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奇人怪劍
破神劍洞穿了墨守成的胸口,露出半截劍身。
“關河洲,你好厲害,你贏了我哥哥!”墨守邪托着腮,趴在馬車的窗口上,她好像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親哥哥,還是和往常一樣看熱鬧,笑道,“這還是第一次呢!”
寶劍失控,關河洲誤傷了剛認識的夥伴,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情去想美人的話了。他撒開雙手,焦急地解下行囊,想趕緊找出傷葯來為墨守成治療。
崔嵬也急了。他看着一臉天真的墨守邪,想着她這反常的舉動,也有些摸不着頭腦。
崔嵬和關河洲看墨守成的胸口時,只見他的心房處已化為一灘濃墨。墨水流光,輕輕流動,也不滴落下來。
“這……”關河洲驚呆了,“墨兄弟!”
崔嵬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臭劍!滾開!”墨守成大喝一聲,真氣縱橫。
崔嵬聽了,知道墨守成依然真氣完足,他竟然絲毫沒受內傷!利刃穿心而無恙,這真是天大的怪事。
破神劍被墨守成那極強的內勁所逼,一下就從濃墨之中飛出。寶劍沒有沾上鮮血,劍身也不見墨水。
轉眼間,墨守成胸口的濃墨又凝結成了血肉,他毫髮無損!而衣服上的破洞也沒了蹤影。
墨守成長“吁”了一口氣,臉色也由墨黑轉成正常的顏色。
“哈哈!”“嘻嘻!”墨家兄妹同時大笑。
墨守成的傷口奇迹般癒合,關河洲沒心思去問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搶先一步,攔在了墨守成的前面,身子有如大鳥展翼。
墨守成笑道:“關兄弟,你這劍挺兇殘呀!”
關河洲也對破神劍感到奇怪:“我師父說過,‘破仙三劍’絕不主動傷害胎生之物,今日‘破神劍’是怎麼了?”
“什麼!不殺胎生之物?”墨守成笑道,“這傢伙不是想刺穿我的咽喉,就是要扎破我的心口,這些可都是致命的招數!這臭東西是要弄死我啊!”
關河洲道了聲歉,深感愧疚。他見墨守成乃不愛虛禮之人,也不多言語,只是喝令寶劍道:“破神!還不快快回鞘,更待何時!”
破神劍在空中來回飛了幾趟,欲還又止。破神劍的劍柄朝着關河洲,劍刃一直“嗡嗡”作響。
“什麼!你竟敢頂嘴!”關河洲有些生氣道,“你別胡說!還想幹什麼!”
崔嵬見狀,笑道:“都說大唐建國以來,不許草木修鍊,這劍還成精了!”
墨守成也笑道:“這劍確實有些靈氣,就是欠管教收拾!關兄弟,我沒事,你先在一旁觀看。這次就暫且讓它撒撒野,它既然不服氣,我也好出手教訓教訓它,免得它以後再胡來!”
墨守成的眼前又沒了破神劍的影子,一道閃電直刺他的后心。
墨守成剛吃過一次虧,這回他眼角的餘光看見了那劍的去路,回身一腳,正好踢中了破神劍的劍柄。寶劍飛旋,跌落在了沙地上。
“讓你囂張!”墨守成得意道,“你個小東西,好好看看!我哪裏長得不像是胎生的?”
地上的破神劍跳動了起來,劍尖輕挑,將一把黑沙撒向墨守成的眼睛。墨守成輕鬆閃過,笑罵道:“你小子還會使陰招!真是好賤!”
破神劍忽的光芒四射,刺得人雙目生疼;周圍的毒蟲也都發出了刺耳的聲音,教人聽后心底發毛。崔嵬見勢不妙,趕忙將關河洲拉到一旁。
無數的光球從破神劍的劍尖飛出。這光球打在毒蟲身上,毒蟲隨即化為一灘銀水。一時金光大盛,毒蜘蛛吐的金色絲巢,也如白雪見日,正在慢慢消融。
“墨兄弟小心!”關河洲提醒道,“它可能要降雷了!”
關河洲的話音剛落,一陣雷聲便嚇得墨守邪花容失色。霹靂聲起,崔嵬他們只覺整個沙漠都在震動。
寶劍生彩芒,光雨如飛蝗。一道閃電劈下,就像巨人撕開天空。沙地上被打出了一個巨坑,周圍都是幾將作為銀水的毒蟲屍體。
墨守成也不敢小瞧這寶劍的神威。他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由上等玄鐵打造的墨劍,就立即將這通體都是金屬的寶貝給收了起來,說道:“兄弟,你太容易招雷,先睡個好覺!”
墨守成說完,忙運勁於掌,在手上凝成了一個真氣球。沙塵如煙,漸漸向真氣球聚攏。不一會兒,黑沙已在墨守成的拳頭上形成了一雙堅硬的“手套”。沙子絕緣,這下墨守成便不再忌憚破神劍的雷電了。
那寶劍施放雷電的本事,正是道家門派最正統的內功——五雷天心正法。它自己凌空飛旋,也不需有人揮舞,便使出了天下各門各派最精妙的劍法來。墨守成幾乎熟知天下所有的武功,他見了這寶劍的招數,不禁笑道:“你小子還真的成精了!”
寶劍的五雷雖強,可墨守成戴着絕緣的沙手套,又仗着自己內功卓絕,他天性勇猛好鬥,倒也絲毫不懼這柄怪異的寶劍。墨守成揮拳直上,只用一套最基本的“墨家拳法”,他看似隨手打出的笨拙拳頭,竟正好能接下破神劍那最絕妙的招式。二人你來我往,破神劍雷鳴電閃,墨守成嘯如龍虎,他們打了五十回合,仍然不分勝負。
“墨兄弟小心!”關河洲大喊,“它要放火了!”
墨守成聞言,只覺一股熱浪襲來,面前一團烈火已將觸及自己的眉心。墨守成足下三點,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退開了數丈。那火焰還不停下,仍是直往墨守成身上衝去。
墨守成猛吸了一口氣,立時煙塵四起,將他緊緊裹住。只見黑沙如波濤般掀起,好似捲起千層巨浪。沙子輕輕一蓋,那團火焰才不甘心的熄滅了。
破神劍正在尋找躲在沙霧後面的墨守成,它劍尖通紅,好像又要噴火了。沙塵散開,墨守成悠哉地放下手中盛水的葫蘆,他胸中運氣蓄力已久,此刻猛地噴出一大口清水。
碧水如玉,澆在破神劍的身上,發出“噝噝”的聲響。
“還想玩火!”墨守成笑道,“嗯?什麼聲音!”
“荷荷!啊呸!”破神劍竟會發出像人一樣的聲音!雖然只是幾個最簡單的發音,卻也是萬分驚人的怪事了。
墨守成仰頭看時,只見自己的正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座黑色的冰山。瞬間冰化為水,墨守成根本來不及閃避,已被這來歷不明的鹹水給淋濕了,他手上的沙子也都浸水變潮了。
沙子絕緣,純凈的清水亦是絕緣。而潮濕的沙石,卻是非常容易導電的。
耳邊又想起了雷鳴之聲。墨守成心中暗叫不妙,可是這閃電就在他的眼前,他已躲閃不開,只是本能地舉起雙手交叉在胸前,護住心口。
雷息電消。方才那個英挺的少年已經不見了,卻多出了一個黑如墨碳、鬚髮焦黑的可憐人兒。
“噗嗤!”墨守邪見了哥哥這滑稽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可隨即又擔憂了起來,心中十分不安道,“哥哥,你第一次被雷劈,你沒事吧?”
絲巢早已湮滅,四周的毒蟲也都化為了灰燼。此刻雲開見天,刺眼的陽光又灑落下來,照在破神劍和墨守成的身上。
關河洲正準備拚死保護墨守成,卻見破神劍指着墨守成,不停地上下晃動,它好像在嗅着什麼氣味,劍身也在“嗡嗡”作響。
“什麼!”關河洲喝道,“你說你打錯人了!”
墨守成也是滿腔的怒火,正要發作。那破神劍早就和做錯了事的小孩一樣,“嗖”的一聲鑽入了關河洲背上的劍鞘。
“算你逃得快!不然定要你好看!”墨守成這人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還不至於為了一柄劍而生悶氣。
現在崔嵬和墨守成俱是滿臉烏黑,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笑了起來。一旁的關河洲想着剛才破神劍失控時的可怕情形,憂心萬分,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現在幫崔兄弟找人最重要!咱們快走吧!”墨守成說著,抬腿就跑。
前面的毒蟲已走得遠了。大漠方向難辨,墨守成跑了幾步,就停下來,自語道:“對了,我不認識路啊!”
“‘破鱗劍’!‘破昆劍’!請你們帶路!誒!你們慢點……”關河洲話還沒說完,已被身後飛起的兩把寶劍架着走了。
長河橫路,像巨龍一般醉卧於大漠之上。這河名叫“濯垢河”,乃是黃河源頭的一條支流,寬約三五里。河上水氣氤氳,色呈五彩,形若鳳凰展翅,有如彩虹貫江。
崔嵬等人來此,見識了這壯麗的景象,不禁感慨自然造物之神奇。水霧迷眼,教人看不清對岸。
崔嵬心中犯難:“這河如此寬闊,我們又沒有船隻,要怎麼渡過呢?若要下水,我可是旱鴨子啊!”
“我心懷至仁,欲渡有緣人。來來來!客官快請上船來!”不遠處的河上,一個黑矮的中年男子,正立於船頭攬客。這人身穿蓑衣,卻頭戴綸巾;他不撐船篙,卻手持羽扇。
崔嵬見來人的穿着舉止頗顯怪異,心想定是他鄉奇人。他正欲上船,關河洲一把拉住他道:“崔兄弟!且慢!我背後的‘破人劍’和‘破蠃劍’都叫咱們不要上船!”
那艄公模樣的男子見的事多了,眼睛瞧人最毒。他見了崔嵬他們的臉色,知道這幫年輕人正在猶豫是否要上船,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
“龍王路過打個盹,也作‘板刀面’‘餛飩’。哈哈!”那男子笑道,“我雖無害人之意,你們卻有疑我之心。也罷,好人難做!”這“板刀面”和“餛飩”,都是南方水路黑道上謀財害命的專業術語,在北方几乎不用。如今一個漠北的塞外客,卻是滿口的江南黑話,也算怪事一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