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爺子/包子

霍老爺子/包子

司空摘星還沒有死。

陸小鳳租的這個小院雖叫小院,但還是很大的,即使獨孤一鶴也要留宿一晚,也還是有地方給司空摘星住的。

司空摘星既然沒有死,此時當然就好好的躺在床上。

他給自己蓋上了一床被子,把手舉到眼前仔細瞅着,這隻手向來值得他驕傲,司空摘星雖不是左撇子,可他的左手確實要比右手靈活一些。

那舉世無雙的偷術通常就是用這隻手來施展的,可是今天,他卻好像生了病,這隻手就好像是別人的手,只不過偷偷換給了司空摘星。

他越想越後悔,簡直恨不得剁掉它,可偏偏又捨不得。

司空摘星嘆出一口氣,決定好好地睡一覺,把這些後悔事都留給明天的自己去解決。

他剛閉上眼睛,就又睜開了,“陸小雞,你這麼還不睡,來找我做什麼?”

陸小鳳果然就在門外,他把門打開一條縫,就迅速地鑽了進來,快得像一縷煙。

“你不是也還沒睡么?”

“可是我現在就要睡了。”司空摘星朝他擠擠眼睛,“我又沒有什麼公主要查,也不用關心什麼財富,明天一早我就可以快樂自由地去找一些好吃的,然後繼續做我的偷王之王。”

陸小鳳一點也不生氣,他知道司空摘星就是想要氣他,他越生氣司空摘星就越高興,陸小鳳是絕不會上當的。

他搬了一個椅子坐到司空摘星對面,抱着雙臂看他。

“你看我幹什麼?”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你把手搭在沈百終肩膀上了。”陸小鳳說。

“我知道,這個我倒是知道。”司空摘星懊惱地說,“我當時被你氣得頭腦發昏,竟然做出這種事來,我現在已經很後悔,你又何必還要專程來說我?”

“我不是來說你的。”陸小鳳道,“我只是來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即使你把手放在沈百終的頭上,他也不會生氣的。”

司空摘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把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指着門口喊了一句,“門在那裏,不送!”

“我沒有騙你。”

“你就算搶了沈百終的刀,他也不會生氣的,可我又憑什麼呢?”司空摘星問,“我又不是他的朋友。”

“你雖不是他的朋友,可他的脾氣很好。”

“脾氣好?”司空摘星要不是已脫了衣服,現在就想下床去拍一拍陸小鳳的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因為下雨已進了水,“我從沒有見他笑過,你告訴我這是脾氣好?”

“你若是和他多相處一段時間,就能明白的。”陸小鳳嘆氣,“他絕不是會因為小事而生氣的人,他已是我見過的脾氣最好的人。”

司空摘星不說話。

“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你之所以和他做不了朋友,不是因為他不願意,而是因為你是個小偷。”陸小鳳說,“我們都知道你從不偷財物,只偷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可即使這樣,你也是個小偷。”

“小偷是不是不可以和錦衣衛指揮使做朋友?”司空摘星問道。

“是。”

司空摘星嘆氣,“我雖不知道他的脾氣好不好,卻是真的想和他做朋友的。”

“為什麼?”這次輪到陸小鳳好奇了,“你難道不是一直很忌憚他的武功?”

“因為我呆在北鎮撫司的這一個月,從沒聽過關於他的一句壞話。”司空摘星好像突然就不困了,“尤其是有兩個老頭子,他們簡直恨不得打起來,而他們打起來的原因竟是要搶着給沈百終寄東西!”

陸小鳳笑了。

“所以我雖不了解他,卻知道他也許是個很好的人。”

“你一定知道那兩位老人的名字。”

“一個叫……霍香,還有一個叫宗也白。”

“宗老爺子的事情我不知道,霍老爺子的事情我卻可以和你說一說的。”陸小鳳道,“你還記不記得十幾年前聞名天下的遊方神醫?”

“我記得,他死了已有十年,實在是可惜。”

“你還記不記得他姓霍?”

司空摘星瞪大眼睛,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你的意思是……”

“沒錯,遊方神醫就是霍香。”

“他不是已和仇人同歸於盡了么?”司空摘星問,“他用毒一夜之間殺光了濟南葉家三十二口人,自己也身中十幾刀去世了!”

“其實他當時死得還不是很透。”陸小鳳說,“所以他掙扎着走到了一片樹林裏,他已在那裏給自己掘好了一個墳,他下定決心不讓自己的屍體成為江湖人的閑談和笑柄,他已給自己留好了後路!”

“那他豈不是就差躺進去了么?”

“他還沒有躺進去。”陸小鳳笑了,“因為沈百終就在不遠處。”

“沈百終?”

“沒錯。”陸小鳳道,“他當時剛從河裏抓了幾條魚,升火烤了一些。”

“所以?”

“所以霍香看到以後,就叫沈百終走遠一些,不要妨礙他死。”

司空摘星笑了,“我想不到這個兇巴巴的老頭子還是條漢子!”

“沈百終當時只是遞給他一條烤魚,還問他渴不渴。”陸小鳳說道。

司空摘星不說話。

“霍香剛剛被殺了全家,自己也才剛剛報了仇,就在他心灰意冷要去死的時候,一個人竟關心他餓不餓,渴不渴,你明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我明白。”

司空摘星重重地倒回床上去。

“所以霍香就去了北鎮撫司。”陸小鳳道,“只因他是喜歡遊歷,才被起了遊方神醫這樣一個稱號。”

“也只因他喜歡遊歷,常年不在家裏,沒有人能聯繫上他,所以才讓濟南葉家有機會下手。”陸小鳳道。

“所以他在去了北鎮撫司以後,竟好像變了一個人,再也不肯出去走一走了,他就決心死在那裏,釘在那裏,沈百終要找人的時候,他要讓自己絕對能被第一個找到!”陸小鳳終於把話說完。

司空摘星不知該說些什麼,江湖上的事他早已見了很多,也聽了很多,這樣的卻還是第一次見。

“只可惜我是個小偷!”司空摘星突然用被子蒙住了頭。

陸小鳳卻笑,“你們雖成不了明面上的朋友,卻可以有很好的關係的。”

說完這句話,他就轉身走了,喝了一天的酒,就算是陸小鳳,也有點困了。

聽見關門的聲音,司空摘星才把被子放下來,陸小鳳這麼一通話砸下來,他是徹底睡不着了。

到了後半夜,月亮已經高高掛在樹梢上時,睜着眼睛看了兩個時辰月亮的司空摘星才突然明白過來。

陸小雞跑來我這裏吧啦吧啦說一堆話,難道就是為了叫我不要誤會沈百終?

司空摘星又嘆了一口氣,又用被子蒙住頭,他不得不承認,這兩人有這樣好的關係,實在是有原因的。

——————————

清晨。

清晨沒有霧。

獨孤一鶴走出房門時,一眼就瞧見了沈百終。

只是沈百終沒有看他。

他在看陸小鳳。

陸小鳳當然沒有在看獨孤一鶴,他也沒有看沈百終,他在看桌上的餡料。

他的表情是那麼嚴肅,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大事,好像發現了誰也沒見過的武功秘籍。

“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沈百終幾乎是立馬回答。

“你會不會……”

“我不會。”

陸小鳳嘆口氣,“那我們要如何把這個包子包起來?”

“我不知道。”

“廚娘今早突然來找我,她家裏有事情要忙,只給我留下一袋擀好的包子皮便走了。”陸小鳳頭都大了,“她竟覺得我這樣的人會做包子。”

“你這樣的人恐怕只會喝酒!”獨孤一鶴慢慢從小路走過來,他背負着雙手,那一把黃銅劍鍔的劍被他拿在手裏,想必他本是要準備早起練劍的。

像他這樣的江湖前輩,作息一向很規律,對自己的要求也一向很嚴格。

獨孤一鶴走過來,看了看陸小鳳,又看了看沈百終,忍不住問道,“你們不用練功?”

兩個人一起搖頭。

“那你們在做什麼?”

“我們在想怎麼才能讓這個包子皮自己裹住包子餡,然後再自己跳進蒸籠里蒸好自己。”話剛說完,陸小鳳就忍不住笑了,“可這實在難得很,所以我們才來研究研究。”

獨孤一鶴看沈百終。

沈百終認真地提起裝包子皮的油紙包,“我們不會做飯。”

獨孤一鶴懂了。

陸小鳳一向四海為家,他是個浪子,吃飯自然只在酒樓吃,若是在荒郊野外,就隨便烤點什麼敷衍了事。

沈百終吃飯不是在北鎮撫司,就是在紫禁城,若是離開京城,就和陸小鳳一樣。

這樣的兩個人,你難道還能指望他們會做飯不成?

獨孤一鶴嘆口氣,把劍背在背後,提起兩個袋子進了廚房。

這位武林前輩,峨眉劍派的掌門人,挽起袖子熟練地升了火,去院子的水井裏打了水,接着又開始包包子,最後把它們放進了蒸籠里去。這一串動作行雲流水,竟是常年做飯的。

等他準備好了東西,放下袖子看過去的時候,才發現沈百終正靠在門框上看着他,而陸小鳳已在外面張羅着擺盤子。

清晨的空氣乾淨而清新,獨孤一鶴恍然間竟覺得自己像是多了兩個孩子似的,自己竟好像成了尋常人家的祖父,忙忙碌碌地早起做飯,那些江湖仇殺與腥風血雨,都隨着春風遠去了。

等他再一回頭,陸小鳳已偷偷進了廚房,從蒸籠里拾出一個燙手的包子來,掰了一半遞給沈百終,自己拿了另一半已開始吃了。

見到獨孤一鶴看過來,陸小鳳還衝他笑笑。

於是獨孤一鶴也笑了。

遇到這兩個人,怕是神仙也沒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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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霍老爺子,大家可以看一下第二章再回憶回憶。

裏面有一些描寫。

錦衣衛的大家都挺有故事的,沈·攻略裝置·百終攻略了好多人屯在北鎮撫司hhh

還有皇帝和陸小鳳等等的故事以後再慢慢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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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論錦衣衛指揮使的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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