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6 章 漠北篇226-輜重營2
送走王好好,林子心背着包袱,走進了輜重營的養馬場。
進到圍欄內,四下觀瞧,林子心這才發現,這處養馬場十分寬綽,面積比他以為的要大得多。馬場內右手一側有一排三間房子,另一側是整齊的六排馬廄,還能看到另外有圍欄圈起來的地方和較小的草棚。
范老爹正站在馬槽旁查看,見林子心來了,便向著林子心說道,“他回去了?”
林子心點點頭,應道,“是。”他走過來,垂着手在范老爹身邊站好,等待吩咐。
范老爹這時笑了,對林子心道,“新來的,不用這麼拘着,不用。既來了營里,大家就都是自己人了。慢慢的你便熟悉了。來,你跟我過來。”
范老爹邊走邊指着介紹,告訴林子心,這處輜重營就像是隸屬於小青山大營的一所倉房,經管着各種物資儲備,營里的西北角這一塊地方,是專門的養馬場。
范老爹道,“小青山大營現在有軍士千餘名,其中一半是騎兵。騎兵們的馬匹都是和軍士們在一處的,就養在騎兵營里。咱們這兒的馬匹,是營里有馬受了傷、生了病或是有其他原由淘汰下來,先送到這裏來將養將養。若是養不好了,自有人處置。另外,軍士們偶爾捉到野馬,也先送到這裏來,養上一段時間,去去野性,再往營里送。營里往周圍各個牧場收買的健壯馬匹,另外有牧馬司蓄養。”
林子心聽罷暗想:怪不得聽陸星說,王好好知道他略懂醫道之後就說他更合適這裏,原來是為的要照料病馬。
林子心此時已經明白了,輜重營的這處養馬場是專門收留和處置淘汰下來的馬匹的地方,不是真正蓄養戰馬的牧馬司,他反而放了心。
果然,接着范老爹就問林子心道,“我聽好好說,你識草藥,懂醫道,還識字。”
林子心垂着手,微微低下頭,謙遜地說道,“不瞞范老爹,當初在家鄉時,我家隔壁是個醫館,幼時常去那裏玩耍,耳濡目染,跟着館裏的先生們學着認得了些草藥,若說懂醫道,真不敢當,也是因為在醫館裏出入,跟着先生們略學着識了些字。”
范老爹聽完,“哦”了一聲,點頭道,“我就知道。”他想了想,問了林子心幾個馬匹常見的病症該如何醫治,彼時,馬匹是出門最常用的交通工具,差不多的人家,家裏都養的有馬,民間口耳相傳有很多馬匹常見病的治療方法,這些林子心自然知道,小心地撿着答案說了說。
范老爹聽罷笑道,“看來多少是懂一些的,這就行了。你且先照顧着,每日我都會來這裏巡查,發現什麼你便告訴我。別怕,不是讓你來當獸醫的,馬兒若真的治不好,也不是你的錯處,不會為了這個罰你什麼。只是,你需細心,每日照料着,不可馬虎大意。有事,要速速報給我知道。”
兩人正說著話,這時,傳來一陣響亮的雞打鳴的聲音,林子心下意識地側頭,尋聲望去。
范老爹這時哈哈笑了起來,“哈呀,哈呀,咱們這兒除了馬,還有羊和雞。這些也都歸你照料。”
林子心此時不由露出疑惑的表情。其實剛進養馬場林子心就注意到了,這一大片被高大的圍欄所圈起來的地方,不僅有馬廄.他內心納悶,又不好立刻開口就問。
范老爹向林子心擺擺手,示意他跟着過來,“來,你來看。”
隨着范老爹走到馬場的另一處圍欄前,林子心看到了被圈養起來的十幾隻羊,還有一大群雞,他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范老爹。
范老爹笑道,“咱們這兒啊,除了馬,還有點別的。”
范老爹告訴林子心,漠北這裏地廣人稀,當初建立這個營地的時候,圈起來的地方就很大。營內的馬場,地方也很富餘,多出來的地方,營里的人不想閑置着,於是軍士們自己又搭建了棚子,養起了羊和雞。
范老爹笑道,“馬是營里的,歸公,可這羊和雞不是。這些羊和雞是營里眾人各自出一份錢,湊份子買來的,養在這裏,為的是改善改善伙食,每到月底,殺雞宰羊,大家打打牙祭。”
林子心明白了,點點頭。
范老爹笑道,“這個啊,上頭是知道的。按說是不應該,不過嘛這些小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有時那營里來了人啊,還要蹭我們的燒雞、烤羊吃哩。出了營就是大草原,羊只每日放出去吃草,再嘛,嗯,那些馬匹剩下來的干飼料,給羊和雞分點,也就夠啦。”
把這些說罷,范老爹看着林子心,說道,“你即來了,這馬場裏飼養着的馬匹,還有這些羊和雞,就都歸你照料了。”
林子心聽着,乖順地點了點頭。
見林子心一直只是認真聽着,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的計較、介意的態度,范老爹對他多了幾分好感,心想:倒是個實誠孩子,他就又道,“咱們這個馬場,少的時候,有大約十來匹馬,多的時候約有五十餘匹,原該是配有三個人,可是現在只有你一個人在這了。”
林子心聽着,目光下意識地望向另一邊的馬廄,槽內有馬兒正在安靜地吃着草料。
范老爹無奈地笑笑,說道,“沒辦法,留不住人。咱們這兒要說呢,過的也是平順日子,衣食住行,也都不差。可是吧,這裏生活枯燥無味,也是真的。那些個年輕小兒郎們,熬不住這沒滋沒味的日子。”
范老爹道,“在你之前,有個小子,入得營來做了半年,拿了餉銀,跑了。唉,在的時候也是認真做活兒,但我也知道他心思活泛,總戀着那花花世界,呆不住。去了就去了吧。他這一跑,這養馬場的活兒就是我在做,忙不過來了,臨時隨便抓幾個守軍來幫忙。馬匹多的時候,活兒重,甚是辛苦,這些好好一定都告訴你了。”
林子心沒有說話,只默默點頭表示他知道。
范老爹又道,“如今你來了,我就把這處地方交給你了。若是事兒多,實在顧不過來,你告訴我,我安排人幫幫你。不過啊咱們營里真的是沒有閑人,只有事等人,沒有人等事。你來啊,我高興,好歹多個幫手。”
接着,范老爹就一樣一樣地交待給林子心,告訴林子心在養馬場裏每日該做些什麼,包括夜裏需要喂的那頓草料,還有養雞和放羊。
范老爹引着林子心往羊圈後面走,指給他看高大的圍欄上的一個掛着鐵鎖鏈的木柵欄門,范老爹道,“瞧見了沒,這裏特地做了一個小門,你每日早上喂完了馬,就從這兒把羊只趕出去,放到外面的草原上去,午時前把羊趕回來,再給馬兒們喂中午的那頓草料。白天的每個時辰,當日的值守軍會吹時辰號,晚間的守軍也會按着時辰打更巡邏,你聽到號聲鑼聲,就知道時辰了。”
林子心低頭道,“我都記下了。”
范老爹又告訴林子心,牧馬場裏那一排三間房子,就是他住的營房,“一間住人,一間當倉庫用存放草料,還有一間用來放工具和雜物。住人的那屋子是個三人間,不過現在就只有你一個人了。”說著,范老爹笑問道,“孩子,一個人住,怕嗎,怕黑嗎?”
這善意的、半開玩笑的語氣,讓林子心覺得他和范老爹之間的距離近了一步,林子心微微一搖頭,“不怕,不怕黑。”
范老爹笑了,又告訴林子心,營里有大灶,三餐定時,遲者自誤,“你呀,聽到時辰號聲,到飯點兒了,只管把手裏的活兒先放下,先來吃飯,吃好了飯再做活兒。你在這裏,只需把份內應做的事做好做妥,其他的也不與你相干,若是另外有事兒了來喊你,搭把手兒就成。”
林子心邊聽邊點頭,表示他都一一地記下了。
范老爹交待了一通,想了一想,說道,“嗯,姑且就是這些了吧,若是我之後想到了什麼,再說給你。”
就在這時,營地里響起了一陣嗚嗚嗚的有節奏的號角聲,林子心一愣,范老爹笑了,“喲,剛才才說給你呢,聽,就是這號聲。是吃晚飯的時間了。來,去把包袱放下,我帶你吃飯去,咱們先吃飯。今天不派你的活兒,晚上你且收拾行李、整理屋子,有什麼,等明天再說。”
林子心去房裏放下包袱,跟在范老爹身邊,往養馬場的外面走去。
二人走着,林子心向范老爹小聲道,“剛才聽你提起,那些羊和雞,是營里大傢伙兒共同湊份子買來養的。如今我來了,我是不是也該……”
范老爹道,“你倒乖,成啊。你湊了這個份子,也就是咱們營里的一份子了,哈哈哈哈。”范老爹笑了起來,又道,“等到了這個月的月末,咱們一塊兒吃頓好的。只是,孩子,身邊兒還有銀錢嗎?若是手頭不便,那就免了,你照料那些羊和雞,出的工就當做是份子了,仍算你一份。”
林子心道,“有的。等我理好了行李,回頭就交給你。”
范老爹聽林子心這麼說,便不再反對。
向前走着,林子心又向范老爹小聲道,“嗯,既然那些羊和雞是咱們自己養着的,我這兒有一個不情之請,如果可以……能不能……,我想……”
范老爹邊走邊聽,嗯嗯連聲。
穿過半個營地,二人來到了輜重營的大灶上,此時飯堂里已經圍滿了人,林子心大略看了看,約有五、六十人。那些兵丁打扮的人們看到平民穿戴的林子心,紛紛看向他。
有人向范老爹打招呼,有人高聲大嗓地直問,“范老爹,那是誰?”
范老爹把林子心往前一推,向著眾人道,“這是今兒新來的李木,以後就在養馬場做活了,大家看看,認認臉兒,往後啊就都是同袍了。”
望向林子心的眼神,有好奇,有友善,也有冷淡,林子心衝著眾人躬身行禮,又道,“大家只叫我木子就好。”
范老爹引着林子心去排隊盛飯,又道,“吃罷了飯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找營里的文書,給你錄上花名冊,這樣呢你就算是正式地入了這小青山大營了,就好開始給你計糧餉了。”
林子心道,“多謝范老爹。”
把入營的那些繁雜手續都辦好,此時,已是太陽西沉。林子心望着西下的夕陽,望着遠處那一眼望不到頭的一片綠色草原,心中暗暗感慨。
我……竟然走到了這裏。仟仟尛哾
正想着,林子心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他回頭一看,是范老爹,他身邊還有另外的兩個人。范老爹道,“木子,走,趁着天沒黑,我帶人幫你安置安置行李。今晚你就不做什麼了,好好安歇,有什麼等明天再說。”
林子心連忙稱謝,“謝謝范老爹,謝謝兩位。”
范老爹打頭,林子心和另外兩個人跟隨着他,回到了養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