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1
張逢夏曾發誓,不會去碰觸秦晌的過往,不會撥開他的傷口弄痛他,他在乎的是今日的秦晌,是那個有情有義、內斂娟狂的秦晌。
但是事到如今,他必須找到秦晌心中癥結所在,勸他放下執念。張逢夏知道,秦晌的過去中,只有一個男人能影響他至深,就是他的師傅,尤。秦晌每夜夢回叫的名字就是尤。
其實他一直都隱隱感覺到,尤在牽動影響着秦晌。他們是師徒又似親人,關係親密恩怨交織,即使尤千年前轉世投胎,他依舊活在秦晌心中,如此鮮活。
阿晌,知道我為什麼不願叫你的名字,因為我知道,尤一定是這樣叫你的。就算我不想,我還是控制不住會嫉妒那個男人。
我不願成為他的替身,我想將尤的一切從你的記憶中抹去,讓自己烙印在你的靈魂中。
可是,你總是一次次露出那種表情,對我說著愧疚。為什麼要愧疚,你沒有虧欠我任何東西。或許,是被你強加的你對尤愧疚?這是我不該背負的東西啊。
你的執念是什麼,是什麼人,讓你千年來不顧天命強留人界,至死不負。其實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可是,就算你為了尤強留人間,我最在乎的人卻是你。阿晌,你不該逆天而行,不該隱瞞我獨自承受痛苦,我的心痛你何曾在乎。
是你,將自己一點一點刻進我的靈魂,時至今日,你就是我的執念。
我一定要救你,哪怕你修的是魔道,張逢夏愛的是秦晌這個人,無論是仙是魔,張逢夏愛你至死不渝。
炫火慢慢升騰,化作一股念力融入張逢夏元神。張逢夏睜眼,見到了千年前的兵荒馬亂。
一個少年從張逢夏面前跑過,渾身是血,身形瘦弱。他跳進一根倒下的橫樑後面,那根橫樑應該是大殿的主梁,粗壯得足以藏身。
少年咳着血,搯着心口咳得撕心裂肺,應該是受了很重的內傷。他卻滿不在乎,緩過氣來抹掉唇邊血漬,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形同南華的一枚法器。
少年滿臉黑灰上一雙眸子亮若星辰,他喃喃自語着:“尤,你看,這就是羅天輪迴盤,我終於拿到了,你能轉世了哦。”把羅天輪迴盤摟在懷裏,緊緊摟住,少年狂喜得沒有真實感。
這是,秦晌?千年前去窮奇門盜取羅天輪迴盤的秦晌。張逢夏蹲下身子,心疼地想拂去他臉上的臟污,問問他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手穿過虛影,張逢夏握拳收回手,是了,這是秦晌的記憶,無法更改的過去,他只能看着。
少年秦晌擦拭羅天輪迴盤,發現自己比法器還臟,傻笑着將它納入紫府之中,拍拍肚子說:“尤,你再等等,我回去就帶你入輪迴。”
剛起身,追兵就到了。
“在這裏,抓住他!”兩柄飛劍直刺秦晌背心,秦晌一個後空翻,徒手抓住一柄,借力將另一柄打落。本命飛劍應被召回脫手而去,秦晌卻強行抓住它將它摔在地上,拳頭狠狠砸在上頭,強行斷開飛劍與主人的聯繫。
飛劍主人狂噴一口心血,失去了與飛劍的感應。其他窮奇門見了,怒火中燒,祭起所有法寶攻擊秦晌。秦晌一雙眼亮得如荒野的孤狼,單憑雙拳兩腳,盪飛法寶,新搶來的飛劍在手中轉個刀花,刺中修士眉心元神,去了一命。
一招得手,秦晌不戀戰,奪路狂奔。
但是好景不長,又是一波追兵布下法陣在前頭守株待兔,秦晌看到了,折路退走。沒想到這次來的是經驗老到的高手,法器斷他退路,地下忽然冒出荊棘利刺將他雙腳鎖住,秦晌跪倒在地,被人一腳踩在頭上。
“好一匹狼崽子,廢了我們五名弟子,他哪個門派的?”
“說,羅天輪迴盤在哪裏!”
荊棘將他全身纏繞,越纏越緊,秦晌痛得渾身顫抖就是不出一聲。
“哎哎,輕着點,他還沒到元嬰期,當心弄死了不好交代。”
“這點修為就敢來盜取寶物,這小子一定有同夥,說,誰派你來的?”
秦晌一反剛才的倔強,疾呼:“我說我說,不是我偷的,我只是負責引開你們,不是我乾的。”
窮奇門弟子解開他的束縛,一腳將他踢得翻過身來,抓住他的衣領厲喝:“是誰命令你來偷東西,老實說出來,我留你一條全屍。”
秦晌全身劇痛,不斷shenyin。
“說!”
“是你們隴西分舵的舵主,讓我在外面接引他,再引開你們。”
“放屁!”窮奇門弟子給了他一拳,打得他嘴角裂開,喝道:“我就是隴西分舵的,栽贓陷害有一套啊,小子,我弄死你。”
“嗚嗚嗚嗚,我就知道我是一枚棄子,你們拿到寶物就要殺人滅口。”
“等下。”其他窮奇門弟子攔住他:“你幹什麼,是非曲折交給門主定奪,你現在殺他莫非真的心裏有鬼。”
這名隴西分舵的弟子怒火朝天,喝道:“放你娘的屁,給我滾開。”
“兩個都帶回去!”
……
秦晌因為修為淺薄,只用了一層枷鎖困住他的雙手雙腳,那名被他誣陷的窮奇門弟子則被層層封印,兩人被關在一個牢籠里,一路向著窮奇門腹地飛去。
“啊啊啊啊,他死了,隴西分舵的來殺人滅口了。”忽然牢籠里秦晌一聲慘叫,其他弟子趕緊來看,發現那名隴西分舵的弟子果真被人刺破紫府元嬰死了,而秦晌四肢還被捆着。
窮奇門弟子趕緊停下來,嚴查四周,發現除了他們十幾人沒有發現敵人行蹤。
“我剛剛看到了,是個腰間有玉佩的人,是他乾的。”秦晌一聲厲喝,眾人發現正是看守牢籠的弟子,立刻將他包圍。
“不是我乾的!”
“抓起來。”那名弟子不肯就範,一場混戰開始了。
□□被毀元嬰逃出,不知不覺已經死了七個窮奇門弟子,等他們反應過來這名看守牢籠的弟子根本沒有殺傷這麼多人,秦晌已經將刀子捅進了第八名弟子的紫府。
“是你!”隊長催動飛劍攻擊秦晌,不想飛劍脫離他的控制刺破了自己的元嬰。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秦晌一臉獰笑拔出飛劍,滴血在上頭讓其重新認主。
“為什麼?”
秦晌沒有回答,飛劍刺瞎了他的雙眼,令他不能見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他挨個解決掉窮奇門弟子,然後撤掉他們身上的傀儡術。這項禁術他剛學不久加之功力不足,只能在敵人心神不定時施展,而且容易被發現。剛才的混戰中,他催動傀儡術讓窮奇門弟子互相殘殺,終逃出性命。
將屍體全部燒去,逃走的元嬰不明真相,只會給窮奇門主回稟內鬼之事,秦晌只是一個小卒,沒人會在乎他,他為自己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等他們發現真相,秦晌已經助尤轉世,一切都晚了。
張逢夏跟着少年秦晌披星戴月回到天衍宗。
千年前的天衍宗還只是一座荒山,一個幼童等在山崖邊,見到秦晌時興奮地跑過來,追問:“師兄,羅天輪迴盤拿到了嗎?”
秦晌自豪地拍拍肚子:“在這裏,我現在就開啟它,讓尤轉世。”
“太好了。”
兩個懵懂無知的孩童,琢磨着啟動窮奇門的法寶,沒有經驗沒有人指導,他們對危險茫然無知。秦晌從屋子裏翻出許多古籍,都是一些法陣和法寶的圖鑑、煉製方法。他苦苦搜尋羅天輪迴盤的啟動方法,不知不覺一月過去了,他越來越焦躁。
窮奇門隨時都會找上門,他已經拖了太久。
扔了那些古籍,秦晌從紫府取出羅天輪迴盤,強行用真元催動法寶。
“師兄,太危險了,我們再想其他辦法吧。”幼童來勸。
“我等不了了,我好不容易得到它,尤的元神也越來越虛弱,再等下去,我的努力都白費了。”秦晌推開幼童,一把將真元盡數催入羅天輪迴盤。
幼童抹抹眼淚,也將稚嫩的手放在法寶上,將微弱的真元加入進去。
終於,羅天輪迴盤中間的盤符動了,漸漸發出金色光芒,越來越亮。
秦晌欣喜地將它托起,指望它將輪迴打開。他不知道輪迴是什麼樣,不知道怎樣才叫成功,懷着一絲希望,他將羅天輪迴盤高舉過頭頂。
羅天輪迴盤需用特定手法啟用,盲目施為只會導致盤符逆轉。一陣刺目金光過後,羅天輪迴盤摔在地上,將草地燒出一片金色的焦灼,盤符上裂了一道口子。
“怎麼會這樣,師兄,它壞了嗎?”幼童躲在秦晌身後,害怕得探出頭來。
秦晌慌忙拾起法寶,仔細檢查,發現還算完整靈力也在,笑了:“還好,幸好沒壞。”
遠處傳來尖銳哨聲,秦晌臉色大變,暗叫糟糕,剛才羅天輪迴盤發出的光芒驚動窮奇門了,這是窮奇門集結的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