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正名額
清早,雲珏集團的實習生們吃過早餐,便一起站在度假村餐廳的大門一側等車。
開業的工作已經忙完,今天他們將由公司安排大巴車統一接回浮城市內。
大家正聊天的聊天,玩手機的玩手機,忽聽負責清點人數的人高聲問道:“薛沉呢?怎麼沒看到人?”
大家這才注意到薛沉還沒到,另一人看了一下時間:“車就快來了,誰跟他比較熟,趕緊叫一下。”
袁菲轉頭問朱光:“你跟薛沉住一起,看到他去哪了嗎?”
朱光平時可是這群人中的活躍分子,今天卻一直安靜地站在邊上,突然被袁菲問到,嘴唇不由微微抖了一下,眼神也看向別處,有些僵硬地說道:“我怎麼知道,他一大早就不見了,我沒看到他。”
朱光昨晚把薛沉推出去以後,自己就頭也不回地跑回了宿舍,他一晚上沒睡着,中間幾次想告訴其他人,但是顧慮到他一說出去,別人就會知道他出賣薛沉的行為,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一直到天亮,朱光都沒有等到薛沉回來,心中越發惶惶不安,也更不敢告訴別人昨晚的事。
如果薛沉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他可不想背上謀害同學的罪名。
因為藏着心事,他一早上魂不守舍,也不像往常一樣活躍,倒是一直旁敲側擊地打聽二期工地那邊的消息。
可惜到現在一點風聲都沒有。
朱光心煩意亂,突然被袁菲問到,不免有些應激,又欲蓋彌彰地補了句,“我跟他沒關係,他的事別問我。”
其他人不知道他內心的彎彎繞繞,只以為他跟薛沉關係不好不想理會。
袁菲小聲嘀咕:“不知道就不知道,這麼激動幹嘛。”
旁邊有人驚訝問:“朱光,你的臉色怎麼那麼差?你沒事吧?”
大家這才發現,朱光的臉白得跟紙一樣,眼周一大圈青黑,嘴唇也幹得起皮,看起來倒像是病得不輕。
朱光眼神瑟縮了一下,強作鎮定:“沒什麼,昨晚流了點鼻血。”
實際上,可能是因為過於恐懼,他昨晚回去后鼻血一直流個不停,又不敢出去找醫生,最後生生用掉了一整包的紙巾。
加上一晚上沒睡,他此時確實有種搖搖欲墜的眩暈感。
但這些都是不能說的。
昨晚一起的幾個人倒是知道他被薛沉一拳打到噴血的事,聞言也就沒有繼續追問,只是心中不免又是一驚。
薛沉手勁可真大啊!朱光怕不是得了內傷!
那負責點名的人哪管他們的恩怨,眼看車就要來了,不免有些着急,正要給薛沉打電話,就見有人指向餐廳大門的方向,說道:“薛沉在那呢!”
朱光聞言猛地抬起頭,比負責人更急切地循着那人的手勢看過去,果然看到薛沉從門內一處慢悠悠地走出來。
薛沉居然沒有出事,不僅如此,他整個人看起來神采飛揚,挺拔利落,比往常更多了幾分鋒芒。
其他人也發現了這一點,不禁“哇”了一聲,讚歎道:“薛沉是不是變好看了啊?”
“是哦,今天的感覺好不一樣……好像更有氣質了。”
見薛沉及時出現,那負責人總算鬆了口氣,又不免有些責怪,問道:“薛沉,你怎麼才來,差點就趕不上班車了。”
薛沉隨口應道:“剛吃完飯。”
袁菲聞言疑惑:“奇怪,我們剛剛怎麼沒看到你?”明明他們剛才都在餐廳里。
薛沉示意了一下裏面的包間:“在那裏。”
袁菲:“……貴賓廳啊,那沒事了。”
度假村接待的客人中有不少權貴,餐廳除了大廳,也設置了貴賓廳,貴賓廳環境和服務都更好,據說食物也更加精美,不過最低消費要一千起步。
大家一聽薛沉居然在貴賓廳吃早餐,頓時都酸了。
“你真捨得啊!”一千低消呢。
薛沉一臉理所當然:“這是我應得的。”
昨晚他降服了井龍王金望月,徐仁城將他奉為上賓,給他安排了度假村最好的房間休息,今天徐仁城一大早又通知員工,將薛沉請到貴賓廳用餐。
不得不說,人間的美食還是很不錯的。
薛沉對人間印象分+1。
朱光一看薛沉沒事,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來昨晚並沒有發生太嚴重的事。
即使有什麼,薛沉既然能夠全身而退,那說明並不是什麼大事,估計已經被集團的人處理好了。
反倒是薛沉,明明沒事,卻不跟他報一下消息,害他擔驚受怕了一整夜。
朱光不敢質問薛沉,但想到自己一晚上沒合眼,薛沉卻神采奕奕,還有心情去貴賓廳消費,心裏頓時不平衡了起來,不禁酸溜溜地說道:“家裏有錢就是不一樣。”
薛沉連眼神都懶得給他,聞言只看了一眼自己的拳頭,給自己加油:“再忍忍,總有不用做人的時候。”
周圍的人:“……”
朱光:“……”
薛沉應該是在說笑吧?
是吧是吧?
……
見人都到齊了,大家便安心地繼續等車,聊天的也接上前頭的話題。
袁菲道:“這次回去後轉正名單就該出來了,不知道誰能留下來。”
“聽說今年經濟形勢不好,集團給的轉正名額比以前少,要績效排前百分之二十才有機會。”
“不是吧,我裂開。”
雲珏集團待遇高,福利好,是浮城所有高校應屆生的求職首選,每年的實習生轉正名額都搶破頭。
一聽到今年的名額還要減少,頓時一片哀嚎。
袁菲看了薛沉一眼,她記得薛沉之前表達過很希望拿到雲珏的offer,此時見他沉默不言,袁菲以為他也在擔心,便湊過去給他打氣:“你不用太緊張啦,你表現比我們好,機會應該挺大的。”
薛沉看了她一眼,莫名道:“我沒有緊張,我不感興趣。”
他堂堂一條龍,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他只是在思考凡人的三大哲學問題之一:中午吃什麼?
朱光這會又重新活躍起來了,聽到薛沉的話,故意發出一聲嗤笑,又不敢看薛沉,便轉向其他人,狀似隨意地說道:“緊張也沒用,強哥前兩天跟我說轉正名單已經定下來了。”
他說的強哥是負責實習生考核的主管高明強,朱光在實習生中口碑一般,在主管面前表現卻很積極,很得高明強歡心,也經常能比其他實習生更早收到一些內部消息。
聽朱光這麼一說,其他人便知道他是得到消息了,連忙詢問:“你是不是知道名單有誰了?”
“那倒沒有,名單還要複核,強哥也沒有跟我說得那麼細。”朱光故意頓了一下,吊足了胃口才繼續說道,“不過他跟我透露過,我們學院今年只有一個人轉正。”
其他人聞言面面相覷。
“只有一個人……那會是誰啊?”
“還能是誰,當然是朱光啦,不然高經理幹嘛專門告訴他。”
轉正名單保密不算嚴格,高明強跟朱光關係好,提前給他透漏一點風聲也很正常。
實際這個結果大家也並不意外,高明強負責實習生考核,他給朱光一個名額一點都不奇怪。
不過如果朱光說的是真的,他們學院只有一個名額的話,那跟他同學院的另一個人就沒機會了。
大家目光落到薛沉身上。
與朱光一個學院的,不就是薛沉嘛。
朱光雖然沒有直接承認大家的猜測,但也沒有反駁,這實際就是一種肯定了。
一時間,大家看薛沉的目光都有些同情。
袁菲低聲安慰:“薛沉,你別放心上,浮城還有很多好公司。”
薛沉:“……謝謝你。”
但是能別打擾他嗎?
他正準備進入凡人哲學問題之三:晚上吃什麼?
也有人忍不住對朱光露出艷羨的神色。
“朱光就不用擔心了,真好,我也好想轉正啊。”
“我也是,要是高經理也能給我透露一點消息就好了。”
“那能比嗎?不看看人家跟高經理的關係。”
朱光享受着吹捧,心中得意非常,餘光看到薛沉在發獃,似乎有些失魂落魄(?),總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氣。
他這兩天算是吃夠了薛沉的苦頭,不過笑到最後的人,終究是他。
這時帶隊的人說道:“大巴要過來了,大家注意秩序。”
眾人聞言收起手機,探頭看向停車場的方向,不過率先出現在視線中的卻不是大巴,而是一輛低調奢華,看起來就很貴的轎車。
有眼尖的看到車裏的人,說道:“那不是高經理嗎?”
大家定睛一看,開車的人果然正是高明強。
那轎車緩緩開到餐廳門前,然後停了下來,高明強開門下來。
朱光連忙跟他打招呼:“強哥,早。”
高明強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而是快步走到轎車後方,周到地打開車門:“徐總,到了。”
朱光討了個沒趣,一時有些訕訕,好在大家這會都沒空注意他。
此時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轎車的後座上,好奇來的人是誰,讓高明強這麼殷勤鄭重。
就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和一個混血青年下了車,那混血青年相貌俊美,令人眼前一亮。
不過大家的目光很快又被那中年男人吸引了過去。
只見那人往實習生這邊掃了一圈,然後快步走到薛沉面前,熱情地說道:“薛同學,你今天要回學校吧,快上車,我送你一程。”
實習生們:?
朱光:??
徐仁城昨晚去醫院做了個檢查,好在沒什麼大礙,休息了一晚,今天一早便趕回度假村,專門來接薛沉。
別說薛沉幫了他一個大忙,就憑薛沉那手本事,就值得他親自拉攏。
薛沉倒是無所謂,聞言點了點頭:“也行。”
高明強心中吃了一驚,他負責實習生考核,自然也認識薛沉,見狀忍不住問道:“徐總,怎麼你和薛同學認識的啊?”
“哦,對了。”徐仁城像是想起了什麼,對薛沉說道,“薛同學,你是我們集團的實習生吧,你想內部轉正嗎?想去什麼部門你隨便挑,我親自給你安排,工資也可以商量,保證讓你滿意。”
他這話一出,旁邊的實習生全部瞪大了眼睛。
他們沒聽錯吧?轉正就算了,部門任挑?工資還能商量?
這確定是實習生能有的待遇嗎?
朱光更是目眥欲裂,昨晚情況混亂,他沒看清徐仁城的樣子,此時也沒認出來。
倒是看高明強如此討好,想也知道這人在公司地位不凡,絕不是高明強所能比擬的。
而這個人居然對薛沉如此殷勤。
想到自己方才的沾沾自喜,朱光只覺得如坐針氈,渾身都難受了起來。
徐仁城可不管其他人是怎麼想的,開玩笑,薛沉可是能降服井龍王的高人,要是能請回來,就算他什麼都不做,在公司里當個吉祥物那都是值的。
就怕人家壓根看不上。
果然,薛沉一臉索然:“沒興趣。”
其他實習生:“……”
不是吧,這都拒絕?
袁菲:“……”
所以剛剛薛沉說對轉正不感興趣是真的不感興趣?
徐仁城也不敢強求,聞言便把話題揭了過去。
倒是薛沉想起了什麼,突然轉過頭去,淡淡掃了其他人一眼,隨手點了點袁菲和另外兩個昨晚幫過他的人,說道:“這幾個同學面相很好,是勤奮忠厚之相,建議轉正。”
他既開了口,徐仁城哪會不給這個面子,何況以薛沉的本事,說的多半是真的,當即對高明強說道:“聽到沒,記下來,安排。”
高明強連忙點頭:“我記住了。”
袁菲幾個被點到的人都懵了,沒想到轉正來得這麼突然,一時又高興又感激。
其他人則露出羨慕的神色。
朱光見狀不禁咬了下牙。
但還沒完,就見薛沉最後目光輕飄飄地落到他的身上,一臉嫌棄:“這個鬼眉藏凶,帶衰之相,開了吧。”
朱光:!!!
徐仁城看高明強,高明強汗都要滴下來了,不住點頭:“我懂,我懂。”
薛沉隨手定下來幾名實習生的命運,便在徐仁城的招呼下上車,揚長而去。
朱光本就損耗極大,此時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撅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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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沉: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打人(臉)還能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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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哲學三問:早上吃什麼?中午吃什麼?晚上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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