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薑糖一臉懵。

惡意值是個什麼鬼東西?

她知道自己是個容易暴露出情緒的人,這會兒要是盯着系統看,指不定要被發現馬腳,眼神飄忽了一下,隨後低了頭看地上。

這一下子重新看到了身上的污漬。

???

一連串的問號從她的小腦瓜子上飛過。

發生了什麼?

這抹血紅色是怎麼以托馬斯迴旋的方式從地上飛到裙子上的?

薑糖不敢置信地提起裙子,神情略顯獃滯地低着頭,像要將自己的衣服看出個洞來。

心裏飄過一絲被搶走全身家當的凄涼感。

而容景臉色不好看地望着系統顯示的惡意值,滿臉寫着一言難盡。

系統很靈性地嘴角往下撇:“我可沒有報錯啊,精確度達到100%。”

他冷笑收回視線,眼皮子一掀,就看見薑糖彷彿丟了魂的神情。

她一臉懵逼:“我的裙子怎麼了?”

“剛才還好好的,什麼時候染上的紅水。”

似是有所預料,容景不作聲,隨後勾起嘴角,面不改色地撒了個謊:“你不小心摔倒了。”

系統在一旁翻了個白眼,腹誹道:我堂堂一個系統,竟然被利用了!

“我怎麼不記得?”薑糖很不開心地轉頭往後看,後背的景象非常慘烈,不忍睹目。

幾乎是眼前一黑,她皺着一張臉,聲音透露出一絲委屈:“我的裙子不能穿了。”

見她魂不附體的模樣,容景納悶道:“真這麼重要?”不就一條裙子?

“我只有一條桃粉色的襖裙。”薑糖欲哭無淚道,“其他都是薄裙。”

“……”

“你有辦法嗎?”薑糖想到他的術法很厲害,期待地看着他,“應該有一種除塵術法吧?”

“有,不過……”容景故弄玄虛地停住,佯裝為難道,“需要耗費一定的靈力。”

所以,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薑糖急切地上前一步,他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道:“你可知近日不時有人來找我麻煩,使我耗費了不少靈力。”

“是有聽說……”薑糖的心裏咯噔一下,預感不妙。

果然,他扶着額頭嘆息:“我受了點傷,目前不可再運轉靈力。”

“……”

薑糖露出尷尬又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容:“那是我唐突了。“

然後堅強地補充了一句:“沒什麼,我自己試試用水洗乾淨吧。”

說是這麼說,可她仍舊眼巴巴地望着他。

有什麼,她哪裏有什麼!

水根本洗不幹凈,而且重點是雪都化成水了,她用什麼洗啊!!

儘管心裏在抓狂,心痛得一抽一抽的,表面上仍是維持着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瞄了兩眼她變幻不定的表情,容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絲毫沒有作為罪魁禍首的愧疚感。

看得系統連連感嘆:人渣,真是個人渣。

他漫不經意地撇下她,獨自一人繼續向前走。

待走到一個草木茂盛的花園,他頓住腳步,回頭道:“你跟着我做什麼?”

他早已察覺到身後亦步亦趨地跟了一個人。

一路上猜她要做什麼,等了半天終於耐心殆盡,便直接問了出來。

薑糖朝他笑笑,還不等開口,幾聲嬌笑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兩人同時停住,抬頭望去。

隨着咯咯的笑聲,若有若無的對話漸漸往這個方向飄來。

容景見有兩個女人往這裏走,不假思索地拎起薑糖的后領子,腳尖一躍,帶她飛到了旁邊的樹梢上。

密密實實的樹葉遮去了兩人的身影。

“……我很納悶,越師姐厭惡容景是人之常情,我也討厭,但她跟那個叫什麼糖的過不去,我就不理解了。這什麼糖不得尊主喜愛,如今落得這個下場,還有必要對付嗎?”

“你來的遲不知道那段事,當初薑糖諷刺過越師姐醜人多作怪,仗着自己比越師姐多些姿色很是看不起她……”

兩人紫衣女人在小徑上邊走邊聊,窸窸窣窣的八卦聲傳到容景和薑糖的耳朵里。

她支着耳朵露出了吃瓜的神情。而容景瞥了一眼后,覺得那兩個女人的話和眼前說的人,不像是同一個人。

傻乎乎的表情,和冷嘲熱諷的臉完全沒法重疊在一起。

容景神色莫辯,倚在樹榦上繼續聽。

“哎呀,聽你這麼說薑糖,我算是能明白過來了。”

“你別看她如今一副天真爛漫、與世無爭的模樣,其實心機深沉得很,被尊主廢了修為後還不死心,刻意和容景攀上關係,竟妄圖魚躍龍門。”

被廢修為?

容景神色一動,眼中劃過茫然的情緒。

他沒繼續聽,琢磨了這幾個字,試圖從記憶里提取相關的信息。

一旁的薑糖咬了咬牙,怒視着樹蔭下的兩個紫衣女子,像要用眼神殺死兩個背後嚼舌根的人,

“怪不得越師姐想陷害他們倆,真是咎由自取。”

“雖說我是站在越師姐這邊的,但她並未透露具體的計劃,而且容景正受尊主獨寵,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我倒是知道一些內幕,據說和那憑空失蹤的素懷心有關……”

隨着兩個紫衣女人走遠,聲音跟着斷斷續續聽不大清了。

薑糖輕輕地哼了一聲,轉身道:“你別聽她們亂說,我不是故意和你搭關係的。”

她對那個討人厭的聞鏡沒半點想法,只想着能避就避。

看到容景陷入沉思,以為他信了兩個紫衣女人的話,薑糖心裏一緊,忍不住踏出一步。

由於樹榦過於狹窄,她沒注意底下,一腳踩空,身體隨着一歪,不由自主地往樹梢外傾倒。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臉上現出一絲迷茫。

直到失重的感覺席捲而來,薑糖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露出驚恐的神色,揮舞着手臂,胡亂地在空中抓了幾下,結果什麼也沒抓到。

一瞬間,她自動腦補跌在地上凄慘的景象,閉上眼睛等着劇烈疼痛襲來。

在跌下樹梢之際,一隻手及時地拽住她的胳膊,輕輕鬆鬆地往上一拉,便將人拉了回來。

容景完全不懷疑自己會拉不住人,因此根本沒把剛才的危險當回事,還在思索那兩個女人的話。

經歷了九死一生,當事人還未從失足中脫離出來,睜開眼睛,眸中殘留着驚慌和慶幸之色。

因為不安,她情不自禁地拽着他的袖子,靠得近了,身上好聞的氣息絲絲縷縷將她裹住,讓她感到十足的安全感。

薑糖偷偷瞄着他白皙的側臉。

日光從樹葉間隙中投下交錯游移的樹影,恰好遮住他的眼瞳,本就是黑沉沉的眸子更加漆黑,透不出任何的光亮,看上去很滲人。

但她一點都不害怕,容景和聞鏡表面上有一些相似之處,可內在是完全不同的。

容景心地善良,對人沒有任何惡意,經常幫助她,喜歡笑,而且笑得很好看。

而聞鏡,殘酷到了極點。

薑糖幾乎是在生死邊緣反覆橫跳,經歷了猶如蹦極的刺激后,她的心臟可以稱得上是無比頑強堅固。

容景沉浸在思索中,未向之前那樣及時推開她,排斥她的靠近,薑糖便得寸進尺地又往他身邊挪了一步。

兩人之間的袖口相互摩擦,近得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回憶曾經闖進天鶴殿的女人,容景已經想不起那些人的模樣,對於不重要的人或事,他總是如過眼雲煙般將他們丟棄。

他側頭,漫不經心問道:“尊主廢了你的修為?”

抬眼看向她時,容景發覺兩人的距離不知何時已經靠得如此相近,不由得蹙眉,往側挪了一下。

保持在一個恰當生疏的距離。

而薑糖下意識地又跟着挪了一步,執着地要坐在他邊上。

容景已貼着樹榦,再無退路。

冷意在眸中凝聚,他壓了壓擴散的情緒,垂眸時閃過剋制不住的殺意。

薑糖什麼都沒發現,只覺得空氣里憑空生出了一根根細刺,往她的皮膚里鑽。

摸了摸胳膊,她不是很在意,可能空氣太冷,才生出了些刺骨的感覺。

見她遲遲未說話,容景挑高了眉毛:“嗯?是尊主做的?”

薑糖把莫名的感覺丟在一邊,繼續方才的話題,臉隨之垮了下來。

“就是他!害我修為盡毀!”

儘管此事發生時,她還未穿過來,但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她的日常生活質量。

譬如修士們可以辟穀,而她還掙扎在溫飽的邊緣。

太坑人!

他沒任何心虛,彷彿做的不是自己,跟着嘆息了聲:“確實可惜。”

又不甚在意道:“你的靈識中是什麼情況?”

薑糖不懂,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體內氣息混亂,靈識中本應該草葉繁茂的靈樹掉光了所有的葉子,樹枝幹枯瘦削,正如她枯敗無力的身體。

當他在查看靈識時,薑糖百無聊賴地戳了戳他的護臂。

他的雙腕綁着墨色的皮質護臂,側邊嵌着幾顆圓形銀白色的盤扣。

和他的手一樣冷。

容景收回手,垂眸,從這個角度看,只能看見她小小的發旋,好像發現了什麼稀奇事在玩他護臂上的盤扣。

嘀嘀咕咕的聲音傳進他的耳里:“這該不會是純銀做的吧。”

“……”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將另一隻手也收了回來。

“怎麼樣了?”

薑糖有些可惜地看着銀光閃閃的盤扣遠去,隨口問道。

他淡淡道:“靈樹已枯萎,回天乏力。”

事實上是有辦法的,但很麻煩,說與不說都一樣,他並沒有幫她恢復過來的打算。

薑糖“哦”了一聲,滿不在乎。

他稀奇地瞥了她一眼:“你不在乎?”

修士鍊氣入體,築基境界可謂不易,尋常天賦一般的人追求一生都可能達不到最基礎的鍊氣境,而能夠聚氣成形,跨到修真第一步的人多多少少歷經了極為辛苦艱苦的過程。

說能放下就放下的人,多少都是假的。

他盯着她的臉,顯出居高臨下的表情,試圖窺探虛實。

而她仍然瞧着盤扣,心不在焉道:“在乎,當然在乎了。”

“不過呢,既然廢了,落差肯定有,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更確切的說,從來沒有擁有過,就談不到失去后的傷心了。

她不是原身,高處跌落下來的痛苦,無法感同身受。

她一直都是一個普通人,從小普通地長大,普通地上學,然後再普通地實習。

容景看出薑糖說的是實話,多看了她兩眼,然後換了個話題:“尊主廢了你的修為,你還喜歡他?”

上次她說過心悅尊主的話。

薑糖唇角一僵,有點後悔多嘴。

沒想到容景還是這麼在意這件事,她都忘了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小謊言。

薑糖揉了揉僵硬的臉,為了表明態度,立刻作出了一個舉手發誓的動作:“我絕對沒有。其實是瞎說的,你千萬別誤會我要跟你搶尊主……”

比起那個大豬蹄子,她更喜歡容景姐姐。

一個男人怎麼可能橫亘在兩人面前,破壞了她們才剛剛建立的友誼呢!

男人是狗屁,姐姐才寶貴!

薑糖鐵了心地要和尊主撇清關係,說出的話沒過腦子一骨碌地從嘴巴里鑽出來。

“當初是我眼瞎腦熱,才進來清心殿的。我現在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

“而且前些日子他殺了那麼多人,多嚇人,害得我做了好些天的噩夢。”

“我現在特別討厭聞鏡,真的,我不喜歡他了,我特別特別地討厭。”

“還有……”

瞥見容景的神色,她猛地止住了話,閉上嘴巴。

眼前的人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她,讓她差點懷疑剛才詆毀的是他,而非聞鏡。

難道是愛屋及烏?

太喜歡一個人,所以見不得別人對他出言不遜。

薑糖渾身一哆嗦,遲疑地做出補救:“其實也不是說討厭,只是不喜歡了……”

容景簡直氣笑了,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往外湧出卻毫無作用的殺氣。他涼涼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目光沉沉,繼續問道:“還有呢?”

“還有什麼?”

“理由。”

還沒說完的話,被打斷後記不得要說什麼了。

薑糖臨時找借口,絞盡腦汁地想,先是謹慎地問了一句:“他摘下過面具嗎?”

容景沒什麼表情:“沒有。”

薑糖隨便扯了個理由來:“你千萬別摘下來,會很嚇人。前面我說的都是騙你的,真實原因是這個。”

“……”

“你看過?”

她很肯定地點頭:“是啊。”

為了能讓容景遠離聞鏡,薑糖煞費苦心地編造:“丑得嚇人呢,讓你見了,三天都睡不好覺!”

容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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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糖:我真是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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