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音動天下辦公室，莫非與掛了電話后，朱琪小心翼翼道，“搜了很多地方，都沒有過類似的編曲，這個曲子，應該就是季舒白自己寫的……”
“的”字漸漸消音在莫非與陰鬱的目光里。
莫非與臉上明晃晃寫着不信兩個大字，“就不能是他花錢買來的？”
朱琪不說話，但表情上滿是對莫非與這句話的否定。
買一首這麼好聽的曲子，就為了在直播間賣貨時……彈上一曲？賣貨的錢夠付編曲費嗎？
莫非與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臉色變得扭曲，
“就算是他寫得又怎樣，偶爾的靈光一現罷了。這樣的曲子，他還能寫出幾首？難道我們節目只錄一期？”
朱琪不說話了，確實，很多人會偶然寫出驚才絕艷的曲調，但這種短暫的靈感並不能穩定持續地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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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舒白手上沒別的工作，隔天就同孟香一起去星月家居簽合同。
春日天氣多變，晴了兩天，今又下起纏綿細雨，飄在人身上，涼意入骨。
季舒白不喜歡這種濕噠噠，處處陰冷的天氣，骨頭疼。
他皺着眉走到樓下，站在門口等孟香來接他。
正好前兩天那隻討水喝的大白貓也母雞蹲着在門廊處的角落裏躲雨。
季舒白往白貓蹲着的地方掃了兩眼，還沒怎麼樣，白貓嫌棄地喵的叫了一聲，竄走了。
他淡漠地收回目光，嘖，翻臉不認人的小貓咪。
他同孟香到星月家居的辦公樓時，上次見過的直播負責人王青和主播延延均在那裏等着。
這兩人不關注娛樂圈的八卦，只關心請來的明星能不能賺錢達成KPI，因此面對季舒白時，都熱情無比。
延延一見面就笑道，“那天直播后，很多顧客在直播間問你還來不來呢。”
在會議室落座后，王青先介紹合同條款和分成比例，整體與孟香之前說的無異。
之後，王青拿出季舒白第一次直播的復盤PPT，
“這是我們當晚的流量曲線圖，流量巔峰在季先生念詩和彈鋼琴兩個時間段，引流分別佔總時段35%和39%。
季先生過來直播，像上次那樣，坐在鏡頭前聊聊天，彈彈琴就好了，不用背產品賣點和直播話術，我們產品比較複雜，內容也多……”
“我可以。”季舒白打斷王青的話。
王青是個帶着眼鏡的小胖子，聞言從鏡片后瞪大眼睛看他。
季舒白自信卻不清高，只要事情坦坦蕩蕩，他都會盡心儘力去做好。何況他做過木工也做過生意。
他淡道，“賣貨我也行。”
王青遲疑地看着他，他倒不是覺得季舒白做不好。相反，以季舒白的長相氣質，不管做什麼都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而且上次初登台，季舒白那幾句解答顧客疑惑的話也說得很妥當。
就是季舒白身上一股壓都壓不住的驕傲和囂張，他原以為季舒白不願意做這些。
“那……季先生願意介紹產品的話，我們給您的分成再加3%。”
季舒白把合同推過去，“好，寫進合同里。”
孟香在旁邊，很欣慰。
隔天，正好要開始為38女神節的活動做預熱，季舒白拍好一組宣傳照之後，就上馬直播。
因為簽了季舒白，星月家居在宣傳上加大了投入，所有的推廣圖、背景圖全部換成了季舒白的新海報，配上直播時間，大規模投放。
預熱做得好，晚上八點，季舒白剛出現在鏡頭前，屏幕上馬上“刷刷刷”浮上來一溜留言，
“來啦！”
“第一。”
“啊，是上次和延延搭檔的男主播。”
“終於等來了寸頭小哥哥~”
“微博也關注了，就是小哥哥不怎麼營業。”
因為上次直播反響不錯，這次也有季舒白的粉絲在直播間裏出沒，混在觀眾的留言裏，畫風迥異，
“啊啊啊啊，老公終於來啦。”
“阿白剃了寸頭之後更帥了~”
“寶貝！舔~”
“阿白今天幹什麼？念詩嗎彈琴嗎聊天嗎？”
這陣仗比季舒白第一次來直播間時完全不同。
季舒白側過身，露出後面鋪在床上的淺白印花四件套，“今天介紹我們的新品，這是我們春季系列，採用高支高密的梭織貢緞……”
季舒白的聲音帶着低低的磁性，不緊不慢，從容自得，產品信息倒背如流。
他映在屏幕里的五官艷麗明朗，一顆頰邊痣，更添生動。
處處是囂張，處處又被耐心籠着。
讓場外觀看的王青和孟香都感到滿意。
王青想自己撿到寶了，很多明星直播對產品不熟悉，只會草草應付幾句，大部分靠專業主播帶，但季舒白太敬業了！他們床上用品的尺寸、工藝全部都記得清清楚楚。
之前某次大促，他們花重金請了大明星，結果人對他們產品一問三不知，直播磕磕絆絆，效果遠沒季舒白好。
王青一邊看着直播間，一邊盯着後台流量變化，瞅着節節上升的數字，感到熱血沸騰，下場直播加大投入，爭取拿到更多流量！
現在直播是賣貨的主要渠道，每個品牌都在孵化新主播，他們品牌捧紅一個主播指日可待！
孟香則想這個台詞功底去演戲也不差，只要粉絲再多一點，各個方面都值得培養！
耐心耐心，西瓜娛樂不給她出路，那她自己要闖一條出路！
屏幕上的互動刷得很快。
有人纏着問，“買東西送小哥哥嗎？”
季舒白對着屏幕挑挑嘴唇，“買得夠多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買得夠多是多少？”
季舒白懶懶的，又痞又蘇，“你猜？”
“我知道反正不會少。好的，我會努力的。”
“那我先佔個位。”
“今天還有鋼琴聽嗎？”
季舒白漫不經心地問，“你們想聽什麼？”
“還是上次的鋼琴吧。”
“上次的循環聽了好多次。阿白還有別的曲子嗎？”
“有。”季舒白略略想了下，走到鋼琴前坐下，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搭上黑白鍵，
“彈一首春天的曲子吧。”
延延立刻拿着手機跟上去。
這次換了個機位，手機支架立在季舒白的斜後方。
少年的肩削平，脖頸筆直，從肩頸到大臂、小臂，再到手腕、指尖，都繃緊着一股堅韌的、向上的力量。
孟香等他彈完，馬不停蹄把素材保留下來，安排人去剪輯，分別發給粉絲群和營銷號去傳播。
做這些的時候，她一面每天記錄著季舒□□絲數的增長和各種數據，和各個節目組保持着聯繫，伺機為他尋找更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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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渡江是一個新號，專門為季舒白而建。
在此之前，白衣渡江皮下的姑娘是季舒白的顏粉，也是很多同類型男愛豆的顏粉，在舊的賬號里，他叫季舒白男朋友，也叫其他人老公，經常混剪各種愛豆的視頻，有過不少轉贊過千的微博。
在無聊時看了幾期季舒白的直播后，她發現自己看誰都打不起熱情，對哪張臉都沒有剪輯的慾望，每天只想守在直播間等季舒白開播，聽季舒白神色淡淡又撩人的說話。
季舒白的過去她當然也知道一些，舞台拖後腿、碰瓷應行舟，但現在出現在直播間裏的季舒白如蝴蝶破繭重生，值得被愛，值得被給予新的機會。
看着屏幕里眉目如畫的少年認真營業，就像守着窗外的花樹，在料峭春寒里努力擠出花苞。
連續看了幾期后，她耐不住技癢，開始剪輯了季舒白當主播的視頻，彈鋼琴的、聊天的、開玩笑的、各自剪輯一個專輯，一些小動作、小表情又額外做成gif圖。
她發的第一條微博只有個位數的轉贊評，等她發到第一百條微博，評論數仍舊不過兩位數。
她看着屏幕上的少年，覺得可惜，卻並沒有沮喪和氣餒之類的心情，她學過幾年音樂，聽得出好壞，她知道，以季舒白的顏值、努力和實力，總有一天，這些數據都會從幾個變成幾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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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在看季舒白直播的，還有音動天下的工作人員。
這是第六期，季舒白在觀眾的留言裏又彈了一首新曲子。
朱琪叫道，“握草，這不會又是他寫的新曲子吧。”
“太強了，他怎麼什麼風格都會，靈感不會枯竭嗎？”
莫非與臉色難看的喃喃道，“他怎麼可能……就算是槍手……”
也不可能源源不斷寫出這麼多新曲子，這簡直就是中華曲庫。
朱琪這回膽子大些，“他都直播賣貨了，應該沒錢請槍手吧……”
“而且版權也確確實實是他的……”
旁邊又有人說，“節目馬上要開始錄製了，褚導要求的人還沒找到，我看這個季舒白挺好的，符合褚導要原創的要求，不如就找他……”
“不行，除去編曲，他還有什麼？”
莫非與粗暴地打斷，“他的鋼琴不過能登台的水平。你沒聽到他彈的和弦嗎？音根本沒沉下去，左手的3、6度也跟不上，騙騙看直播間的小姑娘罷了。還有他唱功，更是一塌糊塗，拿什麼上台表演？”
沉默片刻，只有鋼琴的背景音。
“可是他的曲子確實是好。在這種直播間裏彈太浪費了。就算不參加節目，也可以花錢把他的曲子買下來，非與，我看我們還是找個人去談談吧，免得被其他節目組搶了先。”
辦公室里，純凈的鋼琴音在燈光下慵懶地流淌過去。
莫非與的手指握緊又鬆開，表情在燈光的陰影里明明滅滅，起起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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