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心有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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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的林冬冬小朋友已經有11歲了。

正是他發揮小惡魔本性的時候了。

由於林爸出國交流，林東東與朵儀女士躺家自生自滅。

法沐突然這個時候回家，簡直有一種羊入虎穴既視感。

“林法沐——”

一聽到有人連名帶姓的叫她，法沐就忍不住背脊一涼。

媽媽朵儀女士天生貴族血統，不食人間煙火，但飯還是要食的。

朵儀女士尤其喜歡吃紅燒蹄髈，一頓可以吃好幾塊，然而人就是不長肉。

林小姑也說過，這是不科學的。法沐平時跟着姑姑家吃，那都是白水煮蛋健身餐。

所以看着油膩的外賣有些反胃。

她自己下了一包麵條，白水撈蛋，加了蔥花、香油，正準備小灶就聽到背後有人叫她。

一回頭就是虎視眈眈的林東東小朋友，手上正抱着一本試卷集。

“問你個問題……咦？你在幹什麼。”

“吃面啊。”

“媽媽點的外賣為什麼不吃？那家外賣很貴的，平時燒飯的阿姨沒有來，爸爸在家也是吃那家的。哦，明白了，你是不想跟我們吃一樣的？喜歡吃獨食啊。”

法沐百口莫辯，也懶得理他。

“這份試卷明天要交，我來不及了。你幫我一起抄吧。”

說著就把網上買來的答案一起扔了出來。

“做題的目的是為了讓你掌握，來不及做就別做了。”

“嗯？林法沐，你夠毒的呀，你要害我啊？”

“……”

法沐按捺下心底升起的莫名怒氣。

她不是一個容易生氣的人，但是最近總是感覺心浮氣躁。於是手指開始拚命的轉動着手腕上的一根黑色橡皮筋。

林小姑教過她，在無法控制情緒的時候就需要有必要的引導它。

總是選擇粗暴的壓抑並不是明智的決定。

人的情緒其實是可以有一個閥門的，就像提醒自己有一個出口一樣。

對於林法沐這樣經歷過低抑鬱階段的人，是可以設法將這個閥門物象化的。

就好像盜夢空間中，每個人都會擁有一個圖騰。

法沐需要的是一段將自己從無法化解的情緒中剝離出來的記憶。

所以她選擇了這根黑色的皮筋。皮筋的背後是有個故事的。

這是她從地攤上淘回來的便宜貨，賣貨的是個每天中午會準時出現在鬧市區辦公樓底下擺攤的老婆婆。

林法沐遇見過老婆婆兩次，一次擺的地毯是賣摺紙。用的摺紙材料都是超市免費的廣告宣傳單，還有地推商塞在門縫裏的大紙片。

老婆婆會一張張撿起來，很耐心的坐在馬路邊的花壇上，一會兒摺紙鶴，一會兒折坦克，一會兒是元寶，一會兒是青蛙……花樣還是挺多的。

婆婆的穿着很乾凈，頭髮花白但是梳理的一絲不苟，用一支已經掉色、殘存着玻璃膠粘貼痕迹的仿製木簪盤插好。

認認真真的坐在花壇邊摺紙花，面前鋪着條她那個年代的碎花小方巾，之前折好的成品就放在方巾上。

佛佛系系的也不叫賣，有些姑娘心善會主動山前去問，“奶奶，這個是賣的么？”

這個時候的婆婆會有些策略的假裝漫不經心的抬起頭，眯起眼睛，似乎在等待視線聚焦，看一眼面前的小姑娘，“對的呀，都是可以賣的。小姑娘，你喜歡哪一個？”

“這個要多少錢呀？”

“20塊。”

一隻紙鶴二十塊？！

雖然紙鶴折法挺別緻的，廣告紙質地□□還挺不容易摺疊，且花花綠綠。但再怎麼說二十塊，軟性打劫呢，一杯奶茶都夠了。

好心的白領姑娘最終還是決定省下一杯奶茶錢，購買老奶奶的一個摺紙。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顧客反而是源源不絕。

等姑娘回到辦公室，還會幫婆婆宣傳起來，“樓下有個賣摺紙奶奶，看起來好可憐哦，一把年紀了還要出來賣摺紙。有點小貴啦，不過就是一杯奶茶而已，沒有人會拒絕獻愛心的吧？”

在如此一傳十十傳百的辦公室文化宣傳下，基本上一個半小時午休時間老婆婆的摺紙就能賣了個乾淨。

稍晚抵達現場的愛心人士恐怕連獻愛心的機會都沒有，於是只能大呼錯失良機明天再來。

法沐就在老婆婆那裏買過一隻可愛的小熊，那是三張手工紙疊出來的，與普通的廣告紙作品還真有點不一樣。

進了姑姑的辦公室就很得意的拿出來，因為小熊腳下有凹槽，順利卡在了姑姑的筆記本翻蓋上。

抬起頭就發現姑姑但笑不語，姑姑指了指辦公桌的左邊，作為高級心理諮詢師姑姑有着單人的辦公室，所以落地窗邊的角架上擺放了各種手辦、小玩具。光摺紙就有一排，無論工藝和材料都格外的眼熟。

姑姑嘲笑了起來，“真的是！姜還是老的辣。你們這些小姑娘的心思一個個被拿捏的透透的。樓下老太那裏買的吧？倒也不是說不讓買，這每天一槽的還真遭不住。那個老太每天都來，還都翻着花樣不同。蘭花的季節賣蘭花，秋天的季節賣手套，情人節賣花束，那花還是樓下花壇里現摘的。你吃得消她？”

後來法沐再次路過，遇見老婆婆換了賣髮飾。法沐保證這是最後一次“獻愛心”了，就買了一盒皮筋留作備用。

再後來去的時候便沒有見過這位老婆婆了。

姑姑無意中說起的時候還有些感慨，“有人見到是救護車拉走的。家裏有沒有小孩不知道。不過看那個穿着挺精細的，大抵是過去有錢人家出身的小姐吧。看得出來蠻有生意頭腦的，如果不是家道中落還真說不清怎麼會來這裏擺攤。”

在法沐覺得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後悔，自己是不是應該在來得及的時候多獻出一點愛心，姑姑卻告訴她，“那個老太她過的挺幸福的。有一次在樓下碰到，找她聊聊天，豁然明朗了不少。她是那種活得真正看透的人。”

陽光出來后，法沐轉動着手腕上的皮筋，那盒皮筋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

而每次想起老婆婆，孤獨的坐在那裏，背影中有一絲寂寥，也有一絲明朗。如果自己活到了她那個歲數，會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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