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章 白石麻衣
“回國的第二天就見到了2010年的初雪,看樣子我這一年的開頭,應該會以一個不錯的起點展開。”
坐在車內,刺眼的陽光讓德川義信下意識的抬起左手放在眼帘上方,另一隻手掏出車鑰匙,剛準備啟動座駕,便被眼前窗外的景色所吸引了。
“奇怪~~天氣預報上並沒有說今天會下雪啊?”
馬場富美加搖下車窗,探出腦袋看向天空。
“果然天氣預報不能信,一點也不準。”
“字面意思,預報,不過是比我們專業的人士,根據衛星上所反饋回來的一些數據做出預測罷了,可以作為參考,但不能當成標準答案。”
說著的時候,德川義信已經從車上走了下來。
一場雪的突然降臨,徹底的洗刷掉了他那殘留在體內的最後一絲困意。
春夏秋冬四個季節,總有一個會是人類自己最鍾愛的季節。
東京的雪與紐約的雪,一樣的冰冷,一樣的顏色。
而且每一次遇見雪的時候,德川義信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個人。
兩年的時間,當真是一眨眼就過去。
一陣微風襲來,本是徐徐落下的雪花宛如被亂了陣腳一般,吹的四散開來。
這份變動,讓德川義信忍不住伸出手。
雪花墜入掌心的瞬間,也許是體內的炙熱令它快速的化成了水。
“尼醬~~雪花是沒有顏色,也是沒有任何感情的。
它所帶給這個世界的,就僅僅是冰冷。
每一天我在學校里的生活,就像身處被雪花洗禮的空間裏,好多時候都覺得自己難受到渾身顫抖。
什麼會交到新的朋友,什麼會和朋友一起參加自己感興趣的社團,甚至交到心儀的對象...
全都是假的!我很討厭這一切,但是又不可以說出來...
那樣的話,連老師都會覺得我是奇怪的孩子......”
突然,一道倩影闖入德川義信的雙眸中。
“但是...在我感到不舒服的時候,尼醬都是會寸步不離的呆在我的身邊,對吧?以前,現在,未來都是對吧?”
長發,冷白皮膚,與自己對視的時候會被注入星辰一般閃耀的眼睛。
鼻子下那無法令人忘記的美人痣,以及與自己相處的那些年總是梳着簡單的雙馬尾,被紅色頭巾裹着的頭髮自然而然的披散在肩膀的兩側。
“少爺,您是在想白石麻衣小姐嗎?”
馬場富美加凝視着德川義信怔怔出神的面孔,遲疑了好久才上前開口。
“遵照少爺的吩咐,在家主派人將少爺接回東京之後,我們每年都會往那家人的銀行賬戶上打入一筆錢,但是...每次他們都會原封不動的退回來。”
“意料之中~~”德川義信壓下心中的雜念,低聲道。
“先不說爸爸媽媽(日語裏好像養父養母,乾爹乾媽這些都是一樣的發音,不像中文分的那麼細)如果真的是見錢眼開的人的話,早在十五年前還是襁褓中的我被送到他們家的時候,他們就伸手要錢了,根本不用等到離開之後。”
為此德川義信感慨道“所以在回國之前我就和爺爺說了,真想要感謝她們的話,讓我回國之後去和她們見一面,比給一筆不菲的金錢報酬要更加實用,至於你問的,是不是在想麻衣~~”
“與其說是想,不如說是擔心吧。”他停頓了一兩秒鐘,這樣回答道。
對待白石麻衣,他是心存愧疚的。終究是在一起長大的,離開之後至今沒有去聯繫,就好像強迫自己和過去徹底斷掉,當真是不負責任。
也是因為這樣的說法,德川恆孝才點頭同意他回國后做這件事,不會去插手。
起碼,先祖德川家康在史書中的評價就有一點“重信義”,基於這一點織田信長在和他結成同盟之後,才放心的四處征戰,說明當時德川家康的人品是有過認證的。
“她是比任何人都害怕孤獨這種感覺的,以前我們兩個在同一所學校讀書,即使她因為幫助了被區別對待的同學,而遭到了周圍人的疏遠...
但那個時候的她並不是什麼都沒有了,無論是遇到了什麼樣的困難都是我這個當兄長的替她解決,而到了後來......”
從手上傳來的刺激讓德川義信回過神,看了一眼掌心處的雪花早已化成一灘水,很隨意的甩干。
“希望我不在的這兩年,那些傢伙能夠安分一下吧。
不然的話...我不介意再一個一個的...去教訓他們。”
而且要比前幾次用更狠的力度。
德川義信在心中默念道。
萬事都有不過三的規則,即使在當初他所不能公開使用的德川這個姓氏,以及華族這一層身份作為保護傘的時候,面對那些欺壓自己和妹妹的人,德川義信也展現出了非常果決的一面。
第一次的時候,他將暗中煽動其他同學對自己妹妹疏遠冷暴力的三個女生的臉打到變形。
那個時候他在賭,賭雖然自己在外試練,但那些暗中保護的人是絕對不會容忍自己受到傷害這種情況發生的。
結果他賭對了,被他打到臉部骨折的三個女生隔天便從群馬縣蒸發。
至於是灰溜溜的收拾東西跟家人離開,還是以另一種方式消失,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次,他的妹妹放學之後路上被混混調戲,當天晚上德川義信用自己經常練習劍道用的木刀將對方打進了醫院,其中兩人被診斷腦震蕩。
兩次,他的名氣徹底在群馬縣的學生之間傳開,許多學生因為他的這些前科,徹底掐斷了那些不良心思,但也因此,自己和妹妹成了獨來獨往的存在。
朋友,沒有的。
好在德川義信的學習成績不錯,老師所佈置的作業,測試,都會以圓滿的形式完成,久而久之,即使在校沒人敢和他接觸,但老師對他的關照一點都不曾缺少過。
後來從馬場富美加的口中才知道,起初他進入那所學校就讀的時候,他的爺爺以德川家族的名義向學校捐獻了五億日元的善款。
果然長輩永遠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事後德川義信這樣感慨。
明面上作為普通人生活,暗地裏作為華族的待遇一點都不能少,作為華族的臉面也不能任人污染。
“這一點少爺請放心,這兩年家主有吩咐過我們,派人暗中保護麻衣小姐。
根據他們反饋回來的消息。這兩年麻衣小姐並沒有遇到過什麼麻煩,那些曾經欺負過她的人,都已經被我們教訓過了,有的人已經不在群馬縣生活了。”
“這樣最好...”德川義信面色稍霽。
“不過,我還是要親自去看一下,這一次就辛苦你,和我一起同行了。”
“嗨咦~~”
對於不同的人而言,時間的流逝是有快慢之分的。
十五歲之前,自己過的是普通人的生活。
每日與妹妹一同上學,放學后一起回家。
學校社團里所組織的活動,自己從不參加,所謂的社團也從未加入。
雖被寄養在普通人家庭,但德川家族對他的培養卻從未放鬆過一絲一毫。
劍術,馬術,搏擊格鬥。
樂器,繪畫,料理,外語,德川家族歷史...
但那個時候不管做什麼,自己的身邊都會有一個人半步不離的陪着他。
很多時候,德川義信都常常會忘記自己是個外出“試練”的華族,很多時候也想着就這樣當個普通人挺好。
不過這些幻想和自我催眠,都在十五歲那年迎來了巨變。
坐上家族派來的座駕離開了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然後,他與過去的“家人”的聯繫便徹底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