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季舒白站在檐下,路燈在他臉上投下一片暗影。他目光一瞥,在卡宴上停頓一下,然後看着面前的人,沒動。
蔣小涵仰着頭,殷切看向他,一邊在心裏偷偷吸了一口氣,他雖然天天跟在應行舟身邊,見慣了絕世美顏,但季舒白的氣質和誰都不一樣,又高傲又美艷,還酷,讓人慾罷不能。
他緊張道,“我是應行舟的助理,叫蔣小涵。剛才您還和舟哥說話來着。”
季舒白“哦”了聲。
他有點鬧不明白應行舟想幹什麼。
人都走了十幾分鐘,特意繞回來捎他一程?
怎麼看怎麼有點不正常。
首先,應行舟本人就不像會做善事的人。
他能感知到應行舟身上危險的氣息,那種,來自同類的嗅覺。
這樣的人,不會把精力和時間浪費在別人身上。
其次,應行舟身上的分數明明白白只有10。
10分代表什麼呢。
他第一次見孟香時,孟香的分數都有10。
莫非與邀請他參加音動天下時,分數是40。
他相信現在的莫非與會順他,但只有10分的應行舟為什麼會專程來送他?
這個不知道哪裏來、有什麼目的的人,里裡外外透着奇怪。
所以他問,“捎我,你們順路嗎?”
蔣小涵心裏也摸不清應行舟是怎麼想的。
根據他之前的觀察,應行舟應該很不喜歡季舒白才對,可剛才他卻見到應行舟和季舒白一起在廊下躲雨,氣氛又不算太糟。
但等應行舟坐進車裏以後,氣場又急遽冷下來,嚇得他和司機一個字不敢多說。
他想,應行舟果然還是討厭季舒白吧。
可車子開出三公里,應行舟又主動說要回頭送季舒白一程。
蔣小涵覺得自己被折騰瘋了,完全不知道應行舟在想什麼。
他從後視鏡里觀察着應行舟的表情,而後大膽地問道,“哥,真……真要去接季舒白?”
應行舟點頭,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說道,“日行一善。”
彷彿去接季舒白是送路邊的流浪狗回家。
不過現在季舒白問道,蔣小涵便嘴很甜道,“反正都是回市裡,哪都順路。”
季舒白有點好笑的想,應行舟一副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他的助理倒是嘴巴挺乖會說話。
車內,許是看兩人在檐下耽誤的時間有點久,應行舟按下車窗看向他們,像在催促。
燈光下,應行舟神色冷淡矜貴,墨色雙眸沒有任何溫度。
季舒白想,就這張臉,實在看不出會那麼好心順路捎他回去。
不過他還是走了過去,打車估計暫時是打不到,他在濕冷的環境下呆久了又骨頭疼得難受。
給季舒白開車門時,蔣小涵忍不住問道,“西瓜娛樂怎麼沒找個人來接您?”
季舒白沒來得及回答,就……一個趔趄、往旁邊摔下去。
他彎着腰,正準備上車,但剛才站太久,膝蓋發麻,在他抬腳的剎那,原本支撐他站着的左腿忽然脫力,他整個人往旁邊跌過去。
還好他扶住了車門,同時應行舟抓住了他另一隻胳膊,才不至於跌倒。
蔣小涵愣了下,忙問,“你沒事吧。”
駕駛位上的司機也好奇地回頭看向他。
雖然沒真的摔倒,但當眾沒站穩,季舒白的臉色還是很不好看,他還沒在人前這麼丟臉過,雖然只有三四人。
他抿着唇,快速道,“沒事。”
說完抬頭看嚮應行舟,意思是讓應行舟趕緊放開他,讓這件事當做沒發生。
應行舟卻好像沒及時明白他的意思,先皺眉,后譏諷地笑了下,才慢慢把人胳膊鬆開。
“嗯。”
季舒白含糊應下,尷尬地坐進車裏。
好像是怕他再摔跤,司機開車前,特意叮囑一句,“坐穩,我要開車了。”
這讓季舒白的臉色更尷尬惱火幾分,他像是坐不穩的人嗎?
偏偏旁邊還傳來應行舟短促的笑聲。
還好車上空間很大,季舒白挨着車門坐,扭頭看窗外,眼不見為凈。
應行舟是個很會享受也有品味的人,木質琥珀調的車載香水非常安神,座椅上的靠枕也柔軟得不像話。
車內開着空調,暖氣夾着香氛從出風口裏徐徐送出來,讓季舒白感到舒適不少,冰冷的手腳慢慢恢復了溫度,膝蓋也不再有酥酥麻麻的疼,還熏得人有點昏昏欲睡。
卡宴開出三四公里后,應行舟忽然說道,“李叔,前面便利店停下車。”
又吩咐助理,“小涵,去買杯熱飲。”
“好。”
過了一會兒,蔣小涵就拎着一個膠袋回來,將一瓶冰糖雪梨茶遞給應行舟,又將一瓶同樣的熱飲塞給季舒白,一臉燦爛笑容,飛快道,
“我不知道您喜歡喝什麼,不過想着唱歌的人喝這個比較好,就買了這個。”
應行舟兀自扭開蓋子喝了起來,沒說話,也沒看他倆這邊。
晚上唱了歌,又在冷風裏站了這麼久,確實挺想喝點熱的,季舒白沒有猶豫,道謝,接過來。
等他喝完一整瓶后,在冷風裏遭的那點罪,徹底被清理了個乾淨。
四十多分鐘后,卡宴停在西瓜娛樂的宿舍樓下。
季舒白從車上跳下來。
應行舟打趣地看着他的動作,那意思彷彿是在說,小心再摔倒。
季舒白扭過頭去,不想搭理,上車摔倒這件事,可以讓他這輩子都不想見到應行舟。
他移開目光,正好瞥見花園裏流浪的白貓蹲在門口,朝他喵喵叫,聽起來像餓了找他要吃的。
應行舟和蔣小涵聽到聲音,也都湊過來看。
蔣小涵趴在車窗上問,“這隻白貓好漂亮,您喂的流浪貓嗎?”
“嗯,我偶爾喂一喂。”
季舒白說完,關上車門,拉上外套拉鏈,悶悶地朝坐在裏面的應行舟揮揮手,“今天謝了。再見。”
再見這個兩個字充滿了再也不見的意味。
“不用謝。”
應行舟先看向他,又看下他不遠處的白貓,斂下眸,
“再見。”
卡宴發動后,蔣小涵還探着頭冒雨往後面看了一眼,直到季舒白蹲在地上逗貓的影子越來越小,他才關上車窗,
“西瓜娛樂也真是,經紀人也沒有,助理也沒有,這麼好一個人就被他們隨便扔一邊。”
應行舟正閉着眼睛,低眉垂目,似乎在輕嗅空氣中的氣味。
聞言,冷不丁出聲,“你知道的挺多?”
蔣小涵知道自己話太多,趕忙止住,“聽……今天在後台聽別人說的。”
****
“什麼?你輸給季舒白那廢物了?”
次日上午,西瓜娛樂CEO辦公室。
老闆秦岑翹着二郎腿,叼着煙,不可置信地看向辦公桌對面的方可年。
“是,他……他超水平發揮了。比我好很多。”方可年低着頭,一臉沮喪。
秦岑惱道,“你怎麼回事?不是要你好好準備節目嗎?我還特意找了國外的編曲師幫着你,你是不是出現失誤了?”
“我……我準備好了,也沒失誤,是他不正常。”
方可年帶着哭腔小聲說道。
秦岑嫌棄地瞥了方可年一眼,他根本不相信方可年的話,季舒白好?季舒白再好又能有多好?
季舒白的實力、水平他又不是不知道,短短一兩個月內能有多大進步?
在他看來,一定是方可年出現明顯失誤,給自己找的借口。
方可年也不願意過多描述季舒白表現得有多好,比起誇季舒白,他更着急怎麼把這個人給解決掉,要是一直和季舒白放在一起,顏值和實力都被碾壓,那他永無出頭之日了。
“舅舅,有辦法讓他退賽嗎?然後讓節目組把他的鏡頭都剪掉。”
秦岑瞟他一眼,
“你以為褚偉傑是我手下的人呢,我要給他幹啥就幹啥?”
“可是,舅舅,你能讓季舒白退賽對不對?或者,別讓他待在公司了。
您是不知道,他現在脾氣可狂了,特別目中無人。他要是紅了肯定不服公司管教。”
方可年抽泣道,
“以後可以讓孟香姐帶我嗎?要不是孟香姐,季舒白也接不到這麼好的資源。他還不是靠着我們西瓜娛樂才弄來的機會。”
“我想想。你先別急。”
秦岑煩躁地瞪了一眼。
方可年不敢再作。
過了一會兒,畢竟是自己家裏人,而且方可年平常也挺會說話哄人開心,秦岑只得安慰道,
“公司準備和奇異樹那邊合作個新IP,在邀請應行舟,還有幾個當紅流量,等項目定下來以後,我找個機會把你安排進去。”
方可年這才表現得開心一點,
“嗯嗯,謝謝舅舅。”
****
孟香家裏有人生病,要做手術,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不過聽到季舒白淘汰了方可年的消息,還是給他發了長長一串消息,叮囑他好好練習、認真錄製節目,說等這期節目播出,季舒白的口碑一定能有所回升,後續再錄幾期,積累多些粉絲和話題度,最好小火一把,等她回來,就幫他談其他資源。
雖然孟香不在,季舒白的生活還是照常,宿舍、練習室、直播間,三點一線。
音動天下的流程他心裏有底,之後的難度只會越來越大,不會人人都像方可年那麼好對付,他要維持住第一期的表現,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這天,他剛從練習室出來,收到通知,說老闆秦岑找他過去一趟。
季舒白到時,秦岑正在和人打電話,看到他來,快速把電話掛了,還笑着招手讓他過來坐。
看這架勢,季舒白知道是鴻門宴。
果然,他一坐下,秦岑就說道,
“我給你安排了一個電視劇的試鏡,導演那邊我打過招呼了,你稍微準備下,入組應該沒問題,因為檔期衝突,音動天下那邊你就別去了。”
季舒白抬起眼皮看他,不急不緩道,“音動天下我錄得好好的,為什麼不去?”
“你?”
秦岑抽出一支煙點上,瞟他一眼,
“和你說話怎麼這麼費勁呢。你和小年是隊友,聽說你第一輪就把他pk下去了?”
季舒白挑了下眼角,一副是又如何、懶得解釋的表情。
他這副囂張的樣子看得秦岑一陣火氣,
“要你退賽就退賽,廢話怎麼那麼多?”
季舒白,“我不退。”
秦岑身邊都是自己家裏人,事事聽他的,第一次遇到季舒白這種懟人懟得乾脆利落的,他怒氣上來,“不退賽就解約。”
季舒白懶得多說,站起來,“行,那就解約。”
一句話又把秦岑給懟住了。
秦岑本來沒想真解約,畢竟看到季舒白進門時,真的給他現在的顏值給驚艷了一把,他從前也覺得季舒白好看,但一個多月沒見,不想季舒白還能更好看,這麼一張臉要拋棄掉還是有點不捨得。
但見季舒白的脾氣果真像方可年說的那樣狂妄高傲,難以管教,不由氣道,
“你以為長得好看就能為所欲為,就能在節目裏走紅?不需要公司給你資源和包裝,就靠一張臉,你能紅多久?”
說罷,瞪着季舒白。
“你說完了?”季舒白聽了一長串,笑笑,眼底滿是不耐煩的冷漠。
他脾氣沒那麼好,有耐心聽一個狀似傻|比的人一直在他耳邊嗶嗶嗶浪費時間,
“那我走了。要解約要雪藏,悉聽尊便。”
與秦岑不歡而散后,隔了幾天,音動天下第三季第二期即將上線。
然而在上線之前,淘汰賽誰贏誰輸的瓜就已滿天飛,吃瓜群眾看了結果不由吃了一大驚:贏的人竟是季舒白?騙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