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變
又一件法寶亮相,乍一露面就叫人失望。其貌不揚的灰色,遠遠看去是個銀色鐵塊,爐里的廢鐵一般,完全沒有煉製過的樣子。
但是,能作為引路法寶進來鑒寶會,必定是夠得上格的法寶,一定有門道。不同於之前的尋常法寶,不清不楚的東西反倒勾起修士的好奇心。
“………這是哪位前輩的法寶,請現身介紹。”法寶主人遲遲沒有出現,周筱放聲提醒。
會場上還是一片寂靜,惹來眾人的不滿,埋怨法寶主人拖延時間。
封一才轉問周筱:“放出主人的影像。”
所有入場的修士在遞交路引法寶時都會被結界拓下影像,是怕法寶被人冒領,頭一次遇見無人認領自家法寶的情形。
很快,法寶旁出現一個身影,是個帶着大帽檐,身穿黑袍的男人。身形偏瘦,臉面都看不清。
“掩人耳目嗎?”張逢夏喃喃。
修真界多的是性情古怪的修士,來人不管看起來多怪異,只要法寶夠格就能入場。此人故意將面目藏住,借法寶進入鑒寶會此刻又不肯露面,表明不是為法寶而來,讓人懷疑心懷不軌。
封一才揮揮手:“先帶下去吧,鑒寶會結束再做商議。”在查明原委前,不要輕易去觸碰這件來歷不明的法寶,這是最穩妥的做法。
“等等。”百歲相士突然站起來,仰頭閉目聳鼻子,嘟囔着:“好香的味道,是極品仙釀。”
忽然飛身將鐵塊攬到身前,打開了上頭的結界。
“相士,切勿動手!”
封一才出聲制止,身側的張逢夏反應更快,長袖颳起一陣勁風,要將鐵塊打出去。
誰知被百歲相士抱進了懷中,腰間的寶葫蘆擋住袖風,壺蓋打開竟是要進攻的架勢。
秦晌拉着張逢夏退後,覺醒在他們身前放出結界。
百歲相士眨巴綠豆似的小眼,說:“你們好不識貨,這是釀酒的好寶貝,擺大陣仗作甚。既然主人不要給我算了。老頭子臉皮最厚,沒人跟我搶吧。”說罷還賊兮兮地笑。
百歲相士醉死壺內就能看出其人個性,十足老頑童。
封一才扶額勸道:“相士別胡鬧了,這個法寶來歷不明,小心為上。”
百歲相士完全聽不進去:“哈哈,等主人來了,我再還他就是,浪費了仙釀耽誤我修為多劃不來。”
雙手拇指一掐,金屬碎裂露出裏頭的物件,直接扔進了嘴裏。
秦晌眉頭一蹙,已經看清了是什麼,預感不妙。
百歲相士吧唧着嘴,臉上泛起酒醉的紅暈,大笑着:“好酒好酒”,一股異常強大的真元澎湃着衝擊四面八方。
秦晌渾身巨顫,拉着張逢夏和覺醒,騰空而起,瞬息間四十八道真元打出,化成堅固無匹的結界將他們團團圍住。
“封掌門,解開琉璃寶鼎,快逃命!”說話間又飛向貴賓席,將方霧澈拉入了結界。
封一才尚未反應過來,忽見百歲相士周身真元由強轉弱,血霧從他腹中炸裂,一個合體期的大高手瞬間被炸成一團骯髒血肉。
“師傅~~~啊~~~~”黃衣童子不知發生了何事,慌亂間只知肉身壞了一定要保住元嬰,撲過去尋找百歲相士的元嬰,卻像憑空消失了,他一無所獲身上沾滿了血污。
毫無徵兆地,童子開始慘叫,被血碰到的皮膚泛出黑紅色,迅速佈滿全身,無數暗紅色活物從他體內衝出,撕碎了他的□□。
“什麼東西!”封一才大驚失色,竟是連元嬰都被吞噬了嗎。
匆忙啟動琉璃寶鼎的防禦,將暗紅色活物困在鎖仙陣中。抬頭卻見秦晌帶着三人衝擊琉璃寶鼎頂壁,咒惘劍劍尖急速旋轉,與玉色頂壁摩擦白閃不斷,深色咒文形成咒帶飄蕩在空中隨時要撕裂頂壁,琉璃寶鼎已出現裂紋,琉璃寶鼎結界崩潰就在眼中。
“秦先生,你做什麼!”話還未說清就帶人逃跑,如今更是要毀了他的極品法寶,封一才怒極。
鎖仙陣根本困不住紅色活物,它們撕咬着結界壁,竟然也被它們化整為零吞入腹中。封一才心驚之餘更是疑惑,什麼東西這麼厲害,轉手間又拋出兩件法寶鎮壓。
司徒也取下抹額拋至空中,花紋化作三隻金爪巨鵰,鋒利爪子勢要撕碎暗紅色活物,銀藍色的勾喙堪比法寶利器,將暗紅色活物逼得無處可逃。
“多謝司徒掌門相助!”連本命法寶都使出來了,封一才信心大增,轉頭對周筱吩咐:“將琉璃寶鼎結界全部開啟,安排與會修士去偏殿休息,待處置完了再重開鑒寶會。”
百歲相士慘死,封一才認定是他過於疏忽自尋死路,這些暗紅色活物看似可怕,未必不能降服,畢竟在琉璃寶鼎內他佔盡天時地利,還有無數修真高手相助。
那廂秦晌見琉璃寶鼎被加固,這畢竟是大法寶,從內突破就好比虎腹求生,難上加難。着急上火加緊催動咒惘劍,一邊罵道:“混賬,那是魔頭!快解開琉璃寶鼎,讓修士各自逃命去!魔頭不是你能抵擋的!”
就像要驗證他的話,三隻巨鵰吃暗紅色活物不成,反被一口口吞了腳爪、腿肚,慘叫着被生吞活剝了。
本命法寶被毀,司徒狂噴鮮血癱倒在地,面色淡金如紙,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活物撕破結界向他襲來。本命法寶與他神魂相依,孰強孰弱已經清晰,重創之下根本無力抵抗,大吼道:“秦先生救我徒兒,求你保全他們!”
“師傅,我們與您共進退!”朱於狄三人衝到台上,長劍在手劈砍魔頭。
劍尖只是觸及魔頭,就被吃個乾淨,貪婪的魔頭順着胳膊徑直向上,瞬間吃掉了于思成手臂。
“撲哧”一聲響,司徒當機立斷助他斷臂,拼着最後一點力道把于思成推向朱於狄:“逃命……”已被魔頭竄入體內,來不及慘叫,神形全滅!
“師傅啊!!!!!”
魔頭得了食糧,已由五隻分化成十隻。
張逢夏眼見慘劇接連發生,魔頭如入無人之境竄入了修士人群中,封一才拋出無數法寶,也沒有阻擋一分一毫,咬牙轉身跨出秦晌結界。
“逢夏,你做什麼。”秦晌拉住他。
張逢夏眼中俱是堅定,說:“魔頭出世,是我修真界大劫數,我不能獨善其身。”
“你……”
“不錯,師伯你別阻攔我們,身為天衍宗弟子,除魔衛道是我道本職。”
方霧澈甩佛塵,點頭回道:“正是如此。”
秦晌瞪大眼,氣得頭腦發脹,喝道:“除了佛修,整個修真界沒有克制之法,你們此去不過是添個餌食,找死!”
覺醒反駁:“還有師伯的炫火!今日若任由魔頭逃入凡間,覺醒萬死難辭其咎。”
秦晌氣得無言以對,這是怪他貪生怕死不顧修真界存亡了。
身旁微風輕拂,竟是空了。他驚得臉色全變:“混賬,張逢夏你給我回來!”伸手已捉不住他衣袖。曾經的十指相扣纏綿廝磨,去得分外決絕。
一愣神,覺醒和方霧澈也走出了結界向張逢夏去了。
秦晌面色猙獰,雙眼赤紅,嘶吼:“你們這群該死的榆木腦袋,不知輕重的蠢貨,我話還沒說完!”
咒惘劍停止折磨琉璃寶鼎,轉頭燃起了黑色火焰,跟隨渾身黑炎的秦晌向下俯衝。全力施為下瞬息來到三人身前。眨眼間,魁器木無能已掛在張逢夏脖子上,兩個手印將炫火拍在覺醒和方霧澈的周身結界上。
“去找佛修!所有罪孽我來承擔,天衍宗不能絕後!”大喝一聲混元霸體功運轉到極限,接連拍出數掌硬生生將琉璃寶鼎轟出一個大洞,覺醒和方霧澈夾帶着黑色炫火被扔了出去。
張逢夏目瞪口呆看着他施為,遭琉璃寶鼎反噬秦晌嘴角溢出一絲血痕,轉身笑盈盈對他說:“抱歉,不捨得你走。木無能內有炫火,你可以催動自保。”
張逢夏雙目盈盈有光,握住木無能,沉聲道:“好,我們同生共死。”
秦晌雙掌烈焰熊熊,化成長鞭甩在廣場上,將朱於狄身邊一隻魔頭泯滅,長鞭化作炫火囚籠將司徒的三名愛徒護在中間,道:“為了你們師傅遺願,活下去。”
朱於狄扶住斷臂的師弟,哭喊:“我們要報仇!”
“放屁,命沒了都是扯淡,找死就往炫火撞,我不攔你。”說罷就沖入了被魔頭攪得天翻地覆的人群。
朱於狄羞憤得淚流滿面,透過炫火能感受到那股霸道至極的威力,只要一碰,絕不比被魔頭侵蝕好受。他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啊!!!”悲鳴着卸去了渾身勁力。他要報仇,不能白死,他該怎麼辦……
修士只要一碰到魔頭,立刻就被吞噬元嬰。知道厲害,為了一息逃跑機會,修士們放出本命法寶抵禦,鑒寶會上最不缺法寶,法器、護具、寶劍、咒器在空中飛舞,場景壯觀。
結果只要沾染一絲魔氣就會失去控制,催生出新的魔頭。人人都聽說過魔頭,卻沒想到如此厲害。一切手段無法對付,甚至連阻擋一下都不行,五派掌門已去其二,修士們肝膽俱喪,逃,只能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