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回你是在吃醋
青莞不想再看,撇過臉,將目光投向暗處,然思緒卻再不能聚攏。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打開,幾個穿着朝服的男子依次而出。
青莞輕巧的躲在樹后,看着阿離引人離開,方才入內。
屋裏,趙璟琰見她來,黑眸閃亮,疲倦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抬起手,“莞莞,快過來。”
青莞依言走過去,將手伸進他的掌中,“累嗎?”
“手為何這樣冷?”趙璟琰眉頭一皺,不答反問。
青莞在一旁小凳坐下,“在外頭略站了一會。”
“坐過來,離我近些,別坐凳子上。”
牽着的手輕輕一拉,青莞跌坐在矮榻上,還未等坐穩,手觸摸到了一處溫柔的地方。原是被塞進了他的懷裏。
趙璟琰笑道:“這一隻捂暖了,再捂另一隻。”
青莞被他的孩子氣逗笑了,“堂堂太子爺替人捂手,傳出去怕笑掉人的大牙。”
趙璟琰吃力的昂起半個身子,在她耳邊低語道:“在你面前,我只是個男人,別說替你捂手,便是替你打水洗腳也是使得的。”
私語相伴的遊絲般的氣息拂過青莞的耳際,她輕輕一戰慄,怔忡之間,身子已被男人擁住躺下。
男人的面頰輕貼在她的臉邊,略一抬唇,便能吻到她的面頰。
青莞僵硬片刻后,便坦然了下來,嫣然巧笑道:“剛剛在院裏,遇到了煙側妃。”
趙璟琰錯愕的凝視她,隨即嘴角揚起笑,“莞莞,我可否認為你這是在吃醋。”
青莞睨了他一眼,賭氣似的把臉別了過去。
“她其實與你有些淵源的。”趙璟琰怕她生氣,忙想把煙莞的身世簡單的說於她聽。
“亭林!”
青莞抽出他懷中的手,劃過他的脖子和下巴,最後指頭落在他的唇上,輕柔的撫摸。
趙璟琰目色迷離,溫柔地看着她。
“為什麼救她?”
迷離之色瞬間消失,目中漸漸浮起一絲深意,趙璟琰沉默了許久,心思飄得很遠。
那日盛家抄家,她走在人群中,身影嬌小纖柔,長發披散直垂腰際,像極了剛剛去世的那個人。
他心中一痛。
人生在世,從不能夠順應此心,他救不了錢子奇已是大為悔恨,若再救不了她……
趙璟琰莞爾一笑,“救了便是救了,沒有什麼為什麼。”
“性任!”
青莞不欲說穿,只是調皮的在他唇上點了兩下,道:“快放我起來,葯好了,該吃藥了。”
趙璟琰不動,只是擁着她。
“亭林?”青莞加重了語氣,秀眉高高挑起。
此時,趙璟琰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鬆開。
青莞起身走到外間,片刻後端了葯進來,放在桌上,“還有些燙。”
趙璟琰懶懶看她,笑道:“莞莞,這當口替我梳頭吧,已有兩日沒有梳了。”
青莞笑笑,找出梳子,坐在榻邊,素手輕動解下他的髮髻。
男子的發又黑又亮,還微微有些硬,這樣的男子當有幾分倔強和固執,所以才會把錢子奇深埋在心底。
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趙璟琰聽到她笑出聲,驚得轉過身。
青莞臉一下子紅了,俏面帶羞掩飾道:“那頭山雨欲來,這屋中融融暖意,咱們兩個的心是不是太大了?”
“你為這個笑?”趙璟琰不可置信。
青莞點點頭,“太沉醉於溫柔鄉也不好,失了原來的冷清與冷靜,目光就沒有了銳利。”
趙璟琰深深看着她,苦笑道:“若可以,只願沉醉,不願醒來。”
“來日方長。”
青莞替他把辮子盤好,將梳子上的落髮一根根收起,團成一團收在荷包里。
隨即端了葯,扶他起身喝葯。
“苦!”趙璟琰皺眉。
青莞微笑着轉身,“苦就對了,證明這是好葯。”
“莞莞你過來。”
“做甚?”
“來!”趙璟琰慵懶的一笑,笑意醉人。
青莞放下藥碗走過去,正欲啟口說什麼,手被重重一拉,復坐在榻上。
趙璟琰奮力一撐,唇觸到了她柔軟的雙唇,含糊道:“莞莞,我們同甘,也共苦。”
青莞不由一顫,輕輕的倚在了他的懷中。
他的吻在她朱唇之間游移,像一個壞小孩般,刻意在她身上縱火。
青莞的呼吸漸趨急促,伸出手臂纏繞着他,不再被動應承,而是一點點擁緊了。
影落成雙,相疊合一,氣氛變得香艷迷離。
忽然,趙璟琰一把將她推開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青莞揚笑,燭影下的男子多麼英俊,唇色閃着奪人的光澤,她輕輕的倚過去,低聲道:“會有一天如你的意的。”
趙璟琰抬起下巴,眸中陡然閃出光亮,瞬間又黯淡了下去,“莞莞,熬人。”
青莞輕輕笑着,啞着聲從唇中吐出兩個字:活該。
趙璟琰也笑,將她往懷裏拉了拉,“睡吧。”
“就睡這裏?”
“就睡這裏。”
趙璟琰袖子一拂,燈火熄滅,“什麼都不會發生。”
青莞聞着他身上淡淡的葯香,笑而不語。
……
身側輕柔的呼吸傳來,趙璟琰伸手在青莞脖后一點,輕喚了一聲,“阿離!”
門推開一條縫,阿離悄然閃進來。
燃起燭火的瞬間,趙璟琰已將被子掩住了身側的人。
阿離垂着目光,視線根本不敢亂看。
“去查一下煙側妃這幾日做了些什麼?還有,派人把七爺叫來。”
青莞說話,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她說起姻莞,必然有所意圖。女人之間的爭鬥,他從來清楚,不聞不問那是因為不在意。
而現在有她,便不同了,他要護着她不受丁點的傷害。
阿離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片刻后,復又進來,“爺,那日爺受傷,六小姐替爺熬藥,煙側妃湊過去說了幾句話。”
“說了什麼?”
阿離頭垂得更低,話像是從嘴裏迸出來的一樣,“煙側妃和六小姐說起了錢子奇。”
趙璟琰嘴角揚起冷笑,“傳我的命,把煙蕪送至莊上,此生不必再回來了。”
“是,爺!”
“你家那位是只老虎,不是病貓,十個姻側妃加起來,也不是她的對手。”
蔣弘文走進來,看着榻上一頭凌亂的青絲,目光尷尬的別了過去。
趙璟琰輕咳一聲,“阿離,抱我去外間。弘文,你出來,咱們外頭說話。”
夜涼如水。
蔣弘文眸底涼意深深,遲遲不開口,只是一杯又一杯的灌着茶。
許久,他道:“有件事兒要與你說,明日蔣府會上門退親,青莞說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她身上。”
趙璟琰一動不動,臉色平靜,然而心底是掀起波浪。
他想起從前的種種,忽然笑了。
“你笑什麼?”
蔣弘文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兒,“咱們倆個都不如她。她一個女子,清清白白的名聲,就這樣沒了,日後怎麼做人?”
“所以,我才想為她舍了這帝王之位,隨她天涯海角。她的好,不需要任何人知道,獨我一人知道就可以了。”
趙璟琰眸光一深,燈下晃出雪寒鋒銳的光芒,“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還有十五日我便要出京,京中什麼局勢,咱們兩個要布一布,這十五天咱們要忙的事情很多。”
蔣弘文捏着杯子點點頭,道:“我去把石民威叫來,他主意多。”
“已經來了!”趙璟琰指了指外頭。
蔣弘文凝神一聽,有腳步聲傳來。
……
此刻城北的一座大宅子裏,鋪天蓋地的白色。
靈堂里,吳雁玲一身孝服,跪坐在棺前,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蔣弘言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人,想勸慰,雙不知如何勸,只能巴巴的陪在一旁。
天欲破曉,蔣弘言看了看時辰,終忍不住道:“玲兒,我要上朝去了,等下了朝再來看你。人死不能復生,你自己好生保重着。”
吳雁玲恍若未聞。
蔣弘言又瞧了她幾眼,聽外頭小廝在催,只能匆匆離去。
腳步走遠,吳雁玲眼珠子方才動了一動,扶着棺木,慢慢起身。
“來人,把棺木給我打開。”
“小姐?”
丫鬟們驚得花容失色,這棺木都已經合上了,哪有再打開的道理;再者說,她們也不敢啊。
吳雁玲冷笑道:“替我開棺木的,賞銀五兩。”
此言一出,丫鬟一擁而上,將巨沉無比的棺蓋抬了起來。
吳雁玲走到棺前,獃獃地看着裏面躺着的人,許久,她伸出手,撫上了死人的頸脖。
一道淤痕觸目驚心。
吳雁玲深吸一口氣,神色冷洌,“母親你安心去吧,女兒一定替你報仇,此報不報,我不配為人。”
趙璟琰,顧青莞,你們等着!
……
西北的春夜,依舊寒風凌冽。
主帳里,盛方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小兵,道:“你確定那人就在鎮北軍中。”
來人姓王名北,是盛方兄弟的手下。
王北頭一伸,斬釘截鐵道:“回大人,千真萬確,若不是他喝醉了酒,無意中說漏了嘴,大哥他們還發現不了。”
“他現在叫什麼?”
“叫成元,是大將軍身邊的侍衛之一。大哥他們怕弄錯,硬是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打探了幾個月,才命小的來通知大人您。”
盛方深淵般的眸底終生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