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打算
繁漪點頭,有些擔憂的看着她。
前世不斷經歷絕望,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至親因為姜元靖同和安而死去,最後不得意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賭注,拉和安下水。
即便重生回來,也還是沒能做太多,因為她的謀算前世未曾贏過,今世依然還是沒有磨鍊的機會,她能做的一直以來都只是隱忍。
她知道沁微是怎麼想的。
想利用和安失貞的事去打垮她。
這很簡單,只要一句話傳出去,和安必然名聲盡毀,就得了她今日一次,也救不了明日。
但那不是她們該做的。
“所以,今日除非和安死,否則咱們且等着瞧,若老天有眼,自有她的報應降臨在她身上。但是沁微,這一世里我們無冤無仇,那場傷痛便只能當做一場夢,一場警惕,若是我們動手去收拾她了,那我們便成了和安,無緣無故傷害他人。損的,也是咱們自己的福分。”
“你,明白嗎?”
沁微看着她,面容是溫柔而小巧的,但她的眼神卻又那麼的篤定而強大,沒有那麼多的波瀾,沒有那麼強的恨意,讓人猜不透。
而讓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明知道姜元靖不是好東西,卻只是被動的去化解他的算計。
憑她的謀算,一場設局足以讓姜元靖再無活命的可能。
以前覺得是為了大哥和侯爺的那點父子之情,即便她可以不留痕迹的致姜元靖於死地,可同樣的侯爺也能猜到背後是她自動手。
侯爺是個很好的人,而好人最大的特點便是心軟。他的孩子不多,自然是希望他們都好好的。
可到如今才真正明白,她只是不想讓自己成為自己討厭的那種人而已。
“我知道。”
秋季的花拚命綻放最後的絢爛,薄薄的風裏,像話酥酥軟軟的,輕輕撩撥着人的語調。
繁漪語意溫柔而和煦:“那些曾經讓你痛苦的事,不會再發生,所以,也沒有必要再記在心裏了。就當是一場噩夢,醒了,便忘了罷。重生回來,再續緣分,不容易,不要讓它總是被恨意糾纏,不得當的。”
沁微也曾這樣告訴自己,效果並不太好,午夜夢回的時候耳邊全是前世里的哭泣聲。
可聽着她溫暖如光的話,也或許是知道姜元靖不會再有機會傷害她們,所以她聽進了心力。
有烏雲漸散的輕鬆之意,她輕輕笑開:“我會和從前的自己和解,只用心看向未來。”
兩人進了涼亭坐下。
姜柔的耳力是極好的,隱隱約約聽到“孫琦”與“和安”的名字,便知道她是曉得和安被孫琦擄劫的事。
不由狐疑道:“要不是前晚關青抓小賊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此事,誰也不會知道。你怎麼知道擄走和安的人是孫琦?不對,你怎麼知道和安被擄劫了?”
繁漪抬手,做了了個神算子的掐指動作,笑盈盈道:“我能掐會算呀!”
姜柔拿團扇在她手背上撲了一下:“少來。你們也沒什麼交集,平白無故的,去主意她幹什麼?”
繁漪正經道:“這兩天瞧着姜元靖神神秘秘的,盯他身邊人無意中發現的。”
總不好告訴她,因為她們重生回來的,這些都是從前世里得知的吧!
解釋起來有點麻煩,還很有可能被當做瘋子傻子。
還是,拿“湊巧”與“不經意”去解釋吧!
姜柔有點懷疑,但她也不去追問了,誰還沒點兒秘密呢!
慢慢撲棱了兩下扇子道:“姜元靖也知道?看來隆慶王府的動作並不隱蔽啊!怎麼的,還想做便宜丈夫,當了隆慶王府的女婿么?”
繁漪淡淡一笑:“藍氏已經死了,他自然得為自己打算了。不過我猜,他未必會選上和安。”
姜柔到底是心思機敏之人,一下子便明白過來了:“怕文家趁機先除掉他么?如今府里的風向全倒向了你們夫婦,文家會怎麼做,倒還真是說不定了。”
微微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麼來,眉梢便緩緩揚了起來:“不過前幾日我倒是在賀家門前看了一出好戲,也不知會不會有所關聯了。”
涼亭里置了兩支碩大的缸子,炎炎烈日下原本雕刻精美的冰雕早已經面目全非。
繁漪伸手在化出的冰水裏劃撥了兩下,涼意自指尖慢慢散開,十分舒心:“怎麼?”
姜柔抿了口茶水,潤澤了一下暴露在夏末空氣里的唇,手上的琺琅嵌瑪瑙粒子的手釧閃着幽微的光澤:“叫做:邵氏生的孩子的爹究竟是誰!”
邵氏?
繁漪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想起那個一厚臉皮著稱的邵家來。
說那邵氏被晉家甩脫之後,名聲也壞了,使了銀子託了京中有名的媒婆去物色夫婿人選。
媒婆的嘴,騙人的鬼,衣食無憂可以說成家財萬貫,剛考了個秀才便說來日定能為官做宰!
但邵家也不是吃素的,可不要看什麼未來的前程,就是的現成的高門大戶才行。
媒婆看着銀子的份上只能接着找,倒確確實實是替她們找了個高門郎君,聘的是結髮妻子,正室夫人,說他足可登高處,手可繪星辰,是真真正正的風流公子!
結果一瞧,人家年近四旬,還中了風,走路直鏘鏘地翹腳,手抖如潑墨。
至於風流,那估計指的是哪位老大哥閉不上的嘴角便嘩嘩的流下的哈喇子了!
邵家父母倒是認真考慮了這樁婚事,畢竟別人家都躲着她們,而人家門檻兒比自己家高啊!
一個中風偏癱娶了她們家如花似月的嫡女,可不得好好善待着,給老丈人家弄些好處了?
但邵氏不甘心就這麼嫁了,於是就開始四處打聽京中高門家的風流公子尋常都去哪裏遊玩瀟洒,之後很快就搭上了行太僕寺卿賀家的公子。
兩個人一個敢脫敢纏,一個不睡白不睡,結果肚子裏鬧出了人命官司。
賀家自然曉得邵氏曾被人“捉姦在床”過,可他們沒有晉家那麼頂得住,怕邵家到自家門前來一哭二鬧三上吊,回頭再把家裏的女兒給連累了,只能點頭把人娶進門來。
說來,她們還都去吃了喜酒呢!
只是邵氏自進了賀家的門就一直被婆母壓着,便也沒了動靜。
雖然說得拗口,但沁微也聽懂了,畢竟鬧出“捉姦在床”這戲碼還是在侯府呢!
吶吶了一聲:“冒出個便宜爹來?這姑娘的人生可委實精彩了些。”
繁漪撫了撫隆起的肚子:“我都快忘了還有這麼個人了。”
奉若接口道:“有個男的找上門說邵氏生的那孩子是他的!還把他和邵氏什麼時候認識的、怎麼勾搭上的、又是在什麼地方苟且的,都說的一清二楚,推算了一下,邵氏的孩子還確實就是在那個時間段里懷上的。那男的坐在賀家府門前敲鑼打鼓的嚷嚷,讓賀家把孩子還給他呢!”
沁微獃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果然臉皮夠厚,日子才能活得那麼的高低起伏了!
連無音眼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話說這幾日春苗也少出門了,幾個丫頭就不錯眼的盯着她的肚子,大約就是如此才錯過這場好戲了。
繁漪可以想像那場面有多精彩了:“誰指使的?”
奉若朝東南方的位置指了指:“後來我去打聽了一下,據說被拖進去之後打了一頓,那男的就招認說是……聞國公府的盈姑娘。”
沁微知道文芙盈同文家其他人不同,與繁漪也是十分親近,皺眉道:“怎麼會扯上她?”
繁漪輕輕一笑,一雙沉幽的眉目靜靜的,辨不出顏色:“當初邵氏勾引的是文芙盈的未婚夫,不能順利進晉家的門又是文芙盈不肯鬆口的關係,倒也順利成章。且瞧着吧,就要有好戲要上演了。”
晴雲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聽說今兒一早五公子就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