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五條悟最後也沒能得償所願地和“口出狂言”的天守稚打上一架,敲定完天守稚的入學資格,夜蛾正道就把已經逃課半天的五條悟抓回去上課了。
不過第二天,夜蛾正道又把“讓天守稚身份合法”的任務交給了五條悟——反正五條悟也不會好好上課,乾脆讓他多干點活好了!
織田作之助根本不放心讓天守稚跟着五條悟走,但天守稚覺得自己沒問題!只要有“黃泉之語”在,他就可以不用顧忌地放手使用力量。
在人間的這幾天,天守稚已經慢慢發現了自己“吸引奇怪生物”體質消失的事實。
天守稚之所以吸引妖怪和咒靈,是因為擁有力量。
吃掉他,就可以變得強大!
使用力量,就會留下痕迹。
因為害怕使用力量會被父親發現,天守稚還苦惱了一陣。但遇到五條悟后,天守稚突然發現,他所擔心的問題早已不存在了。
所有的可能排除,只可能是伊邪那美大人送他的那支“黃泉之語”。天守稚記得,父親大人的手裏就有一支“黃泉之語”,只需要輸入力量就能“畫”出為自己驅使的咒靈。
但因為那是父親從伊邪那美手裏騙來的,所以也只能使用這一個功能。
而伊邪那美送給天守稚的“黃泉之語”,作為完全版,不僅能製造僕從,而且還有隱匿氣息的功能。
只要帶着它,天守稚的父親憑藉殘穢找到他的可能就是零。
——或者說,伊邪那美就是為了“隱匿”才將黃泉之語送給天守稚的。
“為什麼非得坐電車不可啊!”五條悟鼓着腮幫子很不爽地嘟囔道,“到處都是人!我們又不是坐不起出租車!”
不,就是坐不起出租車。天守·存款只有十五円·稚在心裏小聲地反駁。
“有什麼關係嘛!只有稚醬你拜託我一下——”瞥見天守稚充滿期待的眼神,五條悟卡了一下。
說起來……一直被關在地下的稚醬,坐過電車嗎?應該沒有吧,電車雖然不貴,但……
想到昨天天守稚可憐巴巴地攤開手心,窮酸的兩個鋼鏰在他腦海里放大,再放大。
“這裏!”五條悟將天守稚提溜過來,叮囑道,“高峰期的人流量很大,你要好好地拉住我知道嗎?”
天守稚點頭,然後握住了五條悟的手。
柔軟的手充滿信任和依賴地緊緊握上來,五條悟的身體猛地一震。
“怎麼了嗎?”天守稚轉頭看他。
天守稚的手,很小。柔軟且嬌.小,沒有繭子,沒有傷痕,什麼也沒有,沒有任何的攻擊性,脆弱嬌嫩得好像用力一捏就會碎掉。
唔,軟軟嫩嫩,用力碰就可能會碎掉的玉子豆腐嗎?
“不,沒什麼。”五條悟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手指有些僵硬地抽動了一下,才小心回握了過去。
確定不會碎掉,才加了一點力氣。
天守稚的視線落在和五條悟交握的那隻手上。
五條悟的手很大,比起他來說。有一點強勢的回握將天守稚的手幾乎全部裹住,力氣很大,但一點也不疼。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和他臉蛋的漂亮程度成正比,指腹上有薄薄的繭子,但不硌人,比起那個,溫暖的掌心像是能把人融化。
五條悟低頭見他一臉高興的樣子,嘟囔道:“見到人就這麼開心嗎?”擠都要擠死了!
天守稚不說話,只是對着他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嘴角的弧度不大,但雀躍和滿足顯而易見。
總是被冷暴力放置的天守稚,別說是擁抱了,“被觸碰”的體驗也少的可憐。
天守稚的體溫,從緊緊握住他的手心裏傳來。
軟軟的,熱熱的。
手心,燒起來了。
五條悟抿了抿唇,任勞任怨地帶着他在擁擠的車廂里“體驗生活”。
上班高峰期,五條悟的“人流量很大”形容完全只能說保守。如果不是五條悟拉着,天守稚甚至都擠不上沙丁魚罐頭似的電車。
“去那裏站着!”車內根本沒有多餘的位子,五條悟把天守稚拎到角落,雖然擠了點,但兩面不用被人擠得“隨波逐流”。
“好多人……”天守稚震驚得睜大了眼睛。
五條悟沒說話,視線在天守稚握着他的手上停了一秒。這個笨蛋,也就聽話這點算優點了。
“稚醬,等一下辦完戶籍,陪我去逛街吧!”因為車廂里人很多,而且聲音嘈雜,五條悟必須要低頭貼着天守稚才能讓自己的聲音清晰準確地傳進天守稚的耳朵里。
天守稚警惕道:“只是陪你嗎?”不需要他請客?
五條悟一噎,“陪你”這兩個字聽起來黏黏糊糊的很討他歡心,但警惕的眼神和下意識退回的動作,怎麼看怎麼礙眼!
“只是陪我哦!”五條悟的聲音聽着有些咬牙切齒。
天守稚剛要說好,電車的急剎讓天守稚慣性地往前一倒,腦袋正好撞上五條悟的胸口,發出一聲痛呼:“唔!”
“你是笨蛋嗎?”戲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仗着自己長手長腳,五條悟站沒站相靠在扶手邊上,但即便這個,他依然比天守稚高一個頭。
這又哪裏和笨蛋扯上關係了?!天守稚不服氣,剛要退開,腦袋就被一隻大手禁錮住了。
臉被按在胸口,胸腔里規律有力的心跳聲傳進天守稚的耳朵里,帶着輕笑的聲音低低地在他耳邊起:“腦袋要是撞到牆上,更笨了怎麼辦?”
天守稚死魚眼,惡狠狠地推開他,把身體掰過去面壁,就算撞在牆上撞得頭破血流也不會往五條悟那裏靠近一毫米!
“不是吧,氣性這麼大的嗎?”手掌貼到他的後頸,少年人的手掌寬寬大大,手指輕輕按在對方纖細的脖子上,修長白嫩的脖頸像漂亮的藝術品。
美麗,但脆弱,似乎只需用力合攏手指,就能輕鬆擰斷。
“五條悟你幹嘛?!”天守稚惱怒地回頭瞪他。
略有薄繭的手指在他的皮膚上動來動去,雖然不疼,但就因為不疼所以才難受啊!又癢又麻,像好多螞蟻在爬來爬去。
一金一赤的異色瞳瞪着他,金色更濃烈,赤色更艷麗,像是染上了火焰。五條悟愉悅地勾起了唇角,雖然這股愉悅來得莫名其妙,但管它呢!他高興就好!
五條悟一低頭,夾在鼻樑上的墨鏡順勢滑到了鼻尖,要掉不掉,半遮半掩地露出深邃的眼睛:“說起來,稚醬……”
濕熱的呼吸噴洒在側臉,大概是脖子的酥麻蔓延開了,天守稚只覺得臉皮燒了起來,有點熱。
“你沒接受過體術訓練吧?為什麼呢?”
天守稚一下就被帶偏了,他是個不會撒謊有問必答的好孩子:“父親大人說,我不需要。”他只要不斷殺死妖怪,吸收咒力和妖力,讓身體裏的力量不斷增加就可以了。
不需要懂得運用,不需要會戰鬥技巧,不需要有熟練掌握力量的經驗……這些東西,父親大人都有。
又是“父親大人”。五條悟微微皺了皺眉,額前的碎發將他眼中的陰翳遮住。出生於藏污納垢的御三家,五條悟見過的黑暗絕不比誰少。
掌心貼着脊骨向上滑,手指插入他的髮根,乾燥寬大的手微微用力,將天守稚的臉正對着自己。
“五條悟?”天守稚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緊,高個的少年以極為強勢的態度將他禁錮在身體和電車的角落,狹小擁擠的車廂里,空氣稀薄,似乎連大口呼吸也是一件難得的奢侈。
五條悟的視線幾乎化為實質,明明只是用眼神,但硬生生讓天守稚覺得他是在用手指摩挲着他的臉。
天守稚知道,這股壓迫感針對的不是他。但是,為什麼要生氣?
誰惹他生氣了嗎?
“吶,稚醬,你的眼睛……是生着生着沒墨了嗎?”壓迫和強勢帶來的壓力驟然一輕,五條悟又恢復了那副懶洋洋漫不經心的樣子。
異色瞳大部分是由於虹膜異色症,非正常的身體狀況。兩隻眼睛的顏色由虹膜組織中不同的色素決定顏色。
也就是說,藍色的眼睛是因為虹膜處沉澱的藍色.色素,金色眼睛就是金色.色素沉澱。
但眼力極好的五條悟,卻在天守稚的眼睛裏發現了不一樣的東西。
金色的眼睛裏流動着無數閃着金光的液體,只是流動的速度太過緩慢,沒有六眼的人是絕對看不出的。
而赤色的那隻眼睛……什麼也沒有,連正常的色素也沒有,和兔子一樣。因為虹膜處沒有色素,是無色的透明狀態,所以血液將眼睛染成了紅色。
“很噁心嗎?”父親大人,也會偶爾用惋惜、讚歎,但嫉妒又憎恨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睛。
“欸?”五條悟一愣,大概是沒想到天守稚會這麼問,“那倒是沒有啦,倒不如說這樣兩種不同的顏色很好看。”
指腹在他的眼皮上輕輕糅着,五條悟低頭輕笑着說:“我還挺喜歡的哦~”低低的呢喃蘇得能讓人耳朵懷孕。
天守稚別過臉,語氣冷淡:“哦。”
五條悟滿臉寫着“快露出有趣的表情來取悅我”,就差湊上去問天守稚的感想如何了。對自己魅力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且任性妄為的五條悟,很樂意偶爾逗一逗自己可愛的同學!
“別靠這麼近,把氧氣都搶走了!”天守稚將他推開,“你呼吸頂端的空氣,我呼吸下面的空氣,這樣不是很合理嗎?”
五條悟維持着被推開踉蹌的姿勢,好半晌才意識到,天守稚生氣了!
嗯嗯嗯嗯嗯嗯?!為什麼要生氣?!不是在誇他的眼睛很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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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貓貓:我誇他,他還不高興,這河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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