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魏無羨近日很是鬱悶，因為他覺得藍忘機好像在生他的悶氣。
雖然對方面上還是平日裏那幅清冷的樣子，對他也是一如往常那般無微不至的照顧，可魏無羨總覺得這幾日藍忘機整個人都隱隱地散發著一股幽怨的氣息。尤其是在天天的時候，那人動作的幅度不知道比之前兇猛了多少，用老祖自己的話說，那就是：他家二哥哥化憤怒為力量，一定要把他折騰得死去活來，第二天下不了床……也不罷休！
而且無論他怎麼詢問，對方也只是淡淡地回一句——“無事。”
嚇得魏無羨天天尋思着自己到底幹了什麼惹自家道侶不開心了……
一把扯過剛下學的藍思追和藍景儀，魏無羨將兩人堵在角落裏，神色鬼鬼祟祟地道：“我說你們兩個，最近有沒有覺得你們家含光君…呃……不太正常？”
“？？？”兩位小輩一頭霧水，愣了片刻，藍景儀叫道，“不正常嗎？哪裏不正常了，我看很正常啊……”
藍思追跟着點了點頭。
“是嗎？”魏無羨摸了下鼻子，抬頭望天，疑惑道，“很正常嗎？”
“……”被堵在牆角的兩位小朋友同樣疑惑，藍思追想了想，壓低了聲音問道，“魏前輩，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魏無羨攤了攤手：“其實也沒什麼，就覺得你們含光君這兩天火氣有些大。”說完，還沒等兩人有所反應，他猛地湊近，微一挑眉，眼神帶了些威脅的意思，“你們真的沒見到藍湛他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嗎？”
藍景儀給他嚇得一激靈，有些僵硬地搖了搖頭，磕巴道：“這幾天天氣乾躁，含光君可能是上火了，所以才火氣大。不過也有可能……”
魏無羨無語：“……”
真要上火也是他上火，藍湛整天清湯寡水、樹皮草根的吃，上哪門子的火！
“算了算了，問你們也是白問，走吧走吧！”他無奈地擺擺手打斷，側身給兩位小輩讓了條路，末了還不忘語重心長一番，“你們啊，真是一點都不關心你們含光君啊！”
藍景儀悻悻地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眼抱手靠在牆上的魏無羨，接着之前被打斷的話說了下去：“也有可能是魏前輩你的錯覺……”
話還沒說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叫道：“啊，我想起來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
魏無羨眼睛一亮，旋身又把人堵了回去：“快說！”
藍景儀咽了口口水，努力組織語言，道：“前幾天在藏書閣，我看見含光君坐在窗邊，小心翼翼地在粘一朵破碎的乾花，不過那花實在破得太碎了，所以沒能復原成功。”
魏無羨一愣，問道：“什麼樣的花？”
藍景儀想了想，答道：“呃……不知道什麼品種，但我敢肯定那花一定不是雲深不知處里的，因為那花的花瓣是淡粉色的，雲深不知處從來就沒有粉色的花。”
經他這麼一提醒，記性不好的夷陵老祖終於想起了自己前幾天調皮搗蛋時幹了什麼”好“事了，當下臉色瞬間變了——他弄壞了藍忘機夾在書里的那枝用芍藥花做成的書籤。
那芍藥花保存的非常完好，拿在手裏甚至還隱約可以聞見一絲淡淡的清香。可以看得出藍忘機將其製作成乾花書籤的時候有多認真仔細，費了多少精力。
魏無羨在心裏嘟囔：難怪藍湛會生氣……
能不生氣嗎，細心愛護的東西被人弄壞了，即使罪魁禍首是他最寵愛的道侶，也不可能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魏無羨真不是有意的。自從他第一次看見那芍藥書籤，就覺得異常眼熟，但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就是死活也想不起來到底是怎麼個眼熟法。所以，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趁着藍忘機不注意，偷偷摸摸翻出那朵乾花書籤研究了個透徹，可惜，最終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但如果在他放棄摸索后就將書籤原封不動地夾回書里的話，也就沒事了，可偏偏心大又健忘的老祖在翻到更有趣的東西后，將那芍藥書籤忘了個乾淨，任其被輕風從書案上吹落在地。好死不死，就在這時，手上拿着新奇小玩意到處亂蹦達的三歲羨一個不注意，直接一腳踩了上去……
那天晚上，認識到自己犯了錯的魏無羨，將殘破的芍藥書籤小心翼翼地拿到藍忘機面前，絞着衣角，低着腦袋，聲音如蚊子哼，“藍二哥哥我錯了……你不要生氣，一朵乾花而已，下次再做一個就是了嘛……”
藍忘機當時只是輕嘆了一口氣，沒說什麼。魏無羨以為他不在意，自然也就沒多想，咧嘴一笑撲進含光君的懷裏，又是親又是啄，“我就知道藍湛你最好了！你一定不會生我的氣的，對不對！”
藍忘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語氣平淡到讓人聽不出他埋在心中的情緒。
現在想來，他家藍二哥哥不對勁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魏無羨懊惱地錘了下腦袋，嘀咕道：“什麼書籤那麼重要，壞了還要執意粘回去，弄得跟寶貝似的……”
說話的人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句話里瀰漫著的酸，兩位旁觀者可是清楚感受到了，兩人面色十分精彩，直盯盯地看着他們的魏前輩如遊魂一般“飄”回了靜室，面面相覷。
當天夜裏，魏無羨做了一個夢。
亭台樓閣，紗幔飄飄。他一襲黑衣倚靠在一張朱漆美人榻上，手中提着一隻精巧的黑陶酒壺，酒壺上鮮紅的穗子一半挽在手臂上，一半垂在半空悠悠地晃蕩着。
而長街盡頭，一名負琴佩劍的年輕男子正緩步行來，白衣抹額隨風齊飛。這名男子面容極為俊雅,周身卻似籠罩着霜雪之意。遠遠的還未走近，諸名修士便自覺噤了聲，對他行注目之禮。魏無羨唇角微微一勾，伸手招來數名婀娜多姿的少女，隨手一指小案上那些五顏六色嬌嫩清新的花朵花枝，對着她們低語道：“看見街上那白衣人了嗎，你們拿花去逗逗他！”
女孩們得了命令，笑盈盈地轉身下樓，將手中含苞待放的花苞擲於藍忘機的胸口，而後迅速逃走。而始作俑者看戲一般，隱於珠簾之後，嘻嘻偷着笑。
正當藍忘機面無表情地立於街頭低頭思索時，魏無羨隨手抓過一朵開得正爛漫的粉色芍藥花，拋了下去，不偏不倚剛好落在了藍忘機的鬢邊，他揚手笑道：“藍湛——啊，不，含光君。這麼巧！”
藍忘機聞聲抬頭望去，見魏無羨那張笑吟吟卻有些蒼白的臉，抬手將發間的芍藥花取下，拈在手裏，只道：“是你。”
此刻他一襲白衣翩翩，沐浴在陽光下，整個人彷彿被鍍上了一層金邊，光彩奪目。魏無羨的目光一下子移不開了，他微微睜大了眼睛，醒了過來。
“原來是當年在雲夢我拋給他的那一朵啊，難怪會不開心……”魏無羨趴在藍忘機的身上，臉埋在他的頸窩裏，嗅着那股幽幽的檀香氣息，悶悶地想着，“藍湛也真是的，人看上去冷冰冰的，一本正經樣，小心思比誰都多！居然將我隨手丟給他的一朵花一直保存到現在！”
藍忘機似是感受到了他的動靜，也睜開了眼睛，輕聲問道：“怎麼了？”
“啊？”魏無羨一愣，隨即道，“沒事。”
藍忘機抬手環住魏無羨的背，將他摟在懷裏，“做噩夢了？”
魏無羨搖了搖頭，“沒有。”
藍忘機輕輕拍撫着他光裸的背脊，耳語道：“快睡吧，我在。”
魏無羨迷糊的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他在藍忘機懷裏蹭了蹭，低聲道：“藍湛，我錯了，你別生氣了……”
藍忘機睜眼，盯着他看。
魏無羨嘆了一口氣，繼續道：“我知道你因為我忘記了那朵芍藥花的來歷生悶氣，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記性不好嘛！不過話說回來了，我一個大活人都是你的了，幹嘛還對那些花啊草啊的念念不忘啊……”
藍忘機久久不作答，只是一個勁盯着懷裏的人看，魏無羨被他看得頭皮發麻，打算放棄時，悶悶的聲音才從下方傳來。
很輕很淡，很快便消散了。
“嗯？”魏無羨聽得不是很清楚，“什麼？”
藍忘機不答，只是輕輕拍拍他，“無事，睡吧。”
即使是滿心的疑惑也敵不過來勢洶洶的困意，魏無羨嘀咕了幾句，把頭埋在藍忘機的頸窩處，聞着那令人安心的檀香氣息，頭一歪睡了過去。
次日，魏無羨悄摸摸溜下山，獨自一人去集市上逛了一圈，回來后拉着藍思追和藍景儀兩位小朋友直奔後山，在山頂選了一處視野寬闊、風景極佳的地，神秘兮兮地從懷中掏出一小包用麻布包着的東西在兩人面前晃了晃，喜道：“你們猜猜看這是什麼！”
兩人猜了半天也沒猜對，魏無羨終是忍不住，將系在開口處的小繩子解下，攤開裏面的東西給他們看——一粒粒同小麥大小棕褐色的顆粒，多棱多角，外表看上去就不甚光滑。
藍景儀好奇，伸手拿起一顆摸了一下，的確觸感粗糙，他驚道：“魏前輩，這是什麼？”
魏無羨手一握，將那些種子包裹在手心裏，“花種。”
藍思追疑惑道：“前輩買花種要做什麼嗎？”
魏無羨蹲下身，伸手在一處泥土上摁了摁，漫不經心地說著：“當然是種花啊！”
藍景儀不可思議：“你要種花？”
魏無羨回身抬頭看向他，微一挑眉，“怎麼？不可以？”
藍景儀狐疑，小聲嘀咕道：“你能種活嗎……”
“嘿，這叫什麼話！”魏無羨抽了一口氣，猛地站起身，叉腰瞅着藍景儀，不滿道：“我連思追兒都種活了，區區幾朵小花，還能難住本老祖不成！”
站着不吭聲也中槍的藍思追：“……”
您開心就好了……
魏無羨一巴掌呼在正憋着笑的藍景儀的後腦勺上，同時盯着藍思追，發號施令：“還愣着幹啥，都過來幫忙刨坑啊！”
之後，兩個可憐的孩子蹲在地上，一人拿着一把小鏟子吭哧吭哧地翻着土，而魏無羨則是大爺一般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圍觀，最多念訣驅使隨便幫他挖坑，同時還在心裏琢磨着，要是藍湛的避塵在就好了。
直至夜幕低垂，三人才將這些處理過的花種種植完畢，魏無羨收了隨便，伸了個懶腰，“哎喲，累死我了，收工！”
吐出叼在嘴裏的草根，他雙手抱在腦後，悠哉悠哉大步望山下走，忽然想到了什麼，又退回了兩步，對身後的兩位小輩叮囑道：“對了，這事先不要告訴你們含光君！”
兩人雖不解，卻也一致點點頭答應幫忙保守秘密，魏無羨心情大好，笑嘻嘻地誇了幾句，哼着小曲走了。
只是一向沒個正經的夷陵老祖，在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給花澆了一段時間的水后，徹底把自己還養了花這件事拋擲腦後了……好在還有藍思追這位心細的孩子，每日雷打不動上後山來照料這些花苗。如此過了數日，這些花骨朵竟也爭先恐後地綻放了開來。
某日上午，魏無羨在巳時的尾巴幽幽轉醒，只是這次，藍忘機並沒有在。
他摸了摸咕咕亂叫的肚子，在起來找吃的和繼續睡覺中間艱難抉擇，最後還是選擇躺了下去。
這時藍忘機提着食盒推門進來了，魏無羨一聽動靜，拉過一旁的被子蓋住自己，裝死。藍忘機走近，看了眼窩在被子裏的人，把手中的食盒放下，輕輕掀開被子一角，柔聲道：“魏嬰？醒了就起來吧。”
魏無羨嘻嘻一笑，掀了被子，一把勾住藍忘機脖子直接把他拉了下來，在他臉上胡亂親了親，好一會兒才放開，問道：“你去哪裏了？”
被親得靨足的某人抓着他胡亂作亂的手，面無表情地道：“和兄長商量了些事。”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讓魏無羨沒來由的一陣心慌，他把頭埋在藍忘機的懷裏，蹭了蹭，嘆息道：“好藍湛，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啊……我發誓我真不是有意的！”
藍忘機嘆了一口氣，輕柔地撫着他的長發，道：“我沒生氣。”
隨後，他又拍了拍魏無羨的背，起身將門生送來沐浴的溫水倒入木桶中，伸手進去試了試水溫，繼而將洗漱用的東西放在邊上，回身看了一眼賴在床上的人，道：“起來，洗漱。”
魏無羨得寸進尺耍起了賴，軟綿綿地伸出雙臂，撅嘴撒嬌道：“要二哥哥抱~”
藍忘機無奈搖了搖頭，將他從薄被中剝出來，抱進桶里。魏無羨只要一清醒就沒有安分的時候，他一邊享受着藍忘機貼心的服務，一邊用手潑着水玩，同時還光明正大的勾引：“含光君陪我一起洗如何？”
藍忘機看着魏無羨那雙盯着自己含笑的眼睛，指尖輕輕蹭了蹭他的臉頰，柔聲道：“別鬧，把眼睛閉上。”
魏無羨小聲嘟囔了一句，還是乖乖的把眼睛閉上了，藍忘機舀了一瓢水淋在魏無羨的頭髮上，同時拿起手邊的皂莢，揉開了泡沫在他頭上輕輕地搓揉了起來。
修長的手指在發間輕盈穿梭，時不時還用些力氣按摩着頭上的穴道，魏無羨趴在木桶邊，口中哼哼唧唧着一些話，含糊不清，神態十分舒適愜意。
藍忘機取了條幹凈的布巾替他擦乾頭髮，魏無羨閑不住，手腳也不安分了，又開始在含光君身上找樂子了，故意抓着人家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故作驚訝地看他：“藍湛藍湛，怎麼回事，你一碰我，我就心跳加快！”
朦朦霧霧的水汽蒸得他那張俊俏的臉上帶上了明顯的紅暈，濕漉漉的黑髮貼在臉頰、脖頸和後背上，愈發顯得他皮膚白皙光滑，映着水色柔柔潤潤的讓人很想咬上一口。藍忘機眼光微暗，“嗯。”
魏無羨笑嘻嘻地拉下他：“讓我看看你會不會心跳加快……”
說完，他毫不猶疑地舀起一瓢水潑在藍忘機身上，再伸手一拉將人拖進桶里扒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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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地收拾了一番后，兩人坐在書案邊準備用膳，魏無羨扒開食盒，激動的雙眼發光：“辣子雞！水煮魚！哎呀呀，含光君可真是我的好夫君！”
他不拘小節，盤腿坐下就準備吃，卻被藍忘機一把抓住了手腕，正疑惑着，就見後者釋放出靈力，將飯菜加熱了。
魏無羨笑眯眯地“吧唧”一口，在那張猶如白玉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口水印。繼而兩眼放光地撲向那一桌子紅紅火火的辣菜，而他家的好夫君就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書，偶爾給他添杯酒。
陽光溫熱，歲月靜好，大抵就是眼下這番光景了。
等吃完飯，魏無羨動作自然地倒在藍忘機懷裏，吃飽了就想睡的老祖表示，他遲早一天要被養廢掉。
“藍湛藍湛，我們去打山□□！”魏無羨把玩着藍忘機的發梢，興緻盎然地提議。
“雲深不知處禁止殺生。”藍忘機翻過一頁紙，自然的說。
魏無羨耷拉着腦袋，指尖在藍忘機的胸口畫圈圈，“你家規訓石上足足有上千條的禁令吶，這也不許，那也不許的，再不動一動，我都要長出蘑菇來了，再說了，你說過我觸犯了也沒事的！”
藍忘機看了他一眼，嚴肅道：“我沒有。”
“你怎麼這個樣子，自己說過的話全忘了嗎！”魏無羨一骨碌爬了起來，在他耳邊吹氣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一言九鼎的含光君說話不算話！”
藍忘機淡淡地看着他，不置一詞。
這時，靜室的大門被人敲響，魏無羨一激靈從藍忘機身上翻了下來，後知後覺想起這裏是含光君的書房和卧室，其他人一律不準進入的地方，他又若無其事地黏回藍忘機身上了……
屋外，脆生生的一道聲音響起，來的人是藍思追。他不敢進去，只得在門口揚着聲說：“魏前輩，您可以出來一下嗎？”
魏無羨天□□鬧騰，自己儼然是一副長不大的孩子心性，和這些小輩們相處得甚好，所以往往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魏前輩永遠比含光君受歡迎，當然，需要魏前輩出面幫忙求情的時候就更不用說了，不過對於小輩們私下找魏無羨這事，藍忘機並不甚在意，反正只要一見對方那張明媚的笑顏，他便什麼想法也沒有了。
魏無羨快步走了出去，問道：“思追兒，怎麼了？”
“後山的花開了，”藍思追道，“魏前輩要去看看嗎？”
魏無羨大奇：“嗯？？？花？什麼花？”
藍思追：“……”
他剛開口想要說明，魏無羨忽地一拍大腿，恍然道：“哦對！我的花！都開啦？”
藍思追點點頭。
魏無羨興奮地搓手手，“沒想到忘了它們一個多月，竟然還能開花，真是神奇！”
藍思追表示不想說話……
“是你一直在幫忙照料吧？”魏無羨摸了摸他的頭，笑着說，“真是謝謝你啦，小思追兒！我跟你含光君去看看！”隨後，扭頭沖屋裏大叫道，“藍湛呀！”
藍忘機應聲走了出來，魏無羨飛速撲到他身上，將抹額解下遮住他的眼睛，耳語道：“二哥哥跟我來，我有驚喜要給你！”
藍忘機問：“什麼？”
“等下你就知道了！”魏無羨牽起他的手，“抹額別解下來！”
藍忘機點點頭，“好。”
魏無羨笑嘻嘻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隨即轉身對藍思追道：“呃…思追啊，你要一起……”
話音未落，他發現小思追兒已經熟透了一張臉，跑遠了……
魏無羨：“……”
好吧，這孩子還挺識趣的……
兩人慢悠悠地上了山，魏無羨遠遠便看見一片隨風搖曳的花田，紅似火、艷如霞，美麗極了。
他急忙拉着人快步走了過去，激動地想要高談闊論一番，卻在看清艷麗奪目的花蕾時，自己先愣住了……
怎麼會是玫瑰花？？他買的不是芍藥花的種子嗎！！？？
藍忘機察覺出他異樣，出聲問道：“怎麼了？”
“沒事。”魏無羨吐出一口氣，心中想着：罷了，玫瑰就玫瑰吧，反正都是花。隨後他將藍忘機的蒙在眼睛上的抹額解了下來，“藍湛，你看！”
一朵朵灼灼如火的紅玫瑰花挨挨擠擠地擁在一處，芬芳撲鼻、幽香醉人！魏無羨走了過去，避開花莖上的小刺，隨手摘了一朵開得正鮮艷的花蕾，指尖有意無意地輕撫着花瓣，“呃…之前不是弄壞了你的芍藥花嗎，我就想着自己種幾朵還給你，結果……”說著說著，他忽然抬手，無比嫻熟地將這朵花別在藍忘機的鬢角上，笑得無辜，“我貌似買錯種子了……”
藍忘機沒有將花拿下，只是輕輕說了一句：“無妨。”
魏無羨攔腰抱住他，舔了舔他的耳垂，狡猾地笑道：“含光君喜歡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親親啄啄，不等藍忘機回答，猛地將人推倒在草地上。
別在藍忘機耳後的玫瑰花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掉落在了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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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藍忘機又喊了一聲。
“我在。”魏無羨又應。
“魏嬰。”
魏無羨不知道藍忘機忽然之間是怎麼了，張張嘴剛想發問，就聽見對方沒頭沒尾來了句：“別走。”
他一下子愣住了。
藍忘機緊緊抱着他，像得了心愛的玩具不願撒手的孩子，一遍遍輕喚着他的名字。
魏無羨終於知道那天夜裏藍忘機回答他的是什麼了。
——“怕。”
東西總有損壞的時候，而人也總有會離開的那一天……
藍忘機害怕，怕他會再一次離開自己。
魏無羨的心忽然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着，沉悶得喘不過氣。
不知是周圍這些浴血的紅玫瑰讓藍忘機聯想到了血流成河的不夜天戰場，還是自己剛剛那一句隨口的呢喃刺激到了他，讓他鬼使神差地說出了深埋在內心的恐慌。
魏無羨心疼得發顫，不敢再細想下去，撐起身子親了親藍忘機的嘴角，“二哥哥，別怕，我在，我在這！”他抓着藍忘機的手，弔兒郎當的神色收了收，繼續道，“你知道嗎，我最幸運的事，就是被獻舍回來，沒有錯過你。”
“藍湛，以前的事，我們都不要想了好不好，碎了的花補不回來，那就讓它過去吧，你還有我，我回來了，就別對我當年扔給你的那朵花念念不忘了，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你去哪我就去哪，我要和你白頭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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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藍忘機應下，用外袍將他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抱着人起身下山，魏無羨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懷裏，把玩着手上的抹額，忽然道，“藍湛。”
藍忘機低頭，疑惑地看他一眼。
“心悅之人……”纖長的手指卷着那條抹額，魏無羨笑道，“含光君的這條抹額，從頭到尾也就我碰過的吧？”
“嗯。”藍忘機點頭。微風吹過，帶起他的一縷髮絲拂過懷中人兒的臉頰，魏無羨笑着伸手握住，與抹額一起繞在手指上，片刻后，他忽然直起腰湊到藍忘機耳邊，極小聲地說道，“真好，我有一處，從頭到尾也就二哥哥碰過呢~”
知道他指的是哪裏，藍忘機耳尖微微一紅，正要說什麼，被起身的魏無羨輕輕用嘴堵住。
來往無人的小道間，只聽見老祖帶笑的聲音：“我心悅你，藍湛，永遠不會離開你！”
藍忘機吻了吻他的額頭，嘴角抿着一抹笑意，“我也是，魏嬰。”
從此，含光君的書籍里多了一張用紅玫瑰花製成的書籤。
而魏無羨迄至今日也不知道藍忘機是什麼時候將那朵掉在地上的玫瑰花撿回來收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