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朋友(上)
我想,或許是最近的日子過得比較嬌縱,有點忘乎所以了。又或者因為有過上輩子在21世紀奮發向上的生活經歷,是以,把自己當成了救世主。
所以當魯先生把魯成送過來的時候,我有些訝異,反應了一陣子。
後來方明白,魯先生是我爹請回來的匠師,用現代的話講是專業顧問,不是我家的僕役,他兒子更是和我家無雇傭關係,所以我那樣隨意地差人尋他過來,讓魯先生以為魯成在哪裏開罪了我。
有點納悶,開罪?我是那麼蠻不講理的人嗎?或者因為我今天和別人打了一架,便把我定性到刁蠻無理上去了?這也太誇張了點吧?!不過刁蠻無理就刁蠻無理吧!我向來不在意不相干人的看法,又不是活給別人看的。
現在的情況,通過和魯先生的幾句對白,我也大致明白了,我就這樣隨隨便便找魯成是不合規矩的。我是女眷,而魯成不是堡里的僕役侍衛,亦不是來訪的客人,身份地位和性別都有所差別,若我想要魯成經常來蘭院走動下,養魚養鳥的,就得先向老爹彙報批准。
這是什麼破規矩嘛!連交友都沒有自由了!然則每個社會都有自己的規矩,既然在這裏生活,就不得不遵守,要不有本事的話,就去改變它吧!忿忿了一陣子,又想了想,最終沒說什麼,只是很抱歉地送魯先生父子出了院門,能夠做到的,只不過是要雲管家送個魚缸、幾尾魚和幾隻鴿子給魯成了。
回到屋裏,不由地問自己,我是不是應該很慶幸自己是個大小姐?若是生個平常人家,守的規矩豈不是更多更麻煩?悶悶地,吃過葯,不知道該幹什麼了,便爬上床去睡覺,一睡卻睡到晚飯時間。
我這個人有一點好,健忘,所有的不快都會在飽飽睡一覺后忘得乾乾淨淨,所以不高興的時候採取的措施往往是睡覺。醒來,到卧雲居和娘親一起吃晚飯,又被她說了一通早先和人打架的事情,若非有人找她有事情才放過我,估計一個整晚上都念不完。我覺得她應該表示放心才對,最起碼我不會被人欺負,雖然不淑女了點。
回到蘭院,繼續在院子裏看星星,哈雷彗星已經走到了西邊的天空中,也不知道會在哪天離開地球人的視野。現在,大周國上上下下談論最多的恐怕就是這顆盤踞在天空已經長達六七天的掃帚星了,也不知道太子有沒有被廢,朝中的情況如何了。一顆跟地球沒什麼關係的天外來客,竟然給地上的人們帶來如此多的動蕩紛爭,實在有點可笑。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柳葉出去了一趟,回來后匆匆跑來跟我說起她打聽到的最新消息:經查,發現柔夫人原是烈焰門放入驚雲堡的暗棋,幾天前是她將刺客放入堡中,意圖刺殺南園貴客,現在已經被拿下了。聞言不禁一愣,柔夫人,那天我還因為看到她而想起養珍珠的這個法子呢!難怪她那天行為有些反常嘛!轉念一想,又開始擔心起那個趕着回洛陽的小屁孩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到目的地。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小孩,便被人追殺了,只因為他捲入了他兄弟之間的紛爭,原本應該是無憂無慮承歡父母膝下的童年,卻因為生在皇家便不復存在了,此番回洛陽也不知道路上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一夜又在胡思亂想中稀里糊塗地過去了……
第二日,早晨請過安,吃過早飯,爹娘繼續去忙,家裏客人越來越多,都要去應酬。而我,不肯和他們一起去東園了,他們也聽說了我打架的事情,不再勉強。我便自己去玩自己的,出卧雲居時,看到雲管家,要他給魯成送去一個大水缸、幾尾魚、幾隻信鴿。然後回蘭院,結果在路上遇到個小廝,說表小姐剛去蘭院找我玩來着,一聽,我趕緊繞道而行,開始在堡里漫無目的地遊盪。
雖然我很渴望有幾個朋友,但是那亂糟糟的情況我可受不了,特別是我還是個非正常的小孩,跟他們那伙人合不來。說實話,和姬沐川在一起獃著的時候,都比和東園那幫小孩呆一起舒服,因為他給我的感覺是我得到了尊重。想想自己再去和那幫三四歲的小孩一起打鬧、爭搶東西,多惡趣而無聊啊!
然而路上人來人往的,為了避免被表姐逮到,我盡量找那種偏僻的小道走,也不知道在哪個拐角聽到草叢裏發出小狗的叫聲,呵!小狗哪!於是扒開草開始找,真的找到一隻小黃狗,小小的,根據牙齒判斷大概兩個月左右大。哈哈!撿到寶了!還在附近找找,也沒有再找到其他的狗,也不知道怎麼跑到這個地方來的,於是我決定收養它,並且取名為“辛巴”。從此,我多了一個什麼話都可以跟它說的玩伴。有了辛巴的陪伴,日子過得快了很多,表姐又來找過我,但是看我抱着只小狗,怕靠近,而我又不肯和她一起出去玩,她便離開了。可能有點不合群,可是實在沒有共同語言,真的不想和那幫小孩子一起混,要是再打次架,我自己都該鄙視自己了。
很快到了婚筵那天,主角是爹娘,我只是在旁邊看看,所以不甚關心。
我記得的只有紅色,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紅色,主要原因還是我太矮了,還不喜歡讓人家抱。
到處都嘈吵得要死,反正我也不是主角,只是露了個臉,便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原本打算看看古代這種場合的儀式的,可惜人太矮了,被人家擋得乾乾淨淨的。於是,我便跑到院子裏找個地方透下氣,前世便不喜歡這種太鬧騰的場合。
在園子裏找了個靜僻的地方,坐在石凳子上,百無聊賴,正在發獃,突然感覺腳邊上有點什麼東西,一看過去,呵呵!我家辛巴來找我了,還真厲害,竟然能從蘭院找到這裏來(作者:廢話么!狗鼻子最靈了。)
我高高興興地彎下腰把它抱起來,一邊說到:“小辛巴,想我了?”可能是只小狗,特別粘人,一天到晚跟在我腳邊上轉。
“好可愛的小狗啊!你剛才說它叫什麼名字?辛巴?”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讓我嚇一跳。抬眼看去,一個身着綠衣的小女孩,約摸六七歲的樣子,皮膚光潔,眉目清秀,一雙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嗯,是的,辛巴。”我笑了笑。
“獅子王?”她眼睛裏閃出瞭然的神氣,似乎發現了新大陸般看着我。哇!難道我遇到老鄉了?認還是不認啊?有些遲疑。然而她已經走到了我的面前,伸出右手:“你好!我叫尹詩韻。”態度疏爽大方,讓我覺得自己的猶疑有些過分,於是我也伸出了右手,握上:“你好!雲依山。”
想來不過曾經是同一個世界裏的,若有共同語言,好相處,便能夠成為朋友,若不好相處,我也不怕她,反正有個驚雲堡在我身後撐腰,也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能翻出多大的浪來?
“太好了!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個老鄉呢!在這個世界都憋死我了,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闖出點亂子來。”這個孩子憋得太久了,看來前世去世的年齡不算大,不知道寂寞是人生常態。我只是靜靜地看着她,但笑不語,在警局久了,對人都有種警惕感,喜歡慢慢觀察,不肯輕易交付真心。因為沒有人的臉上會寫着壞人兩個字,只有步步留心,方能自保,這種心態讓我工作後幾乎不願意再去結交新朋友,甚至男朋友。然而如果能和這個孩子相處好,能在這個世界交到個知心朋友那是再好不過了,但是一切都只能慢慢來。
“也不知道是誰誤導的,我還以為古代富貴人家的日子好得很呢,結果從零開始,一天一天熬,終於熬到現在了。想在現代的時候,什麼東西都有,網絡、電視,也不說那些高科技的東西了,這裏連瓜子都沒的嗑。”看着她發牢騷,我暗笑,怎麼也和我一樣是個光惦着嘴的人?
“在這個時代,衣食無憂已經是一種福氣了。”其實也沒有這樣誇張嘛,看她頸上金項圈的粗度和墜着的那個長命鎖,就知道父疼母愛,家裏又頗有家底的,“要生在貧苦人家,說不定還沒活幾年又被餓死了呢。”
“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這個丫頭還準備滔滔不絕地往下說。
我趕緊切進去:“你坐這裏好一陣子了,有沒有跟你爹娘說啊?”
“哎呀!沒有!我跟他們說一聲去。你呢?”
“我就是驚雲堡的。”
“你要在這裏等我哦!”
“你是哪家的呀?”
“我爹是新州刺史尹文常。”都到州的級別了,應該是個很大的官吧?還沒有問完,她小跑着走了。這個小孩這麼活潑,不像是在社會上歷練過的,不過聽她嘰嘰呱呱的,本性應該不壞,就是不知道她家是哪一派系的,最好是二皇子那邊的人,或者中立也行,不然我們之間以後可能會出點什麼問題。遇到了一個老鄉,應該算是好事吧?!
懷裏的辛巴動了一下,我揉揉它的腦袋,你怎麼出現得這麼巧呢?難道就是為了讓她找到我而出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