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俞獨身前往二樓，剛邁上樓梯時隱約聽到裏面熱情而又熟絡的暢聊聲，他的腳步一頓，突然有些後悔沒有等霍言澤一起上來。
正當他在門口躊躇着怎麼進去開口介紹時，蔡經理眼尖發現了他，熱情招呼道：“江俞？快進來一會都讓這群混小子吃完了！”
江俞眼中閃過一絲差異，看着有些微胖的和藹身影和微信上西裝幹練的頭像完全不符。身為暫住客，雖然有些羞澀，但江俞還是十分主動的朝他們笑着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最近來俱樂部體驗生活的江俞，希望大家多多指教。”
裏面原本安靜的氛圍安靜了三秒，突地響起了一片歡呼聲與掌聲，旁邊的幾個人還就地取材拿起自己應援棒晃了起來。
身為隊長兼老同學，原本慵懶靠在電競椅上的遲少衍猛地坐起，瞬間來了精神。
看到他身後似乎沒跟上來另一個熟悉的身影，遲少衍眼眸微亮，意味深長地一笑。他興沖沖地走上去，一把攬住了江俞的肩膀：“好久不見江俞啊，在這裏感覺還習慣嗎？住的收拾好了嗎？”
沒想到在這還能看到熟悉的面孔，江俞微微一愣，眼眸中藏不住的詫異和驚喜：“你也打職業了嗎？”
遲少衍輕笑着點頭，調侃道：“是啊，我不光打職業了，現在還是遲隊長了。”
看着眼前的遲隊長漸漸和曾經后桌愛抄自己作業的大男孩重疊，雖然近些年沒怎麼聯絡，但江俞仍然還有種十分親切的感覺。
完全不像自己樓下那位老同學，到現在還沒上來。
因為剛剛在一樓見過還被要了簽名，身為顏狗熊熊還是忍不住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精緻的側臉，感嘆中傳達自己地熱烈歡迎：“最近在網上老看到你，但沒想到你竟然比網圖長得還好看太多了！以後晚上可以一起拼夜宵啊。”
江俞微微一愣，後面帶帽子沒說話的高個子男人斜了眼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熊熊，不輕不重地踢了他一腳:“誰和你一樣天天吃這麼多？我是OX，GM戰隊的上單,你...別太在意網上的流言蜚語。”
熊熊拍了下自己的腦門，自知剛剛自己不過大腦的話十分容易讓人誤解，趕忙急切地解釋道：“就是，現在網絡暴力太壞了什麼帽子都亂扣，在座的各位除了霍少哪個沒被罵過？但你們娛樂圈比我們電競圈還狠，熱搜掛了兩天愣是沒下來。”
提到這個，遲少衍也輕拍了拍他的肩，語氣關切：“現在你們公司那邊處理方案定下來了嗎，需要幫忙嗎？”
聽到這江俞有些愣神，原本優秀的表情管理瞬間格式化，囁嚅道：“你們...不想問我那個傳聞是不是真的嗎？”
“不問。”
“肯定不是啊。”
“你這一副三好學生乖乖仔的模樣怎麼可能？”
聽着三人不約而同堅定回答，江俞有些愕然和驚訝。
“我和你說，我剛開始打比賽被罵的慘死了，現在我們俱樂部超話還有我空勾gif，只要我空一次他們就放合集！從來看不到老子的威武時刻，天天讓我打不過回家繼承家產，回家我老子也會把我踢出來！”
看着一旁熊熊義憤填膺的說著他當年打比賽被罵，一邊還小心翼翼偷瞄，注意自己的情緒變化，江俞不由得心頭一暖，露出了由衷地笑容：“謝謝。”
江俞微微一頓，還是主動和他們說明情況：“當時只是和朋友去酒吧，酒還沒喝一口就被帶走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那邊也已經查明，這段時間也應該會有公告。”
熊熊：“那太棒了！”
遲少衍:“來干一杯，幫你慶祝慶祝！”
OX:“干。”
蔡經理在一旁看這一團祥和的模樣甚是欣慰，也舉起了杯子。
一晚上雖然說的謝謝已經足夠多，但被圍在中間接受久違關心的江俞眼眶有些酸。被全網罵了整整兩天，雖然控制自己不點開微博，但微信推文、甚至連剛剛看霍言澤直播還隱約能看到幾條關於自己八卦的討論。
這一切的源頭竟然是因為自己演技好了那麼一點。
好不諷刺。
獨自樂觀堅強了兩天的江俞此刻就像是找到終點的寄居蟹，忍不住再這幾句安慰下潰不成軍。他輕吸了下鼻子，垂眸，小聲哽咽地說了句：“謝謝你們。”
看着剛要過自己簽名的小粉絲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熊熊一臉‘我超理解’的攬過他的肩膀，輕撫着表示安慰。對於別人如此親昵的行為，江俞眼眸有些閃爍，有些不自然地側過頭卻對上了門口那雙深邃的眼眸。
霍言澤微微眯眼看着攬在一起的兩人，手攥緊復又鬆開，門也沒進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嗯？怎麼走了？
看着霍言澤有些急促地步伐，江俞恍然大悟。
應該是直播太久，去上廁所了吧。
————
“叮鈴鈴...”
江俞輕揉着惺忪的睡眼，沒想到昨晚呆到了快兩點才回屋，但自己的老同學兼室友上完廁所最終還是沒來。
他掙扎着爬起來摸出震動個不停的手機，接到了幾天以來經紀人的第一個電話。從他的話語得知，公安部門效率極高，吸毒案所有細節都已經調查核實完畢，今天中午就可以登出他的無罪聲明並且依法追究造謠人的責任，隨後晚上直播官宣要出演“知之”電影的事。
聽着那頭輕描淡寫的敘述，江俞瞬間整個人神清氣爽，腰板都硬起來了。
總算有好消息傳來了。
洗漱完畢，江俞瞄了眼床上還在睡的室友，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他輕哼着小曲，半眯着眼晃晃悠悠的下樓吃飯。就連昏昏欲睡吃早飯的蔡經理都忍不住被他的快樂傳染，笑着問了句：“今天這麼開心，有什麼好事情？”
江俞平日溫和的話語中多了幾分藏不住的激動：“今天中午就會下無罪聲明，晚上就能直播官宣了！”
看着眼前和自己隊員年紀差不多的乖巧孩子，蔡經理打心裏為他開心：“那江俞，你今天上午有什麼安排嗎？”
江俞微微側頭思考：“暫時還沒。”
蔡經理彷彿看到了救星般眼前一亮，趕忙邀請道：“那太好了，能不能麻煩你上午跟着我們去拍贊助商那邊的東西？其實昨天視頻拍完定妝照也應該拍完的，結果他們幾個擺pose太僵硬，再加上那邊工作人員平時就是拍比賽底妝照的只會那幾個姿勢。”
一提到這個，蔡經理氣就不打一處來，他憤憤道：“明明應該是巧克力的絲滑廣告，這幾個拍出來卻像打群架一樣，最後拖到了今天上午繼續拍。”
想起俱樂部一進門邊上的海報，江俞很難想像幾個人眼神犀利地舉着巧克力。因為之前有過經驗，有空閑的他爽快應下：“可以的，我之前經常會去拍平面。”
“行，那你吃完收拾一下馬上出發！”總算心裏有點底，蔡經理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越看這小夥子越順眼。
畢竟還沒澄清，自己還掛在微博熱搜頭條上，江俞吃完回屋倉促地換了身衣服，戴上口罩全副武裝。聽着樓下蔡經理的催促聲，室友也早已不見身影，他趕忙拿着門口掛的帽子趕忙向外走去。
保姆車已經在樓下等候多時，遲來的江俞抱歉的微微鞠躬上車，目光瞄了一圈，似乎只有霍言澤還沒過來。他壓低帽檐硬着頭皮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後排準備補眠的遲少衍卻見他上車時，瞬間來了精神。
遲少衍意味深長地一笑，有些不確定的試探問道：“小俞，你...是霍少的粉絲嗎？”
江俞剛準備搖頭，可抬頭卻望見男人上車的腳步一頓，似乎饒有興緻地瞪着他的下文。感受到那無法讓人忽視的本尊目光，江俞原本到嘴邊的‘不是’硬生生被求生欲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彎：“是...是啊。”
看着霍言澤自然而然的坐在自己旁邊的空位上，江俞不自覺地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有點燥熱，他的耳根也紅的滴血。
雖然當霍少粉絲並不丟人，但當本尊的面承認還坐在他身旁，着實讓人有些不好意思。
況且江俞深知，自己還是個一場比賽都沒看過的假粉。
下一秒，男人薄唇微啟，審問般低沉的聲音猶如在地獄深處響起，略帶幾分拷問的意味：“最喜歡我哪場比賽？”
“都...都很精彩。”江俞僵笑着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生怕男人再繼續問下去，他眼睛一亮，趕忙笑眯眯地轉移話題：“好巧，你帽子和我同款式啊。”
霍言澤微微挑眉：“這就是你的帽子。”
？？？
那我頭上的...
像是知道江俞在想什麼一樣，霍言澤唇角微微上揚，十分貼心的替他解答了出來：“你帶的是我的。”
江俞頓時僵在了原地，保姆車就這麼一畝三分地，兩人的對話讓所有人聽了個清清楚楚。隱約聽到後面不知誰傳來的笑聲，江俞的耳根紅了個徹底，把頭埋的更低了，恨不得現在雙腳扣出個縫當場跳車離去。
霍言澤不動聲色的把身旁人的小動作一覽無餘，似乎心情很好的彎起了嘴角，心中昨晚的莫名煩悶也瞬間煙消雲散。
拍攝地和俱樂部有些距離，等一個多小時車緩緩停下，蔡經理才拍了拍手叫醒昨天通宵直播的隊員們：“到了到了，都醒醒下車了。”
因為剛剛的小插曲，江俞中間路上幾次都想主動提出把帽子換過來，但霍言澤一路上都微微闔眼休息，一副很疲憊的模樣他也沒忍心叫醒。藉著下車的機會他趕忙湊了上去壓低聲音道：“我們...要不把帽子換過來？”
霍言澤腳步一頓：“不換，頭髮太亂不想摘。”
江俞有些無奈地看着離去的男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緊跟着隊員們向攝影棚裏面走去，偷偷策劃着等下做造型的時候把帽子換回來。
可前腳邁進攝影棚，後腳他就把這件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坐在一旁看着熟悉的反光板和柔光箱，江俞有一瞬的出神，弄妝發的熊熊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江俞，你平時應該經常拍吧？”
提到這，江俞雲淡風輕地回憶道：“大學的時候經常拍衣服模特，一開始不太懂還被騙過兩千五保證金，吃了一個月饅頭鹹菜呢。”
一旁玩手機的霍言澤微微抬眼望向這邊，從小衣食無憂的熊熊有些難以置信，一臉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天哪，怪不得你這麼瘦！”
看着化妝師把亂動的熊熊按住再次警告，江俞被他滑稽又委屈的模樣逗笑。自己都沒想過當年那段最難的生活如今竟然可以笑着說出來，想到這，他有些失神地望向那久違的聚光燈，若有所思。
自己…什麼時候能重新再站到鏡頭前呢？
沒過多久拍攝開始，坐在監視器前的江俞終於明白為什麼蔡經理會愁苦滿面了。除了遲少衍的桃花眼加分外，其餘幾個人拿着巧克力跟扛着金克斯火炮一樣不可一世，尤其是坐在正中央的霍言澤尤為突出，哪裏能表現出半分對巧克力的鐘愛？
反而有一種你不買我馬上從鏡頭裏爬出來揍你的強行推銷感。
江俞單手撐着下巴，認真看了半天監視器后才起身。似乎是自己的專業領域，江俞說起話來都比平日都多幾分自信：“熊熊你太僵硬，可以試試拆開一塊吃自然一點，遲隊狀態挺好，頭微微左側角度更好看，OX你可以試試把巧克力放嘴邊做‘噓’的手勢...”
隨即他看向最中間坐着的那位，略微思考：“你可以把巧克力向前伸，製造一種男友視角的既視感。表情…稍微陽光一點，就像拆禮物一樣驚喜自然就好。”
霍言澤眼眸微挑：“那應該是什麼表情？”
鑒於這幾個人仍是一臉一知半解的模樣，江俞有些無奈的朝男人伸出了手：“借一下巧克力可以嗎？”
霍言澤不可置否,直接遞給了他，看着江俞深吸一口氣，與往常無異般幾步走到鏡頭前。可在抬頭的那一刻他那雙杏眼明顯多了幾分不一樣的情緒，明亮而又溫柔，徒添了幾分少年氣。
江俞皮膚本就白皙，棕色的發尾翹起，眼眸中的開朗溫度渲染着鏡頭，攝人心魂，徒添幾分親和里和少年感。一時間，舞台上所有人似乎都成為了他的陪襯。
與平時溫和謙遜待人的他完全不同，卻讓人完全移不開眼睛。
他似乎天生屬於鏡頭。
“對，就要的這種感覺！”昨天加上今天快被折磨瘋的攝像看到這，忍不住飛快按下了快門定格。
可其他人的關注點似乎有些不同，在江俞摘下帽子和墨鏡的一瞬間，下面隱隱有些議論聲音出現，漸漸有些肆無忌憚。
“那不是江俞嗎？GM俱樂部怎麼把他帶來了？”
“就是啊，怎麼娛樂圈混不下去要來電競圈了？電競圈可不稀罕這種人。”
“江俞？他也配在這？”
舞台上“吱呀”猛地一響，一時間讓所有人安靜下來望過去，只見霍言澤又踢了踢凳子極其不耐煩：“還能拍嗎？”
見霍少主動配合，攝影師趕忙招呼道：“拍，燈光師準備！”
蔡經理一邊暗罵著自己的唐突帶人過來，正準備向走過來的江俞說些什麼，卻見旁邊的人故意拐了個彎撞了上去，男人手中的冰美式似乎早已準備好似的，一滴不啦的撒了江俞一身。
“啊，手滑。不過這現在是我們家的地盤，你惹到我朋友這裏就目前不歡迎你了。”
墨流的話音溫和卻處處帶刺，哪有半分歉意。
看着來者不善，即使知道他是贊助商代表，蔡經理也毫不猶豫地把江俞擋在了身後，一臉不耐：“你朋友？誰啊？”
墨流嗤笑了一聲:“莫成旭，江俞...應該挺熟悉的。”
聽出了他的挑釁之意蔡經理有些惱火，年輕時的暴脾氣似乎被這人喚醒。一想當初幾家贊助商，自己竟然瞎了狗眼選了這家事多麻煩還有二世祖的，他就氣不打一出來：“他熟不熟現在是我們這的人，我看你在動他一下子試試？”
看着氣氛越來越僵，江俞趕忙拽住蔡經理，朝他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眼神平靜如常：“我沒事的蔡經理，你可以幫我去哪件衣服嗎？我...先去下洗手間。”
見他這副這樣，蔡經理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把這口惡氣吞了回去：“行，我去保姆車給你拿件衣服。”
走進洗手間，江俞沒有第一時間處理身上的咖啡漬，只是微微闔眼打開清涼的水猛扑打在臉上，讓努力讓自己平復慌亂煩躁的心。
下一秒，門猝不及防的被人猛地推開，江俞猛地抬頭看了過去，異樣的情緒還沒來得及被優秀的表情管理收回，臉上的水漬還沒來得及擦乾，半垂的睫毛上還沾着幾滴，那平日明亮的瞳仁有些微微泛紅，眼角的淚痣顯地更為勾人。
霍言澤剛開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這副模樣，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視線久久停滯在了他的臉上，拿衣服的手背青筋暴起。
此刻的江俞哪還有剛剛勸架的半分隨和淡然？
簡直就是...委屈死了。
※※※※※※※※※※※※※※※※※※※※
今天也是可憐小俞卑微混娛樂圈的一天！
作者質問:霍少你為什麼不去幫忙！
霍少：我只是想看看平時他自己會怎麼處理這種事。
作者：那你感覺如何？
霍少：謝邀，快把我自己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