帶的電腦弄了個匿名用戶往蔣星寒的私人郵箱發了幾十個G的□□高清男男床上絕世十八式。

“這些可都是我的私人珍藏。”小諾合上電腦,咕噥道:“別浪費了我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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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硝煙里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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