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倫敦,達西宅邸。
剛剛年滿二十歲的達西先生,已經開始了處理家族生意的日常。父親擁有爵位,同時擁有大筆的財產,讓他們一家什麼都不用做,就能有每年一萬鎊的收入。
而他作為這比固定資產的合法繼承人,同時也成了倫敦城裏最炙手可熱的單身漢。
這讓達西先生倍感煩惱和頭疼。
平日裏相比於數不盡的舞會邀請,他寧願待在家中,處理處理公務,或是跟好友通通信。
一大早,達西精神飽滿地坐在花園裏回信。
宅邸的男管家,將他達西先生在倫敦城郊私宅的女管家布魯斯太太領了進來。
達西請她坐下,傭人很快上了熱氣騰騰的紅茶。在享用了美味的茶點和溫暖的紅茶之後,這位太太的面色還是一如進門時那樣蒼白,沒有得到一絲的改善。
“布魯斯太太,如果你有什麼困難,請儘管直說。”
達西不願意把美好的時光浪費在漫長的等待上,但這位太太曾是他的姨媽嘉芙蓮夫人身邊的女傭,因為頗得嘉芙蓮夫人的歡心,在她遠嫁倫敦之後,嘉芙蓮夫人便親自將她託付給了達西,並且讓他一定要給布魯斯太太一份工作。
正好當時達西手裏有一棟私宅需要人打理,他便將人安排在了那兒。有了這麼太太的幫忙,的確幫他省掉了不少麻煩,所以,他對着她時,才願意給出一些耐心。
布魯斯太太很糾結,不停搓着裙擺。她從來沒有辦砸過一件事,甚至還有可能連累到主人家的名聲,以至於她在被達西先生救回來的那位小姐離開之後,忐忑不安的心情一直持續到現在。
面對主人家的寬宏和風度,她猶豫再三,終於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個信封。
“五百鎊?”達西看到支票,疑惑寫在了臉上。再一看支票上的簽字,赫然寫着“伊麗莎白·威廉斯”這個名字。
“威廉斯小姐開的支票?這是怎麼一回事?”自從蘇芮離開了私宅,達西就已經得知了消息,並且得知了她的姓氏。所以在看到這個名字的第一眼,他就意識到這是對方送來的支票。
“事情是這樣的……”布魯斯太太不敢隱瞞,將接見布卡先生,以及對方將蘇芮接走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當然在她的措辭里,極大可能地將自己此前的一系列言行不當,全都給摘得乾乾淨淨。
她說完,將禮物清單一併遞了過去。
達西看了一眼,不禁皺起眉頭。
禮物裏面的每一樣東西都很貴重,如果只是還報他的施以援手,那麼實在綽綽有餘。
附在其中的這五百鎊,對他來說根本不是謝禮,而是紅果果的諷刺。因為一個稍有德行和風度的紳士,都不會對一個落難的小姐視若無睹。他救人時,根本沒有想過要對方回報。
所以這些禮物,他不能收。
布蘭登府。
蘇芮睡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踏實覺,並且成功起晚了。好在,昨天的假期結束之後,傭人們都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
她九點左右坐上餐桌,剛出爐的烤麵包、一份土豆沙拉和一杯溫熱的牛奶,就送到她的面前。
吃過早飯,布卡先生從郵差那裏拿到了兩封信。
一封是寄給布卡先生的,另一封則是寄給蘇芮的。
寄給布卡先生的那封信,在信封上明確寫着城郊私宅的主人達西先生的名字。而寄給蘇芮的那一封,上面除了她的名字和地址外,什麼也沒有。
但布卡先生拿到那封信后,就立馬猜到它是出自誰的手。
約翰·威洛比,那個道德低下的虛偽之人,縮頭縮腦,不敢見光的不負責任之人。
說起他的缺點,布卡先生能夠羅列一籮筐。
所以,他決計不能讓這個小人獲得伊麗莎小姐的芳心。
來到客廳,蘇芮正坐在鋼琴前演奏,她彈得並不流暢,好像對譜子還不太熟悉一樣。等她來來回回彈了兩遍,才慢慢找到感覺,琴彈得越來越流暢,曲調漸漸動聽。
欣賞了片刻她的琴聲,在蘇芮停下休息的時候,布卡先生默默走到她旁邊,感慨萬千道:
“一晃就過了十幾年,我記得伊麗莎小姐剛到這裏來時,還是個需要人抱在手裏的小娃娃,轉眼間已經變成了一位優雅的少女,實在不得不讓人感嘆時間的奇妙。”
蘇芮抬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這位老管家哪裏來的傷春悲秋之心,卻也順着他的話說下去:“可時間彷彿在您的身上失去了作用,我記得我剛來的時候布卡先生就是這般儒雅的樣貌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希望我還能繼續這麼保持下去,沒準等到有朝一日,可以親眼看見伊麗莎小姐你結婚生子。”布卡先生微微眯起眼睛,嘴角笑容和煦,彷彿一個慈愛的長者。
蘇芮卻愣了一下。
一個年輕的小姐,聊到結婚生子這樣的話題,理應感到羞澀。
但她不僅絲毫沒有這樣的感覺,甚至還覺得自己身經百戰。
回憶起這兩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怪事,蘇芮合理的懷疑自己的記憶肯定出了問題。
我到底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按捺住滿頭問號,蘇芮聽見布卡先生接着道:
“我也算是看着伊麗莎小姐長大,跟你待在一起的時間,甚至比我自己的孩子都長。我真心希望您將來的另一半是個品格高尚、富有學識和修養、真誠坦率的紳士,而不是那種只會花言巧語、虛偽自大,風度欠佳的人。”
“……”蘇芮茫然地看着他。
布卡先生前面所說的標準,聽上去十分寬泛。但是後面幾個,總讓她覺得好像意有所指。
蘇芮不曉得怎麼回答,乾脆扯開話題:“布卡先生,你手上的信是誰寄來的?”
“哦,有一封是給你的,真是奇怪,這個年頭居然還有人寫信不留自己的姓名和通信地址。”布卡先生嘟囔了一句。
蘇芮渾身一震,立馬意識到那封信是誰寫的。她盡量自然地從布卡先生那裏接過那封無名信,然後面不改色地收進了自己的口袋當中,並沒有當著他的面,打開就看的意思。
布卡先生目光如炬,透着精明,他並不挑明,而是把另外一封當著蘇芮的面拆開。
這封信雖然是寫給他的,但寄信人是城郊私宅的達西先生,所以這封信很顯然並不是寫給他一個人的。
“你來念吧。”蘇芮催促了一聲。
布卡先生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地開口:“尊敬的布卡先生:
首先,我想向您表達祝賀之情,威廉斯小姐能和家人團聚,我們都為此感到開心,希望她的身體已經康復,請允許我在這裏向她表示最真摯的祝福。
今天家中傭人收到您送來的貴重禮物,深感慚愧。因為我們只是做了我們應該做的,並且在此之前,從未想過有任何回報,這些禮物違背我的初衷,所以我想我不能接受你如此厚重的好意。
請允許我在明天登門拜訪,將禮物和支票一併還回……”
“達西先生明天要來拜訪?”蘇芮蹭的一下站起來,直接從布卡先生手裏把信搶了過來。
確認無誤后,她將信還了回去,一絲得意從她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裏快速閃過。
這一切沒有逃過布卡先生的眼睛,他把信折好,放進信封,好整以暇地看着蘇芮:“伊麗莎小姐,你能不能告訴我,達西先生信上所說的支票是什麼意思?”
蘇芮吐了吐舌,裝作沒聽見,轉身就想走。
那張支票,當然是那天她趁布卡先生沒注意,偷偷放進去的。至於目的,現在已經達成。這筆錢她不僅可以原封不動拿回來,還能把達西先生給騙過來,實在花得太值。
布卡先生跟在她後面追問,蘇芮在前面疾走,兩個人圍着客廳的沙發轉圈,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了進來。
動作停下,兩人一併望向玄關方向。
瑪麗離得比較近,出去將門打開。門剛被拉開一道縫隙,門外那人迫不及待一推,把瑪麗撞得退了幾步,不得不貼着牆壁站立。
一道黑影,完全無視她的存在,像一陣風一樣直接刮進客廳。
蘇芮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被人抱住。
那人抱得極緊,好像要把她揉進身體裏,高大的體格壓着她的腰身不斷後折,讓她不得不依賴於他的懷抱。
也不知道對方多少天沒有洗澡,滿身的汗味和馬的味道,充斥在蘇芮的呼吸間,她嫌惡地伸手推搡了幾下,但他抱得實在太緊,根本沒有辦法撼動半分。
“布蘭登上校。”布卡先生吃驚地看着突然闖進來的男主人,吃驚地長大了嘴巴。
蘇芮的動作隨之一頓。
布蘭登上校,他回來了?
想到對方為了自己在外奔波數日的艱辛,蘇芮儘管覺得有點不自在,還是沒有忍心拒絕他的擁抱。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蘇芮輕輕圈住來人的腰身,在他後背輕輕拍了幾下,關切道:
“上校,你沒事吧?”
少女溫軟的聲音落在耳畔,布蘭登上校眼睛發熱。胸口那顆已經被深埋塵土裏的心臟好似終於活了過來,恢復怦怦跳動。
這些天的疲憊、緊張、恐懼和自責,壓在他心底,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的愁緒,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乾澀沙啞的聲線,也無法掩飾他失而復得的喜悅和激動:
“伊麗莎,上帝保佑,幸好你沒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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