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姚緋住在五環外,沒其他優點,房租便宜。小區離地鐵站還得騎五分鐘共享單車,進一次城猶如歷劫,她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地鐵才到東二環。

下班高峰期,地鐵站擠的彷彿滿載而歸的漁船上岸,閘門一開堆放在一起快要窒息的魚群便淌了出去。

姚緋就是這麼淌出了地鐵站。

晚上八點半,繁燈升起,照亮了整個城市。姚緋拿出導航搜索星海夜總會,六百米,步行七分鐘。

合同總要解決,她早晚要面對錢英。

姚緋放下手機,抬頭看向遙遠處天邊,高樓林立之間,狹窄的天空讓人無端端的生出身處井底的焦灼感,看不到天光,只能看到燈影。

她在夜總會門口站了二十分鐘,才抬腿走進夜總會。

夜總會是會員制,姚緋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才有人帶她進去。穿過玻璃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直衝而來,姚緋看了一眼,一樓燈光閃爍群魔亂舞。

“這裏。”穿着時髦的年輕女孩按開了電梯,抬手示意,“電梯。”

姚緋抬步走了進去,看女孩按下五樓,這間夜總會只有五層。

“謝謝。”姚緋的手落在羽絨服口袋,很輕的攥了下。

女孩毫不掩飾的直白目光在她身上打量,隨即眼底浮出輕視,看向了前方。姚緋這幾年什麼眼神都見過,也沒有在意。

電梯停下,姚緋抬腿往外面走,女孩道,“這是三樓,還沒到。”

姚緋立刻往後退了一步,電梯門打開,她抬眼跟進電梯的男人對上視線。那是一張極好看的臉,微卷黑髮下深邃的桃花眼微微上揚,帶着漫不經心。高挺恰到好處的鼻樑,薄唇抿着,唇線清冷。

他偏了下頭移開眼,左耳上黑鑽石耳釘在燈下劃過光芒。他穿黑色夾克單手插兜,他很高,腿長的很有存在感。他轉過身,敞開筆直的長腿站在電梯門口,另一手勾出墨鏡就戴到了臉上,運動款機械手錶在他抬手時顯露出來。

這款手錶價格在兩百萬以上,年輕俊美又富貴。

“銳哥晚上好。”女孩站直手並在一起,聲音頓時柔美起來,“銳哥去五樓?我幫您按電梯。”

“嗯。”

男人的嗓音里有着散漫淡漠。

姚緋兩隻手插兜,垂下了眼。她剛剛搜索星海地址的時候掃了眼評價,星海幕後老闆好像是個富二代,家裏有錢開夜店玩。星海的特點是私隱性做的好,來這裏玩的大多是有頭有臉愛玩又怕泄露私隱。

這位非富即貴,姚緋對有錢人向來是敬而遠之。

電梯停到了五樓,男人抬腿走了出去。

五樓非常安靜,空氣中瀰漫著檀木香,輕音樂靜謐雅緻。

“這邊。”女孩貪戀的看了眼男人的背影,抬手禮貌性的抬手擋住電梯門,說道,“貴13在門口。”

出電梯第二個房間便是貴13。

“謝謝。”

“祝您玩的愉快。”女孩點了下頭,轉身走回了電梯。

走廊里鋪着厚厚的地毯,水晶燈靜靜的亮着。姚緋看着沉重的房門,深吸氣,推開了門。

房間裏歌舞昇平,穿着暴露的女人扭着腰在唱歌,沙發上抱着女人的男人們在喝酒。燈光昏暗,姚緋依舊看清了坐在中間的男人,她停住腳步。

“呦,這裏還有穿羽絨服的小姐?”肥胖的男人叫劉敬奇,之前瑞鷹娛樂的總裁,姚緋沒少被他坑。姚緋很多見沒見他了,他比以前更胖,眼睛陷在肉里。

李盛攬着人,抬眼看了過去。

穿着黑色長款羽絨服的女人很瘦,戴着黑色棉布口罩,清麗的眼露在外面。乾乾淨淨,一塵不染,李盛眼眸動了下,看向錢英。

“姚緋嗎?”錢英站起來,“進來吧。”

姚緋在口罩下深吸氣,鼓起勇氣走了進去,“錢總,你找我談解約?”

“坐吧。”錢英指了指對面的沙發,重新坐回去,打量姚緋,“喝什麼?”

“不用,我不渴。”姚緋沒坐也沒有喝東西,只是站在不遠處,似乎與這裏格格不入。

劉敬奇嗤的笑出聲,“這麼多年,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那副不太聰明的樣子。你的臉能一直維持當年那個樣子就好了,性格就別了。”

姚緋斂起了所有的情緒,只看錢英,“錢總,我需要交什麼文件?”

眼睛一點都沒變,露出來的肌膚細膩白皙。時間沒有在姚緋身上留下痕迹,反而讓她更加成熟明艷,脫落出絕色模樣。

“把口罩摘了吧。”錢英握着手機靠回沙發,發了一條短訊,端起酒杯再次打量姚緋,“這裏沒有外人。”

姚緋沒動,清凌的眼直視錢英,“錢總。”

錢英皺了眉,傾身把酒杯放到桌面上,發出碰的一聲響,說道,“怎麼?你還怕人看?姚緋?我是沒見過你嗎?”

姚緋拿下棉布口罩攥在手心,抬起了頭。

空氣靜了幾秒。

姚緋是個美人,毋庸置疑,錢英第一次見她時便承認了她的美貌。

那時候姚緋在橫店做武替,被人推薦到他面前。

當時錢英正在跟手底下藝人在劇組喝茶,抬頭便看到姚緋從片場的另一頭過來。那天他們拍的是戰爭片,戰火連天,場景昏暗破舊。她沒有化妝穿着磨起球的白色T恤踩着焦土走了過來,未滿十七歲,帶着沒長開的稚嫩,美的如同高山之巔最明艷的杜鵑。

灰暗天地,她是最明艷的色彩。

錢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冰塊噹啷一聲落回玻璃杯內,他清了清嗓子才回過神,“最近在做什麼?”

“上班。”姚緋說,“錢總,是提前解約嗎?”

“你先跟李總道個歉,再談解約。”錢英招手讓服務員給姚緋倒酒,“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有跟李總正式道歉,你欠李總一個道歉。”

姚緋的手攥緊,胸膛里有怒火在燃燒,燒的她喘不過氣。她看向李盛,李盛端着酒杯抱着女人,這個女人不是他老婆,他睨視着姚緋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哼。

錢英從身後沙發取出檔案袋,慢悠悠的解着上面的線繩,“我當年是想好好培養你,想送你上神壇。誰知道你是這麼個脾氣,跟誰都不和,還對李總動手。”大概造物主造姚緋時只顧着精雕細琢那張臉,忘記造腦子了,錢英提起來姚緋就氣的頭暈,從沒見過這麼不識抬舉的人。

若是姚緋圓滑一些,他能在姚緋身上多賺多少?

“過去這麼多年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李總大人不記小人過,沒對你怎麼樣,是李總寬宏大量,你別心裏沒數。”

姚緋呼吸時肺有些疼,寬宏大量?送姚緋進看看守所待了半個月,給她留下案底,真的很寬宏大量呢。鋪天蓋地的給她潑髒水,發通稿黑她,逼她就範。

尾指微微顫抖,姚緋緊攥的手漸漸鬆開。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不會還記着仇吧?”李盛鬆開了懷裏的人,碰了下女人的肩膀,示意她離開,端起酒杯要笑不笑的看着姚緋,“嗯?小姚緋。”

姚緋喉嚨滾動,直直看着李盛。

她恨不得砍死李盛。

房間裏的音樂停了下來,唱歌跳舞的女人離開了房間,屋子裏只剩下李盛錢英劉敬奇三個人。

“真記仇啊?”李盛嘖了一聲,往後靠在沙發上,手搭着扶手,慢悠悠的喝着酒眼睛注視着姚緋。

“趕快給李總敬一杯,這事兒算過去了。”錢英起身把盛滿酒的杯子推到姚緋面前,語氣重了幾分,有着警告意味,“姚緋。”

“我不會喝酒。”姚緋說,“酒精過敏。”

李盛冷笑出了聲,把酒一飲而盡,酒杯重重的放到桌子上,“你他媽怎麼不說對我過敏呢?”

頓時屋子裏其他兩個人臉色嚴肅下來,錢英把抽出來的文件又放了回去,姚緋看了眼錢英,往前一步拿起裝滿酒的杯子,端起來分了三口喝下去。

彎腰鞠躬,態度恭敬,“對不起李總,當年是我年少無知,得罪你了您。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

姚緋道歉的很快,李盛愣了下,才抬手轉着手指上的戒指,眯了眼打量姚緋,“態度不錯,這才像個樣子。”

七年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她學會了彎腰,學會了審時度勢。

“對不起。”姚緋直起身,看向錢英說道,“解約合同可以給我嗎?錢總。”

“我找你過來是談談解約條件,並不是今天就跟你解約,具體解約得到一年半后,不然你要賠償違約金。”錢英看李盛態度,覺得姚緋身上還有價值,“先坐吧,我們邊喝酒邊聊。”

姚緋抿了下唇,太久沒碰酒,酒液滾進胃裏火辣辣的燒。

“想按照一年一千萬違約金計算,解約你得賠付公司一千五百萬。”錢英笑笑,又給姚緋倒了一杯酒,“賠得起我當然現在就能跟你解約,是吧?別那麼倔,坐下好好聊聊。”

姚緋被耍了。

那他們把自己騙來幹什麼?

姚緋警惕的後頸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往後退了半步,“解約既然是在一年半后,那我一年半后再來吧。”姚緋微微躬身,態度謙卑,“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姚緋。”李盛手中勾着酒杯,緩緩抬眼,“你想翻紅嗎?”

姚緋呼吸有些不暢,“李總?”

“前幾年我們有誤會,錯過了不少合作的機會。”李盛道貌岸然,“如今你道歉了,我接受,那我們之間兩清。你跟公司還有合約,我想,我們可以繼續合作。”

房間靜了下來,音樂聲也徹底停止。

房間裏暖氣開的很足,姚緋穿着厚羽絨服,悶熱讓她焦躁。

“我需要付出什麼?”姚緋開口。

成年人的名利場上,很少有姚緋這樣直白且不識趣的人。李盛擰了眉,對姚緋的話很不滿意,他握着酒杯往後靠在沙發上沉沉的看姚緋。八年前他對姚緋一見鍾情,他用盡手段追求沒追到,他對姚緋產生出了一種恨意。

恨比愛長久。

他有權有勢,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唯獨搞不了姚緋,這就讓他很不爽。

“你覺得我需要什麼?”

“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姚緋不是聰明的人,她只是對危險有着極高的警惕,“再見。”

李盛抱臂審視她,眸光陰鷙。

錢英看到李盛的表情,起身抬手便要攔姚緋,“急什麼?等會兒我讓司機送你回去,李總——”

姚緋回身握住錢英的手腕動作快狠準的反剪往下壓,錢英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跪到了沙發上,劇疼襲來,錢英慘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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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狗子:露臉了,快樂。

前五十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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