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赴會
只聞其中一人說道:“久聞名城神劍乃俠義之輩,此次前去當好生拜訪,且不知他如此盛情好客,不僅匯聚天下反對聯盟的各路英雄,還誠邀了很多其他的俠義人士。”另一人接道:“大哥說得對,雖武當七子我們只有四位,也佔了本派大半壁江山,只剩下丁二俠、秦三俠和葉五俠了。”
嚴學志聽得心頭一怔,武當七子已到了四人,餘下的三人未致,可見此次聯盟在各派中產生的震動有多麼巨大,但轉念一想,也不以為然,武當的掌門鄭瑞橋不也一樣反對。
他想到此時呷了口茶,緩緩地放下茶杯,只聞那人又道:“我武當一門不同於八卦門,武當創派已存百年之久,歷代掌門勤於力勉,苦心經營,如今是鼎盛之際,乃威威強幫也。八卦門近雖人丁多茂,但終究缺於教誨,學藝不濟,復而受到梅花盜襲擊,殘剩無幾了,至今仍群龍無首,愧不敢當,實為可惜。由此我輩須格外珍惜。”
嚴學志聞到此時將兩耳並豎,仔細小心地聽言,忽而臉色大變,氣生心頭。邵東陽正在喝着茶,聽此一語,雙手把茶杯擲到桌上,握緊了拳頭,正待發作時,突聽一陣腳步聲傳來,四人不約而同地注目瞧去,只見一行五人走入店中,其中一中年文士開口說道:“店小二,有坐嗎?”嚴學志不由得陡眼一驚,暗道,“這人不是那日與那虯髯大漢動手的那位嗎?據聽得他乃江南五老也。”
店小二躬身哈腰地奔了過來,回道:“啊喲,您瞧您這,剛好滿座了,對不住。要不您到別處去瞧瞧。”那中年文士立刻板起了臉,一把揪住店小二的衣領,說道:“嘿!這別處要有客棧,用得着到你這來嗎?你會不知道。”那小二扭曲着臉答道:“客官,您把我給放了,我錯了,還不行嗎?”只見那第一個說話的人猛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聲,暴吼道:“什麼人在吵鬧,沒看見這裏有人在吃飯嗎?”
那中年文士放開了店小二,向那人一拱手,說道:“在下高老莊,敢問閣下是…?”那人不瘟不火,淡淡地接口道:“在下乃武當弟子風凌。”他將武當二字說得尤為響亮。高老莊說道:“原來閣下便是武當七子中大弟子風少俠,久仰了。”風凌臉上頓露笑容,依然淡淡地說道:“如果在下所言不錯,閣下便是江南五老了?”
高老莊用手指了指身後其餘四人,說道:“正是在下,這便是我那其餘的四位兄弟。”原來江南五老共有五人,他們均是同胞兄弟,最小的便是高老莊,老大是高老伯,老二是高老仲,老三叫高老叔,老四是高老季,合稱五老,由於他們平日久住江南一帶,所以人稱江南五老。
武當七子中另一人忽說道:“據悉江南五老跟朝廷人馬有勾結,甘當朝廷的鷹犬,不知可有此事啊?”江南五老中一人開口道:“武當七俠向來行俠仗義,嫉惡如仇,且不聞今日管起此事來了不成?”武當七子中另一人又道:“這麼說,你默認了?”江南五老中一人開口大笑起來,說道:“且不問是真是假,但論你武當一門依仗權勢,道聽途說,含血噴人,欺壓我等的罪名就不容忽略。”武當七子中另一人咬牙切齒地問道:“敢問閣下是誰?”那人回道:“在下高老伯,你又是誰?”他道:“在下武當弟子蔣開華。”
高老伯道:“不是我倚老賣老,倘若今日有你師傅鄭瑞橋在場,我定要和你們理論理論。但憑你們幾位小輩,我呸!”蔣開華說道:“我呸你呀!你怎知道定是污衊?”就在兩人爭論不休之時,嚴學志立起身來,走上前去,對眾人深深地一揖,說道:“在下乃八卦門弟子嚴學志,我嚴某曾親眼見過高老莊與一官門中人來往,那人遞給他兩萬兩銀票,至於五老中的其餘四老,在下不知。”高老莊一聽,氣血沖臉,紅着脖子指着他,道:“你…你…你是誰?”
風凌一聽,心道果真如此,拔出長劍,晃了一晃,口述道:“如此,可有話要說?不如今日我來替天行道,為武林除去一害。”說著挺劍向高老莊襲來。但見高老莊縱身掠后,存有丈余,怒視而來,說道:“是,又怎樣?”只見武當七子中的又一人“倉”得一聲拔出長劍,說道:“武當六弟子付方在此。”僅剩另一人也抽出長劍立在那裏道:“武當七弟子朱沖在此,休走!”
高老莊閃身掠到門邊,其餘的四兄弟魚貫而致。嚴學志見此不禁搖了搖頭,知是自己出言太過魯莽,沒料到他們為此會動起手來,早知就該忍一忍也便罷了。
此時江南五老擁到客棧的前門廣場上,武當四子一道提劍趕來,其餘的武當劍眾紛紛到達,躍躍欲試。只見風凌猛吸一口清氣,左手捏訣,右手揮劍,人突然竄出,如劍一般向高老莊襲去。高老伯一瞧,抽出腰間軟鞭,右手奮力一揮、一卷、一帶,一氣呵成。只見鞭頭纏住劍尖,即刻高老莊一沉氣,雙足連蹬地面,揮拳咂來,勢如奔雷。風凌說時遲、那時快,右手鬆開長劍,將劍柄擲出,擊向來拳。正當高老莊縮拳之際,風凌便是一記“連環腿”向高老莊踢來,正中前胸。
不愧為武當七子中的大弟子,只用了三招便讓敵手着力。但見高老莊口噴鮮血,向後重重地摔去,奮力爬起之時,已是滿身血污。高老仲、高老叔與高老季紛紛驚呼着奔來,喊得喊、哭得哭、殺得殺,四人將風凌團團地圍在當中。此時,蔣開華、付方與朱沖提劍挑開了四人,背依背凝劍而立。由於高老莊傷勢過重,搖搖晃晃地一步一步地行來,口裏念道:“我…我…不怕…你。”剩下的江南四老無心戀戰,高老叔向高老莊奔去,若要扶起他。正在此刻,風凌突然向落劍馳去,探手拾起長劍,向高老莊甩去,只見長劍射中他的前胸,於背部貫出,一呼斃命。高老叔想自幾位兄弟縱橫江湖一生,沒料今日兄弟遇此大難,不由得驚呆半晌,拔出長劍,棄在一邊。
高老叔緊緊地抱着他,老淚縱橫,其餘的三老一擁而上,齊呼慘烈,無不催人淚下。高老莊一死,反而讓四老冷靜了很多,他們四人抬着高老莊的屍首慢慢地走遠了。
門邊的店小二嚇得渾身直哆嗦,大氣都不敢出,探頭探腦地張望。嚴學志不禁又搖了搖頭,只嘆一條鮮活的人命也已歸西,後悔莫及,真是無心捧花花落去,有意賞景景不來。風凌拾起棄劍,從懷中取出布帕,將長劍上的血水擦了個乾淨,復又回劍入鞘,對圍觀的眾人只一擺手,說道:“大家都散了吧,沒甚好看。”
不一會兒,武當四子率領着眾劍客回到店中,依舊坐在吃喝不提。此時店小二戰戰兢兢地給嚴學志等四人端來了酒菜,遂四人狼吞虎咽起來,少頃飯畢,嚴學志忽見風凌立起身來,朝着自己作了一揖,一言未發,領着武當劍眾匆匆離去。當下嚴學志還了一禮,也沒出聲。
稍待嚴學志付足了銀兩,接過店小二牽過來的馬匹,翻身上了馬背,催馬直行,柳、邵、馬三人緊隨其後。行了不到一會兒,四人出得鎮來,邵東陽眼睛直視遠方,皺着眉頭說道:“沒料今日武當風凌殺了江南五老中的老么,高老莊。這武當七子行事也是雷厲風行啊。”馬伍德答道:“嚴三哥說得自然沒錯,勾結官府一直為武林各派所不恥的頭等大忌,也算他今日罪有應得了。”嚴學志聽在耳里,一聲不吭,只微微點頭。
柳青青卻道:“以我看,風凌這人行事草率,武當七子好大喜功、徒有其表,高老莊雖罪有應得,但罪不致死,而風凌卻殺了他。”邵東陽答道:“師姐說得雖有三分道理,可拳腳不長眼啦。”馬伍德接口道:“師兄此話差異,孩子都能明辨,那一劍分明是要取他的性命,何以拳腳不長眼呢?”邵東陽擺了擺頭,嘆道:“唉…!師弟說得有理。素聞武當七子平日行俠仗義響鎮武林,今日一見實非小可啊!”
三人正說著話間,嚴學志扭過頭來,只聞其說道:“師弟師妹,前方有官道,也有山路,我們行將何往啊?”邵東陽答道:“剛才在鎮上我差點發怒,引來是非。山路向來人煙稀少,久難逢客,以免再遇事端,不如奔山路而去吧。”柳、馬二人無不贊同。於是四人趕馬朝着山路奔去。
四人騎馬一路上爬坡涉水,苦不堪言,由於行了一個下午,馬匹久已勞累,腳步慢了下來。臨近傍晚時分,正當他們行在一山野坡頂之時,窺見山谷處有一隊人馬在開進,浩浩蕩蕩。嚴學志及柳青青等四人隨即下得馬來,伏在坡上一草叢處,扒開茅草,伸頭縱目凝視。只見領頭的有四匹高頭駿馬,每人身着鎖子甲,後面跟着百餘人眾,盔甲凌凌,手持刀槍。隊伍的末尾,有十人眾,背負鍋瓢,緊隨其後。一眼窺之,此乃是一隊行進的官兵。
嚴學志長吁了口氣,心下嘆道,“山路不逢禍,此處遇兵窩。”當下他對身邊的其餘人說道:“眼見天色將晚,此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無處可歇,不如趁早趕路,以免驚擾他們。”遂三人答應了是,四人復又跨上馬背,繞道行進。
由於偏離了原道,此行山路崎嶇曲折,實難行得一步。此刻天色已黑,四人艱難地行了一會,山林中只剩微光。透過微光,忽然前方呈現座小廟,四人心頭一喜,現下已是無奈,不如投此小廟歇息一宿。嚴學志等四人主意已定,遂奔到廟中,拴好馬匹,找了塊平坦的地方,尋來茅草就此墊上,四人和衣躺下。只倒柳青青是女孩兒,恐她害怕,由此師兄弟們將她夾在中間。
嚴學志躺了一會兒,只見小廟的左側方天空火光衝天,叫喊聲一片片地襲來,他心下料到定是那隊官兵距此不遠,就地宿營燃起的篝火,也沒在意,就此睡去。
次日,天剛蒙亮,嚴學志、柳青青等人便各自醒來,從包裹中取出些乾糧,草草地吃了。山林中已是霧氣騰騰,難以辨明方向,四人牽了馬來,正在一籌莫展時,馬伍德道:“我對藥草略知一二,依照衰草的草葉翻垂的方向,秋季常刮北風,我們應該朝此方向前行便能找到原來的山道。”說完他用手指着小廟的左側。
當下四人翻身上馬,向左側行去。行不多遠,天已大亮,黎明的彩霞也已普照,一行四人很快復回到原來的山道,繼續趕馬前進。又奔了約莫二十里地,山道遠去,前方豁然開朗,已近平原遼闊地帶。嚴學志心下明白,名城距離長安城不遠,此乃已踏北方的領地一帶。
四人足足行了一個上午,前方偶遇一座城鎮,嚴學志駐足馬匹眺望良久,對身邊一行人等說道:“昨夜勞累了大夥,今日正午不妨駐足小鎮早作歇下。名城已然不遠,無須着急。”三人應道,遂四人催馬趕去。
正午時分四人趕來小鎮,臨近一眼瞧去,只見一面旌旗迎風招展,寫道:將門鎮三字。鎮中三三兩兩的行人往來,商販雖盡散去,但偶爾仍得叫賣聲。不遠處有家酒館,嚴學志等四人行將過來,抬頭望去,但見上面牌匾掛着:龍山客棧四字。嚴學志等四人見到如獲珍寶,遂來到門前,翻身下馬,只見小二點頭哈腰地走了過來,說道:“四位客官,住店還是歇下吃飯?裏面請。”
邵東陽答道:“我們是歇店吃飯。小二,替我們照看了馬匹,餵飽了上好的草料,下午還得趕路。”小二回道:“好嘞,幾位爺,您放心着去吧。”
嚴學志、柳青青等一行四人步入店中,挑了個緊依窗戶的桌子坐下,桌上備有茶壺,嚴學志拿起四隻茶杯,一一擺上,右手提起茶壺依次斟上熱茶。嚴學志端起茶杯,仰着脖子一飲而盡,放下茶杯,誇口贊道:“渴死我也,真乃好茶,一個字,香!”邵東陽接口道:“這北方能有這等好茶,實屬不易。”此時小二安頓好了馬匹,復又行來,對他們說道:“幾位客官,要點什麼?”嚴學志答道:“兩大盤牛肉、一大盤狗肉,一碟花生米,給我們再上兩壺酒。”小二興沖沖地點頭稱是,說道:“好嘞,客官,您稍等。”
嚴學志眼見小二答應着急急而去,便專註起品飲茶水來,緩緩地端起一杯,呷了一口,復又放下,嘴裏發出“嘖嘖”的聲響。正待此時,他窺見店裏行入一位老者,衣袂飄飄,頗得風度,細細瞧去,舉手投足間略帶幾許威嚴。後面跟着一位步伐輕盈的女子,綠衣長衫,身姿婀娜,頭戴掛着絲綢的帷帽,只看不清臉面。瞧此身段,想來必是位容貌十分好看的女子。
馬伍德瞧得不禁痴了半晌,心想這二位想必是爺孫倆人。由此除了被他們的裝束吸引去了以外,沒什麼值得稱奇之處。看他們走路的神態,多半也是奔赴選道而匆忙趕路的那伙,但見他們二人向裏屋走去。當下四人只是瞧了一番,也沒甚在意。
不一會兒,小二端來了酒菜放上,滿滿的一桌,此刻嚴學志、柳青青等四人餓極了,只見他們大口大口地吃將起來,格外的香甜可口。少頃飯畢,邵東陽與馬伍德摸了摸肚子,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出:“酒足飯飽,真乃舒服哉。”嚴學志喚來了小二,付足了銀兩,另一夥計牽過來馬匹,嚴學志等四人接上,遂翻身上馬,嘚嘚而去。
由於馬匹養足了精神,四人趕來健步如飛,直到傍晚時分,逐漸慢了下來,但此刻名城在即。路上的行人逐漸多了起來,右邊忽來一隊人馬,自口風得知他們乃為泰山派人眾。其中一人朝着嚴學志四人高喊,說道:“喂!敢問閣下是哪路人馬?”馬伍德回應道:“我等乃是八卦門弟子。”那些人眾中立下傳來“哈哈”的笑聲,不絕於耳,有人嚷道:“為何只有四人,難道閣下門裏抹不開時間來嗎?”說完又是一陣笑聲。
嚴學志自知門內人少,不由得想起本門自慘遭梅花盜襲擊以後,門可羅雀,已然凋零不堪,難免被武林各派打趣、恥笑,今受此等言語嘲弄,情由心生,不免感傷起來。只聞那些人中又有人大聲說道:“怎麼了,難道貴門弟子躲在門內娶上小媳婦了,在生孩子了不成?”說完,又是哈哈地一陣狂笑不斷,嚴學志只當沒聽見。此刻柳青青若言又止,情不由衷地喃喃自語,嘴裏嘟囔道:“本來只有兩位呢!我和師哥只是陪來的了。”邵東陽只瞥了她一眼,全不吱聲。
左邊道上忽來一幫少林棍僧,領頭的一僧威武霸氣,瞧其年齡雖已近五十開外,但依然精神抖擻,氣勢逼人。想來他必是少林方丈空雲大師。後面緊隨另一幫眾,人數頗盛,浩浩蕩蕩,嚴學志凝目瞧去,領頭的人赫然是青龍幫幫主夏蕭天,想來定是青龍幫幫眾。嚴學志等人見夏幫主一馬當先,遂勒馬放緩了腳步,待夏幫主到達跟前時嚴學志隨即下得馬來,拱手一禮,說道:“夏幫主,幸會,沒料今日我們又能得以一見。”夏幫主回道:“這真乃他鄉遇故知,榮幸之極!”
遂二人不由得寒暄起來,說得頗為投機,忽而又得“哈哈”地開懷大笑,才知他們有的徒步行了六、七天路遙趕來赴會。當下嚴學志等四人辭了夏幫主等眾人,催馬直奔,單直朝着名城而去。
行了約莫一頓飯的功夫,四人來到一處城樓前駐下,趕馬前去,垂詢一守城的士卒,一抱拳,張口問道:“這位小哥,名城何往?”那人回道:“此乃虎山城,名城自此向東五里地遠,一處大戶宅院便是。”嚴學志答道:“多謝小哥。”遂四人催馬奔去,不一會兒,他們四人來到這處宅院門口,勒馬停下,仰頭眺望,只見門樓上掛着“名城山莊”四字牌匾。硃紅色的大門兩側各有一尊石獅,虎座而立,五步台階直通而入。
四人見此大喜過望,私下一合計,距離月半時日尚早,不如擇店住下,稍作休憩。於是四人催馬奔向城裏,嘚嘚而去。嚴學志等四人來到一家“迎風來”客棧,要了四間上房住下,小二安頓好了馬匹,遂又奔來。嚴學志對他說道:“我們此次是遠道而來,在此要小住幾日,無論是誰,期間不許他人來打攪。”小二點頭哈腰地答道:“好嘞,客官,您放心,本店倒很安靜。”
由於嚴學志、柳青青等四人久已疲憊,這天他們均睡得很早,天色剛黑便脫衣躺下。到得第二日天明仍未醒來,沉沉地睡了個懶覺。辰時已過,嚴學志才爬起床來,正待梳洗,見柳青青敲門而入,開口說道:“懶鬼,現在才起床啊?一會吃完了飯,陪我出去逛逛,瞧這虎山城裏有甚地方可玩。”嚴學志答道:“我也有此意,但我卻不是為了玩。”柳青青問道:“那師哥是為了什麼?”嚴學志回道:“我要瞧瞧這虎山城與別處有甚不同。”柳青青說道:“也對,那不還是為了玩嘛。”嚴學志只瞥着她,也不出聲。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嚴學志草草地吃完飯,與柳青青一道來到虎山城的街頭。只見人群熙熙攘攘,來回的車馬川流不息,雖有起早的商販盡皆散去,但街頭之上仍熱鬧非凡。嚴學志不禁嘆道:“北方人起早趕集不比南方人差。”
柳青青接口道:“這算什麼好玩的呢,今日街頭之上應有和尚、道士才對呀!”嚴學志“啊”得一聲,說道:“昨日所見,這和尚、道士倒是來了不少,可沒見一個露頭的了,難道他們此刻在念佛吃齋不成?”柳青青嬉笑道:“和尚、道士要念佛吃齋不錯,可不是每刻都在念佛吃齋吧。卻為何不見?”嚴學志反問道:“難道和尚、道士有甚好玩的不成?”
柳青青眨了眨眼睛,似是思索了一會,說道:“和尚、道士遇見俗家總是合掌划十,口裏念道‘阿彌陀佛’,全作此狀,難道不好玩啦?”說著她便用手模仿起來,卻不知一個女孩兒家的學之,引得嚴學志開懷大笑起來。此時嚴學志小聲地對她說道:“咱們的師傅也是和尚,為何他每次如此,你不笑呢?”柳青青吐了吐舌頭,接口道:“我哪敢啦。”
說到此處嚴學志不禁想起了師傅師娘,也想到了杜庄,悠然地憶起了杜月娘來,如果有師傅在,八卦門也不至於被人瞧不起,當下不免悲嘆了一聲。柳青青只當嚴學志是嘆息眼前,也沒在意。於是她又道:“還有泰山派、青龍幫,他們怎麼一個不見?”嚴學志答道:“這兩派幫眾混跡在人群之中,你能認得幾人出來?他們又不似和尚、道士。”柳青青說道:“他們興許在籌謀明日之事,未能得以空閑。”
嚴學志聞此長吁了口氣,緩緩地道:“如此說來,不見廬山真面目,愚生卻不見真章誓不回啊!也罷,不如我們也回吧。”柳青青點頭答允,遂二人急急切切地回到店中。
次日一大早,名城的大門敞開,左右各伏一人,灰衣長袍,氣宇軒昂,引接各方到來的朋友。
嚴、柳、邵、馬四人如約而至,腳步剛跨入門內,但見名城府邸肆處張掛着大紅燈籠,一條青石鋪成的走道直貫而內,盡頭一座正廳迎面而立,兩側的房屋屹對,大廳門樓均有紅色簾佈點綴,一張鮮紅的條幅上面端正地楷書道“武林英雄大會”六字。廳內兩側均擺滿了桌椅。只見家丁們進進出出,茶水不斷。正處長廊處,一人白衣長衫,濃眉深眼,年僅四十開外,立在那裏不怒自威。
明眼一看便知,這人便是名城城主神劍王宗偉。只見他對每位來者均抱拳言道:“歡迎到訪,久仰了。”此時武當一派眾人在領頭人率領下上前一拱手,說道:“在下武當鄭瑞橋,久仰,久仰。”王宗偉當下還之一禮,說道:“鄭掌門,久仰了,裏面請。”隨後而來是少林派眾人,在一高僧的領頭下前來躬身施禮,說道:“老衲少林空雲,拜會王施主,久仰了。”只見王宗偉當即托起他的手,欠身道:“空雲大師,久仰了,裏面請坐。”
接下來是泰山派眾,在一精明強幹的年輕人帶領下所來,上前一拱手,說道:“在下泰山派大弟子吳宗澤前來拜會,久聞神劍威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名不虛傳。”王宗偉立刻還禮,說道:“哪裏,哪裏,久仰,久仰,裏面請。”其次是青龍幫眾在夏蕭天帶領下拜會,再到八卦門邵東陽領路而來,一一見禮,次第落座。
王宗偉大步向廳內步去,待行到廳中正席時,陡然一轉身,朝着大夥一抱拳,朗聲說道:“各路英雄,今日諸位駕臨蔽舍,乃我王某之榮幸,首先在此歡迎諸位來訪。衝著我等三分薄面,各路英雄不遠千里而來,一路多有勞累,我王某對此深表歉意,在此之際感謝諸位。”話音一落,群豪紛紛響應,齊聲呼道:“客氣,客氣,理應如此。”
王宗偉端起一杯茶水,右手高舉,向眾人一環顧,大聲說道:“只因今日我們有要事共討,由此我王某以茶代酒,向諸位聊表心意,望各位盡請慢用。”說完一仰脖子,悉數飲盡。只見群豪陸續響應,紛紛端茶飲水。此刻王宗偉緩緩地坐下身子,略頓了一頓,續道:“武林聯盟的號召久有時日,天下有人贊成,有人反對,在眾多的反對者中來自所謂的門和派的呼聲最為鼎盛,像少林、武當以及泰山派,贊成的門派也有華山和青城兩派,歷來門戶之爭易引來刀劍相見,然而我們今日諸多的反對派能坐在一起,和平共討,此乃是曠古奇事,堪照古今。”
說完之後,底下的人眾無不歡呼:“神劍榮耀,神劍不凡,真乃我等福分。”此時王宗偉榮光滿面,含笑連連,威而不露。只見少林空雲大師一抬首,說道:“我等純屬老門老派,然其不錯,上至綿延幾百年之久,創製創學也已空前絕後,慧法遍處,經書滿閣,曆數門人弟子不計其數,學無不盡,誨人不倦,已然即成局面,下至可傳承千載。現須遵從聯盟志氣,一改從前,實是廢盡諸往,重頭而來,小可難以從命。”
空雲大師一番言語點到,廳內一片鴉雀無聲,無人敢接話茬。此時人群背後行來一人,嚴學志一瞅,知他是名城劍客史一郎,只見他走到大師跟前,向其一抱拳,說道:“大師,此話差異,各派聯盟而非並派,大師不必有此顧慮。把話說得通亮,你仍持你的派,你仍走你的路,只是各門各派須聽盟主之令而已,如此不必緊張起見,大師說對嗎?”空雲大師合掌為十,口裏念道“阿彌陀佛”,心裏自知今日到來的眾客中充斥着不乏贊同聯盟之輩,當下吐道:“施主,且不談盟主之令與我等是否彌合,但說松花島主令飛燕其志究竟在何處,恐怕不僅只在聯盟這般簡單吧。”
史一郎略一沉吟,說道:“盟主之令自然是符合江湖道義之事,何愁如此呢?”空雲大師呵呵一笑道:“難道我等行事就不符合武林道義不成?老衲以為,從道義而論,武林結盟本就多此一舉。”
此時武當的鄭瑞橋贊首道:“大師所言極是,我等附此議。”話一至此,他便話鋒一轉,說道:“各門各派的武學皆為各自的鎮山葵寶,歷來秘而不宣,化氣修意,化形為招,均為獨領風騷。皆由各門各派曆數暑盡寒來,經各輩人才千錘百鍊,萬化變幻,苦心修行,終而得來。須我輩秉承前人,苦鑽之藝,發揚光大。如附聯盟之議,各派洞開門戶,我等何能容其一家之學,揚長避短,而成就百方?”
鄭瑞橋的話音一落,群雄奮勇呼號不斷,紛紛叫喊道:“鄭掌門所言極是,我等無話可說,悉數附議。”史一郎一看,情勢不對,立刻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一語不吭。此刻泰山派大弟子吳宗澤接口說道:“眼下武林各派各持其家,和睦一片,而武林聯盟之議卻引來爭吵不休,在各派之中燃起火焰,實可料想令飛燕的為人處事,存意不良,其心可誅。”眾人中當即有人叫嚷道:“吳少俠,令飛燕今日不見,要不你們切磋切磋。”一語即出,群雄一片歡笑。此番話語擊到空雲大師的心頭,只見空雲大師略一揚眉,答道:“吳施主,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