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教訓
吳家來弔唁。
侯府的管家秉承客氣而圓滑的姿態直接請回了:“非親非故的,國公府既然要辦喜事,就不要來沾晦氣了。”
這話說的模稜兩可,態度不冷不熱,打太極似的打回了吳征身上。
又有的人好細細揣測了。
可不管姜沁昀是不是“自盡”死了的,總能顯出幾分“剛烈”來,一時間風向又轉了個彎,各家審視的目光落在了吳征和傅紫月的身上。
傅紫月氣急,也莫名察覺出了些什麼來,最後只是靜靜的以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這件事。
而吳征無所謂的吃了這不痛不癢的虧。
畢竟人死燈滅,再有謠言,在外人眼裏也就成了抹黑逝者了。
左右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有了傅家這樣的岳家,國公府的世子之位,還有誰能與他爭!
至於姜元靖,面上的痛苦是十分深刻的,而無人之時也不過一張冷漠面孔罷了。
因為姜沁昀是小輩,棺木一下了葬,院子裏伺候的里裡外外便在太夫人的做主下杖斃的杖斃、發賣的發賣,府里連個戴白花的人都沒有。
一家子照常過着日子,彷彿姜沁昀的死不過一場花謝花開,早就註定好了的,沒什麼可一提更沒什麼值得傷心的。
外頭人看着短短三個月裏侯府辦了兩場喪儀,便道這門庭當真是流年不利,怕是要垮了。
於是有不少聲音冒出來:怎麼死的、出事的都是大房的人呢?
即便楚家在市井之中有些實力,但流言是控制不住的,最有效的辦法是以另一條流言去壓倒它:侯府的五奶奶也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被人算計才與五公子定了親,結果剛定親就病重,嫁進來兩年沒有就病死了。這人才死沒幾天呢,丈夫就要續弦了,還是嫡母娘家侄女呢!
嘖嘖……
茶肆酒樓里的小二、說書先生一開了腔,風向立馬被帶偏,含蓄是說的都挺含蓄的。
但誰聽不懂其中的深意呢?
被指指點點的便也只能是姜元靖了。
甚至還有黑心錢莊開始下註:第一注,文家六姑娘能不能順利進門!
文婧蓮:“……”一群刁民,竟敢咒本姑娘!
文太夫人一死,聞國公府便也分了家。
文四爺,也就是文芙盈的父親得知賀蘭氏如此算計自己女兒,直接找上了聞國公,到底是嫡親的兄弟,聞國公自是要留了餘地的,一再向胞弟保證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了。
聞國公知道老妻的打算,自然不會去訓斥她,便道:“沒想到芙盈那丫頭有這能耐,如此都能看破你的計劃。倘若當初沒有邵氏那賤婢攪合,這會子晉家怕是已經掌控在她手裏,咱們國公府在京中的地位也能更穩固了。”
賀蘭氏就知道文芙盈不簡單,只可惜計劃沒能成:“聰明也沒用,就是個沒野心的,一味看重情分,不能為咱們所用。”
聞國公澹澹擺了擺手:“沒野心重情分也好。既然老四他們知道了,以後就不要去打那丫頭的主意。如今還顧及着兩房的臉面,若是逼急了,那丫頭可就真難說會做出什麼來了。侯府那邊已經來不及了,我會給姜元靖找機會留京,至於成不成,且由着他們自己折騰去。”
賀蘭氏自是不敢再去招惹文芙盈了:“是,妾身明白。”
時光如流水,潺潺流淌在花謝花開里。
自李照倒台、自鄭弘辜被揍,袁家和鄭家之流都十分安靜,見着侯府的人客客氣氣的,亦是十分防備的。眼神里小心地窺探着他們是否知道些什麼。
然而大家的演技亦是十分精湛。
年長一輩的,你客氣我也客氣,你和煦我比你更和煦。
年輕一輩的,你真傻我看着你犯傻,你佈局我那小本本記下來坐等給你拆局。
大家各忙各的,各自精彩。
但繁漪教訓那些不識相的人的動作,也不曾停止。
孫家如今有二郎在距離京城兩百里的雲川做知府,天高皇帝遠,四品官幾乎成了雲川的土皇帝,好不風光。
當地巡查御史油水撈足,自是官官相護,每每上奏的摺子上幾乎全是孫大人如何如何的愛民如子,當地的百姓如何如何的豐衣足食。
這一回去隔壁張庄辦案的鎮撫司郎君“順道”去了一趟雲川,於是揭發孫知府罪行的摺子在張家吃完席面後半個月便進了御史台、進了內閣,最後上了御案。
侵佔良田、霸佔民宅、官商勾結哄抬物價,除了十年前的強搶民女與殺害百姓這兩條以外,幾乎把能犯的罪全犯來一遍。
那些蠢蠢欲動,還想出手做點什麼的人立馬都收了手,且要看看她慕繁漪能做到什麼程度再說!
四品的知府,在京中不過小的不能再小的官兒,可放在地方上,那可就是說一不二的存在了。
皇帝十分重視這件事,特意拍了刑部的官員去察查。
欽差到了雲川,孫家先是角色的美人與數目十分可觀的銀票奉上。
欽差瞧都不瞧一眼,不收。
於是想想起了陰招,迷香媚葯的用上去。
想是欽差應對這種貪官污吏也應對的多了,經驗豐富,輕輕鬆鬆就躲過去了。
眼看着軟的不行了,便開始強硬的拒絕配合,聯合轄下各縣的縣官與商戶們處處阻撓,更企圖以“意外死亡”來阻止欽差繼續查案。
但派遣去的欽差身邊有高手啊,身都近不得,反被拿住了行刺的人,給了缺口人家去撬。
深查之下,其所犯之罪一本摺子寫不完啊!
更發現孫知府曾借一樁案子故意判處一位無辜的慕氏族人死刑,挾私報復。
再次“順道”去雲州辦事的鎮撫司官員,很仗義的幫助同僚拿下了企圖做局竄逃的孫家一家子老小,全部下了大獄。
孫家人這時候自是搬出了在做京官的妹夫金大人來求情了:“金家的姻親個個兒都是高門啊,海大人與金家定也是常來常往的,您就看在我妹妹和妹夫的份上,饒過一些吧!”
然後負責去察查此案的刑部侍郎海大人,十分友好的告訴了孫家人:“如今金夫人得罪了陛下欽封的郡君,自身難保,人家擺明了是要讓你們孫家就此消失,要我如何饒過一些?”
“若是日後再叫人查出個什麼來,孫大人,本官的仕途也就到頭了啊!何況,這些罪名也沒一樁是冤了你們的。”
孫大人瞪大了眼,不明白自己妹妹好兒好兒的做什麼去得罪貴人:“怎麼、她怎麼會得罪了郡君娘娘?”
海大人嘆息道:“都是十年前的老案子了,何必揪着不放呢!人家是慕都御史唯一的嫡女,皇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小心奉承着都來不及,偏你們、唉……”
好好的土皇帝當的快活,吃穿用度堪比親王,到哪裏都是被人巴結着的存在,雖然心裏不忿當年慕孤松不肯放過一碼,但最想報仇的老母親也死了,這十多年的好日子過下來,這孫二一家早已經沒有了給侄子報仇的想法了。
一下子成了階下囚已經夠讓人憋屈了,原還想着他們有那麼多的銀子,大不了割掉點肉,最後革職罷了,下半輩子依然可以風風光光。
可惜欽差油鹽不進。
再如此一聽,慕家竟然有了皇家撐腰,而自己的妹子還一頭撞上去得罪人家,這才給孫家招來了滅頂之災,一家子當時就懵了。
孫太太聽出了話中話,眯着眼兒追問道:“那金家呢?他們也下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