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懲治惡奴
關氏昨日裏遭那麼一打,直教她躺在床上下不來,第二天才是一早,外頭熙熙攘攘地響起了聲音,就聽門外的林嬸兒大嗓門地喊道:“城裏有人來迎那個千金小姐啦……”
就這麼敲鑼打鼓地喊着,又喊來了大半村裏的人。
關氏在屋內也聽見了,心下正是忐忑不安,門外等了一排心焦的人,林嬸兒嫉妒得眼睛都要發酸了,早就聽說是有錢人家的小姐,但這城裏的官家馬車她們還是頭一次見,金光璀璨,華麗異常,就連旁邊隨行的僕婦,都像個有錢的富太太。
可這關氏門還是緊緊閉着,一點出來人的跡象都沒有。
林嬸兒看得心急,連忙上前去同管事的嬤嬤說話,“這是來接那伍姑娘的吧?”
張嬤嬤眉眼都沒抬一下,“牛角村的關氏,可是在這一家?”
“在的在的,我跟這關氏做了好多年的鄰居,這伍姑娘在她們家,來來往往我也是幫扶了不少的,就說這前陣子呀,關氏燒了廚房,就是我家那口子去幫忙修的,連自己的活都耽擱了,伍姑娘那幾天也是在我那吃食的。”林嬸兒一下子吐出一大串話來,生怕是自己的功勞被埋沒了,邀功似的對着張嬤嬤笑。
張嬤嬤連笑也懶得回,只是繼續面無表情地道:“我是聽了命來接我們家小姐回去的,其他一概不管。”意思是,你要邀賞還是邀功的,她是不會管的。
林嬸兒面色有些不好,但覺得這張嬤嬤說的也許是真話,她就是個下人,真正能使喚得動她的肯定是家裏的主子,她做不了主,那伍月可是能做主的,瞧這陣仗,這一行人也總不可能連半點值錢的物件都沒帶吧,伍月若是讓他們拿幾件出來,她越想越覺得高興,連忙自告奮勇:“哎呀,你家小姐就在屋裏,我去幫你們喊。”
伍月早就聽到了外面的聲響,前世的她被接走的時候惴惴不安,這張嬤嬤可是給了她好大的臉色看,她心虛在前,也就任由張嬤嬤欺到了她的頭上來。
張嬤嬤是趙淑巧從相府帶過來的,算是趙淑巧的心腹,可趙淑巧再怎麼樣,也就是個姨娘,都得畢恭畢敬地喊她一聲小姐,這張嬤嬤只是個奴才,她能大着膽子拿捏她,不就是欺負她這個小姐不敢對她怎麼樣嗎?
林嬸兒衝進門來的時候,一臉的興奮笑意,瞧見這伍月還在屋裏不慌不忙地,連忙就說道:“姑娘,你家裏來人接你了,馬車就在外頭停着呢,我說姑娘呀,前陣子林嬸兒對你可不薄啊,你這次一走也就不會回來了,你怎麼地也得給林嬸兒留個念想才是啊。”
她倒是直接。
前世的伍月可能會十分地嫌惡不屑一顧,但活了大半輩子的她很清楚,像她們這種在牛角村裡世代生活的人,她們的目光也就僅困於牛角村裡,你就是給她更大的恩典她們也不會要,還不如直接給銀錢來的乾脆,這才是她們唯一的需求,這種人才是最簡單可控的。
她微微笑了,“自然不會忘了林嬸兒,麻煩你去外頭幫我喊那領頭的嬤嬤進來。”
林嬸兒目光在屋裏轉了一圈,知道關氏昨日裏遭她那麼一鬧還傷着,抿唇微微笑,想着這可是天大的良機,心下更是歡喜,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張嬤嬤眼看着林嬸兒從屋裏出來,伍月卻沒有出來,輕輕皺了一下眉頭,想着約莫是關氏事成了,這伍月是沒臉出來了,嘴邊忍不住有了淺淺的笑意,這伍月要是有自知之明,不回去那就再好不過,若她想不明白執意要回去,可有她受的了。
正想着時,林嬸兒走到面前來了,“姑娘喊你進去見她呢。”
她心下冷笑兩聲,事到如今還真以為自己是國公府里嬌貴無雙的大小姐呢,還擺架子呢,她忍不住提高音量,確定屋裏的人能聽到她的聲音:“小姐,奴婢是奉命來接你回去的,府里的人都在等着你,你還是收拾利索了趕緊出來跟我們走,要是回晚了奴婢也不好交代,若是小姐你不肯出來,奴婢只能自己回府如實稟告,到時候怕是小姐想回府也回不去了。”
她這話里說的含義清楚不過。
要是這伍月還端着架子等她進去迎,她就自己回府稟告去了,只有失了名節的小姐才會沒臉回家,伍月要是自己放棄這回家的機會,國公府里可不會讓人來迎她第二次了。
張嬤嬤說這話是很有底氣的,她已經認定伍月是失貞了,所以這樣說是絕對能嚇住她的。
“既然嬤嬤不進來,執意要在外頭等我,那便等着吧,我還有好多的東西沒收拾好,要是回府晚了,定不會連累嬤嬤你。”伍月在屋裏回道,心下冷笑了兩分。
光看自己身上的一身粗麻衣裳,一頭的亂髮,她要是這樣狼狽地回府了,她以後就別想抬起頭來了,張嬤嬤打的不過就這樣折辱她的主意罷了。
張嬤嬤臉上的笑得意了兩分,她就知道這伍月不敢怎麼樣,到頭來還不是要自己乖乖地收拾好出來。
林嬸兒看得那個着急,進屋一看,發現伍月還悠閑地坐在凳上,一點起身的跡象都沒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姑娘你這……”
不是說要收拾東西嗎?這又是唱的哪出?
伍月朝她招手,笑容和氣:“讓她等着吧。”
張嬤嬤來接她,要是她自己不回去,當下人的是沒辦法,算不了什麼過錯。
可要是她應了要回去,只是讓張嬤嬤等着,大半個村裏的人都在看着,張嬤嬤不願意等了,就是她的錯處了。
如今雖是入了春的天際,但正午時分的太陽還是十分毒辣,張嬤嬤在外頭站了半天就口乾舌燥,頻頻地朝屋裏望去,那屋裏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忍不住狠狠地絞了絞手上的帕子,這才恍然大悟,是伍月給她設套了,這大小姐一貫是個驕縱無腦的,不想這下竟讓她拿捏住了。
她往屋裏喊了幾聲,沒人回應,看着身邊圍着的大半個村的村民,心下恨恨,當下走上前去,不客氣地出了聲來:“小姐,你收拾好了嗎?”
“你若是還不出聲,奴婢可要進去了,到時候可別怪奴婢無理了。”
她面上冷冷,伸手一推,內室簡陋,伍月就坐在那桌子上悠閑地喝着水,看見她推門進來,面上一下就冷了下來,“嬤嬤你倒是好大的膽子,剛才我讓你進來你不肯,現下我讓你在外頭等着,你倒是不經我允許自己闖進來了,看來姨娘平時對你們的管束太鬆了,我不在府里才幾天,這規矩全都亂了,要傳出去了,別人還以為我們定國公府都是一群不守規矩的奴才,惹人笑話。”
再次見到張嬤嬤這張臉,伍月心裏還是忍不住狠狠窒了一下。
她們一行人在五豐寺祈福,突逢大雨封山,不得已要在五豐寺歇息一個晚上,偏生這個時候就有母親病重的消息傳來了,要說不是故意透露給她的,還真是太過巧合。
她執意要下山回府,趙淑巧明面上是說自己擔不起責任,暗地裏卻讓張嬤嬤偷偷地給她準備馬車下山,還吩咐了不能透露給身邊的人知道,那時候她還滿心地感念姨娘的大恩,結果那馬車趕路在中途的時候斷了軸承,遇上雨天,就滑下了山坡,就算事後府里的人追究起來,趙淑巧也大可推過去,她反正是已經拒絕的,怪不到她的頭上,就算張嬤嬤是她的人,可誰不知道這府里的小姐驕縱任性,誰若是不按着她的脾氣來就得遭殃,張嬤嬤最後也變成被她逼迫而已,頂多就是吃點小苦頭。
伍月記得,她上輩子失貞被接回了府里,有人拿着她的簪子找上門來,是張嬤嬤通知她的母親,結果她的母親氣急攻心,一口氣沒緩過來,就這樣去了,她如今要是沒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她就白活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