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有心
風府
經淋雨生病一事,天徽帝沒再找風輕輕的麻煩了,只叫她在府中好生養病。
這既不用面見皇帝,又不用去給太上皇看病,風輕輕倒也樂得自在,不過,也只能在小院兒里活動活動,仙樂、黎叔和紅衣三人將她看的死死地,半步不曾離開。
起初,她嫌他們管的太多了,又想着自己的腿確實比先前要嚴重些,中秋都還沒過,已經能感受到寒氣入體,這雙腿也比往年要疼上幾分,索性也隨了他們去。
這上京城裏也安靜了好些時候,似乎隨着風輕輕出事,各方匯聚的勢力也都逐漸隱匿了。
可越是安靜,說明事情越嚴重,並不像表面那麼風平浪靜。
這天,天氣還算好,紅衣推着風輕輕在小院裏曬太陽,碰巧仙樂也在小院兒里,正拿着一本醫書,醫書遮面,許是看得有些忘我,竟沒發現她二人靠近。
呵呵,老頭兒也有這麼努力的時候?難不成以前看錯了。
風輕輕的記憶里,可是很少見到仙樂這麼有正能量的時候,別說拿本醫書了,就是隨便拿本兒其他書那都和要了他命似的,今日怎會如此反常,看起醫書來了。
風輕輕示意紅衣推近點,紅衣點點頭,正準備推近一點,就聽見醫書下傳來陣陣鼾聲,節奏均勻的呼嚕一串,時長時短,可見睡得不輕。
風輕輕和紅衣相視一笑,這老頭兒還真是,怕是打瞌睡的時間比看書還長,今日這陽光和煦的,可不就是個休憩的好時日么。
風輕輕豈會看他睡得這般安逸,自然想搞怪一番,正準備上前揪他鬍子,一陣疾風呼嘯,黎叔手裏拿着信急匆匆走來。
“公子!”
“嗯?呼呼……”仙樂猛然一陣驚醒,朝着四周看了看,迷濛着眼還沒睡醒的樣子,擋在臉上的書順勢掉了下去,發出“啪”的一聲。
風輕輕怒嗔了黎叔一眼,這可是欺負老頭兒的好時機呢,平日裏趾高氣揚的氣死個人,好不容易逮着個機會,還被打斷了。
“何事。”說歸說,笑歸笑,正事還是要辦的,風輕輕看了黎叔一眼,隨即收了情緒。
黎叔將書信交給了風輕輕,說道:“兩個消息。駐紮城外三十里的上禁軍發現異動,有一小隊人馬已經到了上京城,裝扮成普通人潛伏在各處。”
風輕輕一邊看信的內容,一邊聽黎叔說的話,眉色凝重起來。
“上禁軍?不是無詔不動嗎?難不成皇帝發現了什麼?”仙樂挑了一綹鬍鬚輕撫,神情嚴肅。
這上禁軍直屬皇帝,無詔不動,此時派遣小隊潛伏進城所謂何事?
風輕輕眉心皺了皺,看了看信封里的內容,將信給了仙樂,低聲說道:“我就說怎麼會這麼安靜呢,咱們這位弒兄奪位的好皇帝怎麼會這麼好心放過他們。”
信里的內容寥寥幾字,卻是一朝風雲。
上禁軍出,霍氏被滅族。
當年鳳家因揭發異能士兵一事慘遭滅門,連襁褓嬰兒都無一倖免,杏林院為此更是數次被屠戮,現在又怎麼會輕易放過霍氏一族,更何況霍英祁做的事,樁樁件件都和謀權篡位有關,他霍氏一族怎會安然無恙?
“老頭兒,這事兒,你怎麼看。”
風輕輕轉頭看向仙樂。天徽帝明面上放過了霍家,背地裏卻派出了上禁軍誅殺霍氏剩餘族人在先,此刻又派人潛入上京城,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否者,以皇帝的性子動作不會這麼快。
仙樂摸着他那一綹雪白長須,白眉間兩眼銳利如刀鋒,盯着信紙久久不曾開口。
“這事兒有蹊蹺。按理說這事兒也有一陣子了,皇帝此時動手時機也不對啊,情況也有些不對。”
“霍家剩餘六族被赦免,他過了月余動手不過是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造成意外死亡,可不就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了不是。說來,這確實是個好時機,為何你說時機不對、情況不對。”
“霍家重要的三族被滅,其餘族人被遷移至北疆下屬小城,無詔永世不得如京,說來此時應該還在遷徙的路上,出了意外什麼的也屬正常,可若說一兩個人出了意外,尚且說的過去。”
“現在可是全族,700餘人,可不是一個小數字,這不等於是告訴別人是他皇帝做的么,他為何不等到霍家剩餘人到了北疆定下來再下殺令,隨便一個瘟疫什麼的就能輕鬆解決的事情,為什麼要動用上禁軍呢?”
仙樂這麼一說,風輕輕也發現了異常,被滅族什麼意思,一個不剩全部死了,天徽帝向來愛惜羽毛,不會做那有損自己賢德帝王的名聲,此時,半道做這些事,確實與他平日的行為大相逕庭。
風輕輕接着他的話說道:“而且,上禁軍負責的可是皇帝的安危,是只對皇帝負責,沒有其他職責,先殺霍氏,再派小部隊悄無聲息的潛入上京城,似乎不像是一個人的做派,老頭兒,你說有沒有可能這不是一個人做的?”
“你是說,那一位?”仙樂眯了眯眼,多了幾分揣測,“說不好,他確實也有調動上禁軍的能力,可誅殺霍氏一族對他有什麼好處呢,如果這事兒是他做的,潛入上京待命的又是誰安排的呢?”
風輕輕想了想,對黎叔吩咐道:“把杏林院的探子全部派出去,此事務必查清楚,那小隊潛伏入京的上禁軍也都跟緊了,看看他們做了什麼,有什麼情況隨時來報。”
“是。”黎叔點了點頭。
風輕輕又問道:“還有一件事是什麼。”
黎叔猶豫的看了看風輕輕,又看了看仙樂,仙樂朝他搖了搖頭,這事兒隱瞞不是個辦法。
風輕輕怪異地看着他倆,到底什麼事兒還用得着仙樂點頭?
黎叔猶豫再三,脫口而出:“皇上下旨,賜婚……賜婚震王和慕黎郡主。”
“……”風輕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黎叔,看不出在想什麼。
黎叔求救地看了一眼仙樂。
仙樂“嗯哼”了一聲,開口吼道:“震王這小子,老子還真是小看了他,原來是打了鎮國公府的注意,臭小子表面一套,內心一套,跟爺爺我在這兒耍心眼,那什麼……輕輕啊……等他來了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哪只,風輕輕一反常態的開了口,扯了一抹笑不笑哭不哭的表情:“好事兒,打斷他的腿做什麼,人家是王爺嘛,王爺和郡主可不就是親上加親么。”
仙樂一臉詫異地看着風輕輕,見她一臉鎮定,也猜不出她現在是個什麼心情。
“那什麼……輕輕啊,你要是心裏不高興……”
“我高興。”風輕輕打斷了仙樂的話,“我很高興,我哪裏不高興了。這太陽太大了,曬得我有些瞌睡,我先回去了。”
風輕輕說完,自己推着輪椅往屋子裏去了。
黎叔小聲囑託:“紅衣,快,快,快去跟着公子。”
“誰都不準跟着我!”風輕輕低聲說道,說完,費力的轉動着輪椅走遠了,留下青中老三個大男人一臉莫名其妙。
“這情之一字吶,從來都叫人反覆無常。”仙樂感嘆道。
十一王府醉花陰
亭內一站一坐兩個人,時不時說些什麼,氣氛有些凝重,連帶着天氣也陰冷了不少。
一陣秋風起,湖面波光粼粼,細碎的陽光恍若粒粒金色的花種,隨波散發著光芒,秋風拂面,涼意陣陣。
李震黎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嚇得逍遙連忙上前噓寒問暖。
就在這時,一陣歡快的腳步聲響起。
“震黎哥哥。”
那聲音由遠及近,漸漸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只見她面若桃李,笑若春風,眉眼彎彎似彎月,一身蘇梅色長裙,釵環珠珮,貴氣難擋,兩手提着裙擺,正往這醉花亭跑來,跟着的侍女追也追不上。
來人正是慕黎。
亭中負手而立的是她的心上人,她心心念念很多年的人,她發誓也要嫁的人,她怎能不跑着去見他,只要一想到能見到他,能嫁給她,內心的歡愉便抑制不住的流露。
所有人都在恭喜她,所有人都在為她歡慶,是啊,她要嫁給他了。
十月十,她要嫁給他,成為他的妻,成為與他白首偕老的那個人。
十月十,她此生的心愿便要實現了。她要紅妝十里、一襲紅衣嫁給心心念念的人。
十月十,她要和他夫妻一體,看盡世間繁華、共度一生。
皇上說,十月十是個好日子,取十全十美之意,要他們婚後生活平安順遂,幸福健康。
也是那一刻,她覺得那個一直不喜歡震黎哥哥的皇帝是一個切實的父親,只希望他的兒子平安順遂,幸福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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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有心,襄王無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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