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見丁原(2)
時間是漢靈帝光和七年(公元184年),朝廷腐敗、宦官外戚爭鬥不止、邊疆戰事不斷,國勢日趨疲弱,又因全國大旱,顆粒不收而賦稅不減,走投無路的貧苦農民在巨鹿人張角的號令下,紛紛揭竿而起,他們頭扎黃巾,高喊“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號,向官僚地主發動了猛烈攻擊,一時間天下各州相應,九州動蕩!
雖然最後起義以失敗而告終,但實際已對東漢朝廷的統治產生了巨大的衝擊,因為,為了平息叛亂,各地擁兵自重,軍閥割據,東漢名存實亡的局面已不可挽回,最終導致了後面三國局勢的形成。
李信心裏暗暗的將這段歷史梳理了一遍,畢竟是要去見丁原,如果沒有一點拿得出手的東西,怎麼又能叫對方對自己刮目相看呢。
“公子,大人就在前面了!”
少女突然停下了,李信愣了愣,不知覺間,發現已來到了一座不大的庭院,入眼處卻也是錯落有致。眼前是一條進院的迴廊,可以看見下面是一個由石頭堆砌而成的假山,一汪水池因為季節的緣故,池中的荷葉都已凋零,只剩那孤零零的秸稈杵在那裏。迴廊深處,有一條通向假山下的小道。李信到了之後才看清,原來假山下有一座不大的涼亭。此刻丁原就坐在裏面,他手邊的石桌上,早已擺好了幾碟精緻的吃食,一個小小的火爐子正歡快的吐着火舌。而爐子的上面,那把陶制的水壺裏也才剛剛被燒開,細小的壺嘴中白色的霧氣開始不間斷的噴湧出來。
丁原坐在那裏悠然自得的飲着香茗,李信走過去的時候,那丫頭只是遠遠的就離開了。李信只得有些尷尬的站在丁原身邊,丁原卻是很客氣的喚他坐下,並親手給他沏上了一杯茶水,並說道:“先生不必拘謹,今日丁某是為小兒的魯莽特向先生賠罪的。”
丁原沒有絲毫的做作,只是他的客氣令李信有些不習慣,看他的樣子,完全不像是一位平易近人的老者,多年來戰場沉澱下來的肅殺早已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子裏,這種不怒自威氣場,讓李信感覺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站在身後聽他訓誡的好。
李信剛有動作,卻被丁原按住了。
“先生這是何故?”
丁原不解的問道,李信當然不能把心裏的話說出來,望着眼前的茶杯,靈機一動。
“大人見諒!”李信頓了頓,“在下仰慕大人多時,今日見到大人虎威實在是難掩心中的激動,故而才會慌亂失態。”
李信姿態放得很低,完全沒有做作的樣子,似乎就這樣把丁原糊弄了過去。丁原並沒有再繼續糾結,他拿起的杯子,淺抿了一口茶水,李信見狀,也連忙現學現樣,端起茶杯唆了一口。
那一刻,李信心裏是苦的。茶水不但燙還苦的要命,因為丁原就在身邊,他也不敢冒失的吐出來,只得強忍着咽了下去。
丁原笑了,他當然看到了李信的小動作,他將杯中剩餘的茶水一飲而盡,只是臉上的表情,卻沒有李信那麼難堪。
“此地苦寒,連茶水也是相同的苦澀,想必先生是喝不習慣吧。”
丁原輕笑着,李信意識到了自己的難堪,但心中很快就有了對應的法子。
“大人說笑了,”李信頓了頓,繼而說道:“在下本就是鄉野莽夫一個,又怎能識得這茶中的滋味。”李信說完煞有其事的將杯中剩餘的茶水也一飲而盡,只是那陣劃破喉嚨的苦澀卻只有他自己心裏知道,但是表面上,他還要故作姿態的說:“平日裏我飲的最多就只有那山泉水,很少喝過這種帶顏色的。”
李信尷尬的笑了笑,丁原顯然是沒有預料到會是這種情景,氣氛僵硬了那麼一下,卻又在丁原的笑聲中緩解了。
“真是好說辭!”丁原笑道,說完卻又從爐上拿下了燒開的陶壺,將兩支空着的杯子又給添滿了。做完這些后,他將爐內的火滅了些,又將陶壺放在了上面。
“這茶是并州獨有的。”丁原說著也不顧忌燙,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邊說道:“初品的時候的確是苦澀難當,只是當你習慣之後就會發現這其中的香味。而且,這茶有個特點。在剛沖泡的時候香味是最濃,涼了就只剩了苦澀。”
丁原說完將杯中的浮葉小心的吹到了一邊,並又淺淺的抿了一口。
李信其實也想向他那樣做,可是終究還是下不去嘴,只得尷尬的坐在那裏。
望着李信的模樣,丁原卻又笑了。
“你和我剛來并州的時候很像。”他說道,然後卻並未理會一旁一臉錯愕的李信,末了,他放下茶杯,隻身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迎着亭外那湖水而立,良久才傳來了他一聲重重的嘆息。
“我十六歲那年參軍,到如今已從軍四十餘年。期間我殺過山匪,誅過強盜。但更多的,是對外作戰。十幾次與羌人草原上對決!更與遷於關外的匈奴部族摩擦數十餘年!雖然其中我也多次身臨險境,身上的大小傷疤至少也有上百處!但我沒有一次後悔!因為我覺得,既然大漢將這麼重要的門戶交與我看守,我就應當為守衛它而耗盡最後一絲力氣!”
丁原說到動情處,一把撕開了自己的外袍,露出了裏面的胸膛,只是令李信意外的,那裏看不到一寸好的皮膚,全是層層疊疊的刀劍傷留下的疤痕,場面一度觸目驚心!
李信大驚之餘,也不免感慨,看來一將成名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自己以前是想的太輕鬆……
李信低頭盤算了一下,丁原這麼做,應該是碰上了什麼難事,急需要人幫他解決。只是自己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又不好貿然的開口詢問。
不過最後還是丁原先開口了。
“先生是哪裏人士?”他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