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白、蓮花漏和渴烏
當一個人有事情做的時候,時間就會比想像中的過得快,現在的我就是這樣。不知不覺,到驚雲堡已經一個多月了,再還有半個月時間,便是爹娘的喜筵,是以全堡上下都忙作一團,包括爹娘甚至眾多的姨娘。
在21世紀的時候,婚宴便是很麻煩的一件事,幫過朋友的忙后,便下定決心,要是我有可能結婚,肯定不辦婚禮了,直接登記一下就旅遊結婚算了,婚禮實在是太太太讓人操心傷神的一件事,然而前世沒出現那種機會,也不知道旅遊結婚是否也很麻煩。到了古代,我發現這裏的婚禮更麻煩,因為古代禮儀實在太多了,沒有了婚慶公司給你籌備一切,而且我爺爺奶奶也早已經去世了,沒有長輩知道這些成摞的禮儀規矩。周師爺及其夫人倒是對各種禮儀甚是熟悉,於是成了爹娘和雲管家的大顧問。
我對那堆繁瑣的事情沒興趣,除了偶爾去看看別人送來的賀禮裏面有沒有讓我感興趣的東西外,大多數時間都在堡裏面亂轉,打聽各種事情,熟悉這個家庭這個時代的情況,結果發現雖然我是21世紀的人,但是我很無知,幸虧我還小,算不上丟人。比如說:
1、北方的秋天涼得比南方快多了,我也就到驚雲堡那麼幾天的時間,就能夠明顯感覺到天冷了很多,梧桐樹上的葉子都掉了大半了。某天,驚雲堡前年主營新拓寬業務——布料衣裳鞋襪被褥等等——的雲錦坊的趙大娘帶料子過來讓娘挑了做衣裳,順便也給我做些新衣袍以便過冬,便把我叫了去挑顏色。結果,我這典型的土包子,便一直在研究那些布料,還好我知道這些都是絲綢,不像在現代有那麼多種我不認識的化纖、混紡產品,只是沒想到光絲綢還有那麼多種—綺錦、緞、緙絲等等,而且,那些顏色,讓我目不暇接,實在是太多了……
雨過天青色,聽過沒?我瞪着那塊料子,實在說不出它到底是什麼顏色,確實很像夏天大雨剛過後那帶點灰帶點藍又帶點綠的顏色,都說家得寶的調漆工人能夠調出來你想要的任何顏色,現在我覺得未必了,看看這些顏色……
趙大娘問我娘,給我用什麼顏色的布料,我趕緊回答:月白色!我想的是月亮那個白裏帶點黃光的顏色,以前在很多小說里都讀到過,一直對月白很有感覺嘛!而且還是絲綢的,穿出來肯定也很瀟洒,於是開始幻想我長大后穿一身月白色的衣裳……然而,我的夢很快就被打破了,因為趙大娘拿出來的那布料不是白色的變種,而是藍色的變種,我開始詢問:這是月白色?趙大娘已經開始誇我的眼光好了,我那個汗啊!原來我是色盲?!後來在娘親的指點下才搞明白,月白,確實是一種淡淡的藍色,敢情我讀了那麼多年的小說,幻想過的場景全部是錯誤的。這事要是讓以前那群經常被我取笑的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該怎麼挖苦我呢!“有典型臆想症的色盲?!”
於是,那一整天,我都趴在那邊研究各種顏色了,身為女性,特別是身為自認為有點品位的女性,不認識顏色是很丟臉的事。
2、我在堡里發現了幾個很好玩的地方,其中一個是書樓那個院子裏,斜對着書房的房間。我推開房門,看到一堆比較複雜的東西,和一根插在小銅缸里標有時辰的標尺,馬上意識到了這是正版的正在工作的古代水漏,不是博物館裏的那個古董,哇!古代計時用的東西哪!於是立刻眼冒綠光地撲了過去,一邊繞着它轉,一邊嘖嘖稱奇,誰說咱古人科技不發達?(作者:不是你自己說的嗎?)看看!這就叫智慧哪!可是,我太矮了,那水漏太高了,我只能仰着頭瞻仰它,讓我甚為鬱悶,於是強烈要求柳葉把我抱起來,哎!當個小孩就是麻煩!然而,我被抱起來后,也只能夠到最高銅缸的最頂上。於是我攀着那缸沿,可是這缸不是從底下開個口往下面那個缸漏水,而是從上面伸出一個細細的銅管子到下面那個缸里。
咦,這和我以前在博物館裏看到過的銅壺滴漏不一樣呢?!於是,我開始打算動手看看到底怎麼回事。此時,門外響起一個聲音:“何人在漏房?”好聽的男聲,溫和里透着威嚴,我轉頭往門口看去,可惜柳葉抱着我,畢竟她年紀小,力氣不夠,而且因為抱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已經往下滑了,只能看到她的肩膀。於是我要柳葉把我放到地上,看向來人,那人已經走到了我們面前,哎!鬱悶啊!從下往上看的角度實在是不好!脖子疼,最近我脖子老酸痛,肯定是因為老抬頭看人的緣故,這群大人一點都沒有體恤小孩的想法,只是高高在上地站着,也不知道蹲下來和我說話,我以後一定要長得高點,讓他們也難受難受!
“原來是大小姐!小人魯闔見過大小姐!”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向我作揖道。
我該怎麼稱呼?我偏着頭看向柳葉,她趕緊福了福身,說道:“原來是魯先生。”
我也福了福身:“魯先生多禮了,我們正在看這個……(呃,它叫啥名字?)”我傻愣愣地指着那一套計時器,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有點不好意思。
“此物名蓮花漏。”魯先生臉上浮出驕傲的笑容,看來這東西和他有點瓜葛。
哇!鼎鼎大名的蓮花漏哪!古有詩云:一年滴盡蓮花漏……我不記得是哪朝何人寫的了,也不記得下面是什麼了,但是這一句可是初高中時寫作文常引用的句子哪!現在我居然看到了真真正正的蓮花漏,我的興奮勁又上來了,繼續轉圈……
可能是看我特別興奮,魯先生竟然跟我說道:“此最上者為上匱,下者為下匱,另有箭壺受水以計時。”
我繞着那蓮花漏轉了好一會兒,終於想起,那細銅管子用的是虹吸原理呢!於是指着那銅管問道:“此為何物?”
“此物名‘可惡’。”
我眼睛眨巴了半天,也沒搞明白那兩個字怎麼寫的,直到後來我終於讀書認字了,才從書上看到,原來是叫“渴烏”。
那個箭壺上面的蓋子有點像扣着的荷葉,難怪叫蓮花漏,中間插的標尺上面刻有時辰,我看着它,暗想道:“嘿!我要把24小時也刻上去,還把每小時分它個6刻度,10分鐘1刻度,如果能夠更精確點到分那就更好了。”繼續研究那蓮花漏的原理,才發現原來下匱旁邊還有一根管子接出來排多餘的水用的,這麼說來,下匱應該一直保持着恆定的水位,這樣才能讓計量準確。上匱只是給下匱加水用的,以防下匱水位下降。但是麻煩的是箭壺呢!水慢慢上升,那標尺便慢慢上升讀數,可是,一天下來,水滿了,還要再把水全放出來才行,其間誤差有多少啊?!
我便指着那箭壺問道:“此壺受水需十二個時辰,放水需要多少時間?”問完我就後悔了,我這不是明擺着搞清楚了那壺怎麼計時的么?!還真是給自己找了盞賊亮的聚光燈。
魯先生一臉驚訝道:“退水孔在底處,退水需時一刻。燕先生還在思考此壺如何退水比較好。”
汗!我一問就中的,麻煩哪!我開始裝傻地點點頭,指着那叫渴烏的銅管子問道:“此物何用?”
“此物以氣引水之用,驚雲堡還有大渴烏以過山取水。”
過山取水?我眼睛一亮,於是,跟着魯先生去看那大渴烏。不看不知道,看過後一直在感嘆:好東西!實在是好東西!其實也就是利用的虹吸原理,但是用的是很粗的中間已經打空的竹管子,首尾相連,爬了個山,連到了山那邊的一個水位稍高的小湖裏。據說竹管和竹管之間用麻布裹了個嚴實,又拿油封好,才不漏水。
我奇怪的是怎麼在這一邊減壓吸水,只見魯先生弄了個銅盆過來,裏面有很多枯枝落葉,把火一點,放在那竹管口下方,燒了好一陣子后,從管里湧出水來,哇!原來是燃燒耗氧減的壓哪!
我這個人有點奇怪,這個問題搞明白了,下個問題就來了,而且我的下個問題是:“可有魚蝦連同水一起取來?”
旁邊一直跟着我的柳葉柳眉聽后,噗哧一聲就笑了,魯先生有點尷尬,我天真地朝他笑笑,呵呵!然後打算改天自己去山那邊看看那湖裏魚蝦蟲的情況如何,這樣沒事就取下水,方是方便,不過挺擾亂那湖裏的生態系統的吧?!不過古代沒有保護生態系統一說,而且這是為了生活方便取水,跟現代的自來水廠一樣,也沒有其他辦法吧?!
我甚至還想像,如果如果我們取水時,一條很大的魚游到了渴烏伸在湖那邊開口的附近,避之不及,一下被吸到了那管口,直接將口子給堵上了,那就好玩了,嘿嘿!當我把我的想法告訴魯先生時,他竟然也鄭重其事地考慮起來,也不知道我這種異想天開的事情有沒有可能發生,呵呵!
回到蘭院后,柳葉柳眉一個勁地誇我竟然能讓堡里頗有見地和才學的魯先生刮目相看,到底是神童家族的小孩,我方搞明白,我爹以前也是個神童,汗哪!我這哪是神童啊?!都學過的,自小到大經歷過那麼多次考試的洗禮,想不記得都不行,很多東西已經在我的記憶里生根了,只不過有的時候沒遇到什麼事情觸發不了那記憶細胞而已。不過既然驚雲堡出過神童,那我稍微怪一點也不會太離譜吧?!以後還是要多多注意一下言行的好!
發現了蓮花漏和渴烏這兩樣很科技的東西,讓我着實興奮!我以後打算多多和魯先生,還有那個他說的燕先生聯絡感情,這樣,我以後的生活會精彩豐富很多。我還真是現代教育制度下教出來的熱愛科學的好孩子啊!
————————————我是快樂的分割線————————
蓮花漏:宋燕肅制,可見
此文對蓮花漏描述比較清楚,不過我對怎麼方便地注水和放水還心存疑惑,特別是放水,怎麼定時放水的?水位感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