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當日動亂
秋日的菊花開的正好。
盛開的碩大花朵盈盈立於風中,如慵懶嬌憨的美人,被重重如輕綃般的花瓣包裹着,一般挨着一般,纖長窈窕,極盡妍態,裙擺翩躚間便無聲無息染上了那樣的暗香浮動。
繁漪出了月子,便要開始晨昏定省。
若是晨定的時候睦哥兒醒着便帶了一同去長明鏡,但昏定的時候太夫人便叫了別帶孩子出來了。
四十多天大的睦哥兒能夠被逗笑了,聽到有趣的聲音便會笑的格外開心。
兩個月多些的禾姐兒咿咿呀呀,已經可以同自己聊天了。
彷彿是想要搭話一般,聽禾姐兒小嘴兒熱鬧,睦哥兒有時候會忽然從嘴裏冒出一個單音調。
這般襁褓嬰兒自然是不會聊天的,不過太夫人總會格外高興的誇自己的孩子們就是聰明,滿眼的笑色壓都壓不住。
侯爺抱着孫子不撒手,看看睦哥兒,又看看自己兒子,似乎是想從睦哥兒的面孔上看到琰華幼時的模樣,目中有感慨與遺憾流轉,最後卻還是歸為了一目圓滿的歡喜。
“哥兒的大名想好了嗎?”
娶乳名的權利已經讓出,大名兒琰華還是想自己娶,但還沒想好,又不好意思直接回絕,搬出了妻子來,臉不紅心不跳便道:“繁漪說不着急,名字要叫一輩子的,得娶個稱心的才行。”
繁漪愣了一下,乜了丈夫一眼,只得接話道:“挑了幾個寓意好的字兒,但也拿不住主意用哪個,想着等睦哥兒百日的時候寫在紙上,由着他自己抓鬮。”
侯爺聽着倒也有趣,輕輕顛了顛懷裏的胖娃娃,微笑道:“這樣也好,咱們睦哥兒就得從小做個有主意的。”
一家子絮絮說著話。
又聊起最近京中的人事轉變。
繁漪坐月子,一個多月沒出門,琰華為了叫她好好養着也沒說起什麼,七七八八都是從來看她的姜柔和懷熙她們嘴裏聽了些。
當時因為及時發現反賊的意圖,有了防備,是以那日被放進獵場的野獸並沒有能傷到什麼人。
就因為這個,皇帝回朝清算之後,一道聖旨下來,繁漪這個扶風郡君如今已經加封為扶風縣主了。
孩子滿月酒那日來瞧她的夫人太太無不恭維,說她的機敏真是像極了華陽長公主。
繁漪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那點子手段在長公主面前不過就是班門弄斧罷了。
其實她並不認為長公主會沒有察覺那些人的手段,不肯領這份功罷了。在她察覺衣裳被偷可能發生的事,便讓琰華去與長公主說一聲,而她卻以“不好總是進宮,惹那些人警惕”為由,讓琰華去找秦公公,以幫忙照應侯爺的說頭,將此事透露到皇帝面前去。
就好像無緣無故的撐腰與疼愛,大約,只是想讓這份功勞落在她們身上而已。
然而這一計不過其中一環罷了。
野獸代行殺戮之計失敗,自還有叛軍圍困行宮。
琅琊山隸屬徽州,而徽州軍的指揮使是鄭弘辜門生的表妹夫,但同時也是洪家的遠房表親,明面上大家都是客客氣氣,沒什麼太頻繁的往來,可私底下的拉攏誰又吃的准呢!
大抵鄭家還想藉此反咬一口,是洪家配合了魏國公要反呢!
野獸竄行之下,皇帝也不敢輕易率百官回京,更是擔憂半路遇上叛軍,屆時便要生出大禍來了,無奈之下只得退避半山腰的行宮之中。
也就在當日天黑之後,徽州軍便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
琅琊山至京城不足百里,而行宮出山腰有城門高牆抵擋,易守難攻,若是抄近道快馬加鞭去西郊大營搬救兵,快去快回,或可來得及解困。
魏國公同皇帝商議之後將虎符交給徐頡,讓他想辦法去搬救兵。
深夜徽州叛軍派出了一支隊伍進山繞去探行宮動靜時,被埋在山裏的地雷,砰砰砰,直接被炸的七葷八素、四分五裂。
其實有些計劃早在鄭家煽動皇帝來琅琊山狩獵之前,這些兵部新研製的出來的地雷便藉著楚家、趙家運送貨物的時候悄悄夾雜在裏頭,一點一點繞過反賊的眼運至琅琊山的。
地雷的殺傷力要比投石器厲害得多。
一炸便能炸一片。
而澆了松油的深秋山林子沾了火星,瞬間又燒成一片。
叛軍遠遠看着,不明情形,卻只覺得那轟隆聲十分可怕,再看那整片山林子漸漸被烈火燃燒,一時間也不敢進攻了,軍心開始動搖。
但兩軍勢力懸殊,三千禁軍加上各家護衛、會武的郎君,也不滿四千人。
而徽州因為是緊鄰京都的,也算是京都的一道屏障,是以都指揮使司在編將士足有兩萬餘人。
叛軍原地紮營,殺了還一批後退的,總而言之一句話:要麼現在死,要麼贏了加官進爵!
於是第二日一早,大軍壓境。
還有內奸刺殺皇帝和長公主。
靖國公救駕。
那個短短五年裏世子兩次更迭的府邸,在被冷落了十數年之後終於又在皇帝面前有了臉面。
就在關鍵時候徐頡和雲海易容潛進了叛軍之中,把為首的幾個直接抹了脖子。
所有的嘶吼拼殺還未真正開始,便全部結束了!
而京中。
跟着皇帝去圍獵的只有親近宗室、三品及以上官員。
皇帝說你能帶家屬,原不過帶一兩個體現榮耀而已,其餘家眷還是要留京的。
那些支持太子的,與鄭家、袁家有私仇的,自然便成了野獸獵殺的對象了。
宮中,還有皇后和太子!
若是不除掉她們二人,即便琅琊山的計謀成功,鄭德妃和三皇子想要上位便不可能。
叛變的五成兵馬司,放了五軍營入城。
三千營中參將早有收買人心,意圖殺死不在營中的指揮使周恆的副將顧成雲,煽動叛變。
但他們早有防備,一把揪出了姦細。
眼看姦細矛頭,想是城中已經大亂,守城將很大可能是已經被收買了的,更不會開城門放他們進程。一行人只要繞遠道,走山林小路進程。
但那條路十五年前同樣的情形下已經走過,一場廝殺在所難免。
而城內的巡防營攏共不過七百餘人,再加上鎮撫司的一千五百餘人,要阻止五軍營以及鄭家的殺手、同謀早已經組織好的府兵,整整四千餘人,根本不可能。
既要顧着顧着那些大臣宗室的府邸,還得防着叛軍闖宮,分身乏術,最後自是節節敗退,死傷慘重。
最後又有內應開宮門。
五軍營殺進皇宮,又輕而易舉便控制住了宮中僅剩的五百禁軍,圍困住了椒房殿。
眼瞧大事將成,德妃終於從皇后和太子的身後站出來了,得意洋洋宣告了屬於她和她兒子的時代要來臨了。
就在她下令誅殺皇后、太子和留宮的小皇子們的時候,三千營的人及時趕到,與埋伏宮中的人裏應外合,將所有叛賊拿下。
其實這兩年裏鄭家動作不斷,幾方勢力隱隱浮現,只要用心觀察,百官應當早有警惕,應當能夠猜測得到琅琊山圍獵必然會有大事發生。
每朝每代都會發生政變,為了大局,上位者是不會有意去提醒“可能是忠君”的某某官員,若是誰家在叛亂里被殺了、滿門皆滅了,也只能說明你的本事還不夠。
上位者能給你的,也便只有死後哀榮了。
皇帝回京,自是要做清算的。
鄭家身為主謀自是逃不去的,供認之時順道拉了袁家和趙國公府、雲安伯府等共沉淪。
吳征,算計了多年,最後還是一無所有。
若是姜沁昀還活着,這時候一定是要大笑上三聲,再好好痛哭一場的吧?
如今也好,死了,一了百了。
倒是那傅紫月,懷着孩子卻未進吳家的門,雖說有傅大將軍在牽連不到她去,可難堪卻是少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