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鈕祜祿寶珠是個十分熱情的小姑娘,難怪先生會讓她做班長。佛拉娜原先不太懂的那些名詞,顧名思義了一下,就略有些明白了。
這女學是半個時辰一節課,一上午只兩節課的,每節課之間有兩柱香的時間休息。
寶珠一下課就湊過來了:“上節課你聽明白了嗎?有什麼不會的,也可以問我。”
另外一個小姑娘就湊過來了:“你可別聽寶珠的,她雖然是班長,但學習成績卻不是最好的,你若是有什麼不會的,該來問我才對,我才是成績最好的。”
小姑娘還抬着下巴,十分驕傲的樣子,看的佛拉娜都有些驚訝了,所以說,現在京城貴女都不講究謙虛內斂了嗎?
看佛拉娜驚訝的樣子,寶珠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和你開玩笑了,不過她成績確實是最好的,你找她問也行,她是伊爾根家的姑娘,叫伊爾根甜甜。”
佛拉娜又忍不住驚訝,甜甜?這名字可真是……太甜了。
伊爾根甜甜在寶珠背上拍了一下:“叫我甜甜就好了,上節課,你沒什麼不明白的吧?”
上節課是文學課,就是讀文章,分析文章,這個佛拉娜是很拿手的,她上輩子可是連四書五經都通讀過的,連乾隆都誇讚她若是生為男子,指不定去科舉了還能榜上有名呢。
這會兒就微微搖頭:“並沒有什麼不明白的,多謝寶珠和甜甜。”
“不用謝,身為同窗,就該友愛互助。先生說了,我們能在一起讀書,一起相處好些年,這就是緣分。人對於自己的緣分,該珍惜看重才是。”寶珠笑眯眯的說道,又沖佛拉娜眨眨眼:“不過,你為什麼是滿名?”
因為康熙喜歡漢文化,再加上大清坐穩了江山,和漢人的相處也算是進入到了一個比較和諧的地步,至少是不會動不動就發生流血衝突了。所以像是佛拉娜她們這一輩兒出生的小孩子,基本都是漢名。
唯獨富察家,老太太在世的時候就十分執拗,後來又娶進門個刻板固執的李榮保夫人,這府里的人,就基本上還都是滿名了。
佛拉娜的大哥叫富爾敦。但是到老二,就成了漢名富慶了。
那會兒是因為馬齊的阿瑪沒了,取名字這事兒,就交給了各家自己了。
“我的名字是我祖母幫着取的。”男孩兒的名字馬齊定下來了,到了女孩兒,老太太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就自己接手了。男孩子要上朝堂,和外面交際廣,有個漢名更好融入交際圈,但女孩子就很沒必要了,女孩子的名字一輩子才能有多少人知道?
“你祖母可真疼你。”寶珠笑眯眯的說道,佛拉娜也只笑了笑,順勢岔開了話題:“我看還有一門自然科學,這個是學什麼的?”
“哦,就是解釋一些外面的事情的,比如說,打雷怎麼來的,下雨怎麼來的,按照先生的話說,就是一切都是自然界的變化,並非什麼迷信事情,讓我們日後不要相信鬼神。”
當然,這些書肯定是不能斷絕大家信鬼神的念頭的,可總比什麼都不做強的多。
大清每年光是因為迷信死掉的人,都能佔據一個很大的比例了。最有名的就是祭河神,不太有名的,什麼克父克母生下來就要被扔掉的嬰兒,吃素多少天才能得到親近神明的機會。
佛拉娜做過皇后,太知道這些事情了——做皇后的,也是不能信鬼神的。這是她當了皇后之後,乾隆親自和她說的。
明面上為了討好四福晉,這些女學裏面的學生,也定然會做出相信自然科學的樣子來的。
“咱們現在就這三門課程,聽說到了六年級就要新開一門課程呢。”甜甜接口說道,現在她們只學文章算數還有自然科學這三門,到了六年級加一門選修,就是任選一門的意思。
佛拉娜有些不太明白,眨眨眼,寶珠和甜甜立馬很熱心的解釋起來。選修包括鑒定學,格物學,化學,製造系,畫畫,彈琴之類的。
喜歡哪個學哪個,學院是不強求的。
格物佛拉娜知道,康熙最喜歡的就是格物了。
上輩子的公爹雍正,上輩子最喜歡的是化學。
至於乾隆,別看他後來膨脹了,前期還是有很突出的學習成績的,要不然也不能被雍正給看中是不是?雍正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兒子。乾隆在算數上,是很有天分的。
佛拉娜這樣想着,就覺得有些心驚——像是格物化學還有算數這些東西,在她印象中,都是男人才會學的東西,因為學會了,就能掌握一門技藝,就能謀生,就能用來升官發財。
女人學了有什麼用呢?
就是管家,算個加加減減的賬目,也用不着特意學算數。
可這女學,堂而皇之的將這些課程,都放在學生們學習的課程表上,就沒有男人站出來反對的嗎?
佛拉娜可太知道這些學識能給人帶來的助力了。
這麼說吧,一個五品官員,若是他擅長算術,能一眼就看出賬目中的作假異常,那麼,用不了三年時間,他就能從五品升職到三品。
或者,一個七品官員,若是他在治理河堤上有成就,那麼一年時間,就足夠讓他一飛衝天。
知識這種東西,永遠都是通往頂峰的最快捷最便利的一條路。以往,這條路,都是掌握在男人手裏的,女人不能碰觸,所以才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說法。
佛拉娜能做皇后,這點兒見識自然還是有的。
所以她有點兒不敢相信——四福晉這樣做,難道朝堂上就沒人說什麼嗎?算數,格物還有化學這些學識,可不是刺繡彈琴畫畫。
所謂的才女,九成都是說的能作詩吟詞寫字好,最多了加上個寫文章。古往今來,在這些權利的鑰匙上,有盛名的女子才有幾個?
“真能隨意學?”佛拉娜又問了一遍兒,寶珠笑嘻嘻的:“當然能學了,不過,有些許枯燥,並沒有很多人願意學格物這一類的,大部分都還是願意學學鑒定這一些的。”
她眨眨眼,沖佛拉娜做了個鬼臉:“你也知道原因的,對吧?”
說是鑒定學,但都鑒定些什麼呢?布料的好壞,香料的功效,藥材的藥效,首飾的珍貴。身為女子,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嫁人,嫁人之後要面臨什麼?九成九的人要面臨內宅爭鬥。
你若是什麼也不會,女眷宴會,別人說布料,你說什麼?
你若是什麼也不知道,別人送你一碗絕嗣湯,你也指不定當對方好心給你送了安胎藥。
所以,鑒定學才是女學裏面最受歡迎的課程,至少有八成的女學生都選了這個。
甜甜擺擺手:“咱們還不到六年級呢,先不要說這個,太早了點兒,咱們說說等會兒中午吃什麼吧?”
寶珠很看不上了:“你就記得吃,有什麼可吃的?學院裏的飯菜也就這樣了,和府里的能比嗎?”
“和你們府上自然不能比,但和我們府上比,還是能比的。”甜甜笑嘻嘻的說道,也不是很在意寶珠話里的刻薄。她轉頭又看佛拉娜:“寶珠的阿瑪是十阿哥胤誐的表兄弟,她要叫十阿哥一聲表叔,他們府里的廚子,據說是和御廚學過幾手的呢。”
御廚在宮裏,也都是帶徒弟的,畢竟一頓飯也不可能一個人做,得挑了小太監幫忙,幫着幫着,只要有心,就總能學兩手。這樣的放出去,也能說是御廚的徒弟。
寶珠翻白眼:“你怎麼不說你還有個表侄子是大阿哥家的嫡長子呢?”
好了,佛拉娜瞬間都明白了,寶珠的阿瑪可能是一等公阿靈阿的哪個兒子,甜甜的堂姐妹就是過世的大福晉了。
這女學,果然是卧虎藏龍。
正說著話,有另外個小姑娘悄摸摸的過來:“寶珠,甜甜,你們要不要去凈房?我想去啊。”
佛拉娜眨眨眼,想去就去,這是休息時間,上個凈房還得和班長打招呼?
沒想到,寶珠和甜甜立馬起身:“去,一起去,佛拉娜,你要不要去?”
佛拉娜有些懵,上個凈房為什麼還要成群結隊?難道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要在途中商量?想着,佛拉娜就趕緊跟着起身——她是新來的,既然班長和甜甜都信任她,想將她拉到身邊做朋友,那她就不好辜負這個信任,她得去聽聽有什麼大事兒要商量才行。
於是,四個小姑娘一起出門去凈房。
從頭到尾,根本沒什麼大事兒要商量,她們討論來討論去,還是在說今兒下午的體育課要學什麼。佛拉娜回來之後就是一臉茫然——這種事情,用上凈房的時候討論嗎?
還有,一路上她看見別的女生,也是成群結隊的去凈房。
所以這是什麼新的流行行為嗎?就好像乾隆後期,很多人喜歡用□□一樣?
總覺得自己重回來的這個世界不太對,雖然以前也有這個認識,但現下一起上凈房這個衝擊更大,更讓她明確的知道,世道不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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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開現言
待開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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