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翻臉
宋明嵐一愣，唯一的一點慵懶都化作烏有。
她沒有想到嘉泰公主對那個質子竟然還是真愛。
不是真愛，也不可能罔顧自己皇族公主的身份，去嫁給一個人質啊。
說得好聽是個皇子，可是被扣在宮中，其實連自由都是有限，就是個人質嘛。
曾經被乾元帝厭棄的安泰公主也喜歡這個名為岳笙歌的質子，可是再喜歡，也因顧慮岳笙歌的身份而一直都沒有表明自己的心思。倒是嘉泰公主，從前一向溫柔賢惠，竟然是個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性子，早前為了這個岳笙歌就把宋明嵐當做買賣去討好寧王，之後又為了岳笙歌傷了皇后的心，甚至魘鎮皇后，對宋明嵐在宮中遇險視而不見。這一連串下來，宋明嵐覺得自己的心都涼了。
為了成全自己的愛，什麼都能犧牲，恕她不能認同這莫名其妙的感情。
嘉泰公主為了岳笙歌辜負的是皇后這麼多年的愛惜與疼愛。
難道還要叫宋明嵐祝她百年好合啊？
“這是你的喜事。你終於得償所願，自己開心就好。”皇后的臉色淡淡的。
“母后，那……”嘉泰公主的眼眶泛起了淚光。
“這麼多天以來我不見你，嘉泰，我本以為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原因。”皇后居高臨下地看着嘉泰公主，見她的臉色僵硬，垂下了眼睛輕聲說道，“我沒有命人去質問你，並不是不知道你對明嵐到底做了什麼。”她看嘉泰公主用力地顫抖了一下，驚慌失措的樣子，難免失望地說道，“看在從前多年的情分，我不願見了你呵斥於你，罵你更難聽的話。可是我想你自己心裏也應該有數兒，不該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可是嘉泰公主厚着臉皮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是為了什麼？
因為她什麼都能原諒嗎？
“母后，兒臣知道錯了。”嘉泰公主委頓在地上，哽咽地對皇后低聲說道，“兒臣知道做錯了很多。可是母后，您撫養我長大，對我有養育之恩，在我的心裏，你就是我的親生母親。”她一滴眼淚落下來，落在眼前的地面上，聲音越發嘶啞地說道，“兒臣，兒臣總是想着，無論母后對兒臣有多少的惱怒都是應該的。可是無論如何，兒臣的姻緣大事，若是沒有母后在都……”
她伏在地上低低地哭泣了起來。
那痛苦哀絕，總是令皇后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
“我在你的心裏，就是你的親生母親。這話說得多麼好聽啊。”她輕嘆了一聲。
許久，她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
“算了，你也不必說這許多的話。”她垂下了眼睛，勾起淺淺的，卻有些冷淡的笑容。
“你還有你的好父皇在，還有你的好貴妃娘娘。大婚的時候定然十分熱鬧，我又何必插在其中？”
“可是母后！”
“你為了你父皇，因此置明嵐的生死於不顧，只怕我這個養你長大的在你的心裏也是有限。我更不得陛下喜愛，陛下厭惡我之事闔宮皆知。既然你畏懼你父皇，自然應該離我遠遠兒的，和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你父皇才會心疼你，是不是？”見嘉泰公主啞口無言，皇后這才垂頭整理着自己精緻冰冷的華服輕聲說道，“嘉泰，既然你已經做出選擇，就不要首鼠兩端，免得兩頭踩空。”
她顯然是並不准備出席嘉泰公主的大婚的。
嘉泰公主卻露出幾分焦急。
“兒臣的確孺慕父皇，可是母后，兒臣也把你當成心裏最重要的人呀！”
“母后，看在嘉泰這樣真心，您應了也並無不可。”趙王在一旁含笑說道。
他打從嘉泰公主魘鎮皇后之後，對嘉泰公主越發冷淡，從不開口說話。
嘉泰公主震驚地看着突然為自己說話了的趙王。
“這是什麼話！”皇后皺眉說道。
她不願再原諒嘉泰公主。
“公主大婚，倒是宮中一件極大的喜事，母后熱鬧熱鬧散散心也是好的。”趙王一向帶着笑意的涼薄的眼睛，慢慢地掃過了露出幾分安心的嘉泰公主，對皇后笑吟吟地說道，“更何況嘉泰到底在母后膝下長大，母后對她寬容些，也是一番慈母心腸。”他看似溫柔寬和，其實是個心眼兒不大的皇子，可是此刻笑若春風，連宋明嵐都覺得這裏頭有鬼。她眯着眼懷疑地看着趙王。
趙王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
“到時候再說吧。”皇后許久冷淡地說道。
看起來也不像是十分願意的樣子，可是嘉泰公主顯然是見到皇后動搖就滿足了，急忙給皇后磕了頭。
她又欲言又止地看向宋明嵐，臉上露出幾分羞愧，退出了宮中。
皇后見了嘉泰公主的心情就十分不好，宋明嵐也累了，和皇後用了午膳就與晉王趙王一同出來。趙王看宋明嵐直接跳進了晉王給她預備的宮車，笑着邀請道，“要不來我的王府坐坐？明嵐，你那個繼母，你不是還想再和她說點什麼嗎？”李氏驟聞宋明婉死在李貴妃的手上，整個人都幾乎要崩潰了。趙王最近就天天看着李氏的嚎哭聽得頭疼，他忍不住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把她給領走？”
“先放在殿下的府里好了。”宋明嵐才不去趙王府了呢。
去一回，趙王妃就用看賊一樣的眼神看宋明嵐一回，還說很多酸溜溜的話。
那樣子就彷彿宋明嵐要把趙王怎麼著了似的。
宋明嵐並不在意流言蜚語，可是她也不會給自己與別人找不痛快。
她和趙王走得近令趙王府上下妻妾都對她生出惡感，這不是有毛病嗎？
既然對趙王沒什麼想法，她也不會再往趙王的面前湊。
“聽聽，難道我還給你養着你的繼母？”
宋明嵐目視晉王。
晉王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抬手丟給趙王。
趙王捧着這銀子陷入了獃滯。
這是什麼意思？
他一開口就問了出來。
“不叫你花費銀子白養，我和明嵐給銀子的。”晉王理直氣壯地說道。
李氏留在趙王府里，吃的可不是趙王府的米糧，想花費什麼，用晉王殿下的就是。
趙王簡直被這倆破孩子的嘴臉給氣得閉過氣去。
“你們！”
“不夠啊？”宋明嵐用討債一樣的臉問道。
趙王瞠目結舌。
“你們兩個真是絕配。絕了。”他覺得這世上再也找不着比晉王和宋明嵐這倆貨更般配的一對兒了。看看這展人便宜時那過硬的心理素質，就彷彿是趙王殿下佔了這兩個傢伙的便宜呢。趙王深深鬱卒了，顛了顛手裏的銀子，忍耐住了沒有把銀子丟到這兩個傢伙的腦袋上去，假笑了一聲轉身走了。
他走得很快，擔心自己走慢一點就忍不住回頭抽這兩個傢伙。
那錠銀子真是氣死趙王殿下了。
也不知道多給點兒！
宋明嵐看他大步流星地走了，笑着彎起了眼睛。
“趙王殿下如今瞧着精神好多了。”不然在一開始的時候，趙王的臉色並不好看，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宋明嵐不知道趙王的身邊發生了什麼，可是能叫大家一笑自然也是好的。她彎了彎眼睛，和晉王彼此碰了碰彼此的額頭，笑了一會兒一塊兒回了忠靖侯府里。忠靖侯府都不及宮中叫宋明嵐感到快活，她一進門，就感到壓抑非常，蓋因最近忠靖侯的心情是十分的不好。
忠靖侯心情不好，府里也都戰戰兢兢不敢在這個時候令忠靖侯不快。
宋明嵐卻不管忠靖侯的心情。
她和晉王一塊兒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可是忠靖侯卻似乎在留意宋明嵐的行蹤，知道宋明嵐回府，第一時間找上門去。
“明嵐，明嵐你要幫幫父親！”
他求神拜佛的，如今發現自己在仕途之上，似乎真的是要完了。
連成國公這個妹夫，一向都維護他的人，如今也都避而不見了。
忠靖侯覺得自己的心裏拔涼拔涼的。
一個正當年紀的勛貴，卻被皇帝貶回了家，這叫他被人笑話的目光給刺激得受不了了。
他如今知道成國公靠不住，只能來求宋明嵐與晉王。
是了，難道晉王當真要看着他跌落谷底嗎？
就算是看不上他，可是難道願意叫宋明嵐的身上也背負父親無能的污點？
他總是得希望宋明嵐好的吧？
忠孝節義，若晉王不顧及宋明嵐的生父，宋明嵐就算成為晉王妃，也只會令世人不容。
忠靖侯想到這裏，都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越發急促起來。
他最後的希望，就是晉王顧慮宋明嵐的心情。
晉王與宋明嵐卻無動於衷。
宋明嵐並不覺得忠靖侯不好，就會連累自己。
大風大浪都走過來，她還怕這麼一點父親的惡名不成？
心裏嗤笑了一聲，宋明嵐好整以暇地看着忠靖侯。
“要我幫侯爺你重新入朝嗎？”她笑吟吟地在忠靖侯期待的目光里托着下顎，終於露出了自己壓抑在心底的真正的冰冷狠絕。
她終於不用再委屈自己，在忠靖侯的面前百般示弱。
“你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