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男兒膝下
卻說西牛鏢局一行人一路西行,披星戴月,曉行夜宿。
一路上,污染和垃圾隨處可見。
天地養人,有如父母育子女。而這些“子女”,卻都成了摧殘地母身體的兇手。
崔嵬他們走了一月有餘,這才來到卡雷特國的邊境上。
卡雷特國與午門國毗鄰。邊境處,有一大片森林。
原始的森林,人跡罕至。這裏,是人間少有的凈土。
崔嵬他們一進入森林,便有飛鳥驚起。繼而猿猴悲啼,響震山林。
山上的石頭落下。奇怪的呼嘯聲中,一隊猿猴行動有序,它們各執竹槍,沖了過來。
“什麼人!”墨守成身為鏢局的“先行官”,他一馬當先,勇敢向前,攔在眾人的前面。
“哈!是他們!是他們!”崑崙奴走在黃龍沉香輦的後頭,他聞得猿啼聲,欣喜萬分。
猿猴齊聲長嘯,墨守成哪知其意?
墨守成見這些猿猴毛茸茸的,十分可愛,心中很是喜愛,他笑道:“你們在說什麼話!我怎麼聽不懂?哈哈……”
為首的一個猿猴身長一丈二尺,生得極其雄壯,威猛好似仙山神獸。這猿猴拿竹槍當筆,在沙地上畫著簡單的圖形。
圖畫成。沙地上,畫著幾個磕頭的行人。為首的猿猴用竹槍點地,指着畫中人,衝著墨守成吼叫。
“這畫?你這畫…畫得真好!比我畫得還好!哈哈!”墨守成不解其意,大笑道。
那猿猴齜起了牙,咧起了嘴,已經有些惱怒了。
“哈哈!你真好玩!”墨守成大笑。
“咦?我哥幹嘛去了!”墨守邪掀起門帘,下了車,她疑惑這笑道,“那些…不都是猿猴嗎?我哥怎麼還跟猴子聊起天來了!嘻嘻!他這外語學得,也太跑偏了!哈哈……”
崑崙奴走上前來,拍了拍墨守成肩膀,笑道:“哈哈!他們的意思,是讓你們下跪,讓你給這山川大地下跪,給森林萬物下跪。你們跪過之後,他才能放你經過。否則的話,你們就只能打道回府了,此路不通!哈哈!”
崑崙奴一來,所有的猿猴都興奮了起來,全都又喊又跳,就像在迎接貴客一般。
“哈哈!你們都還好嗎?老朋友,咱們好久沒見了!哈哈哈哈……”崑崙奴高興地大笑道,“大家生活的地方,還是那原來的洞穴嗎?”
猿猴紛紛點頭,手舞足蹈地怪叫着。
崑崙奴挨個抱了在場的猿猴,好似老友重逢一般。人與猿猴皆有情,人猿為友何須奇怪?“君子”虛偽當自慚愧。
“小守成,小崔嵬!待會兒你們先走,洒家要去見見老朋友們,哈哈!等洒家喝夠了他們的猴酒,就去與你們會合!哈哈……”崑崙奴身如猿猱,轉眼就不見了蹤影。他的聲音,還在林間回蕩。
關河洲望着林間,心道:“崑崙奴大叔他…到底會多少種技能啊!怎麼連猿猴的話,他也能學會!大叔的人生,不會是作弊了吧!哈哈!”關河洲臉上一本正經,心中卻樂開了花,他對崑崙奴也十分敬佩。
猿猴鳴叫,墨守成也言語不斷。他們說的話,真是牛頭不對馬嘴。
為首的猿猴衝著墨守成大吼,手中竹槍揮舞。
墨守成見了猿猴舞槍的樣子,心中大驚,他奇道:“哎呀!原來你還是一個武林高手!就你這武功,卡雷特國應該沒人能打得過你吧!哈哈!”墨守成的武學天賦極高,他此刻的造詣已然不俗。他一見行家出手,就能瞧出其深淺。
“誒!看你的樣子,是想跟我打架嗎?”墨守成也來勁了,他道,“我們腿,都不會打彎。下跪?我們可做不到!你想怎麼樣?小猴子!”
林間旋風起,那為首的猿猴狂吼一聲,提起竹槍便刺。墨守成嗜武成痴,他見猿猴打他,不懼反喜,頓時精神大振。
墨守成赤手空拳,迎上了猿猴的竹槍。墨守成天生神力,猿猴肌肉如鋼鐵。墨守成的武功,來自於神秘的墨島,集各家武學之所長,端的厲害非凡,其招數根本不似人間所有。猿猴的拳法、槍法,乃崑崙奴所傳,皆是簡單易學的套路;而這武功練到極致處,卻又威力最強。
墨守成好似真神下凡,乃武林小太歲爺;猿猴自然天猴合一,是山林的守護大神。電光石火間,他們一人一猴你來我往,已鬥了十餘招。
“哥哥!你在幹嘛呢!你怎麼還猴子打起來架了!”墨守邪喊道。
陳桂也出來了,她見那些猿猴生得可愛,頓時愛心泛濫,他也朝着墨守成喊道:“墨守成!你怎麼連小動物都欺負!你還算是習武之人嗎!”
“這哪是什麼小動物!它都我高出幾個頭了!”墨守成邊打邊喊道。
“哥哥,快別打了!”“你還不快住手!墨守成!”墨守邪和陳桂同時道。
紅綃姑娘也下了馬車,她看着那些可愛的猿猴們,心中很是憐愛。
“哞哞哞!哞哞哞……”躺在紅綃姑娘懷裏的小傢伙醒了,它大聲地打着哈欠。
猿猴們聞聲,一個個都捂着腦袋。那猿猴頭領也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它趕緊賣了一個破綻,跳出戰圈,結束了與墨守成的戰鬥。
墨守成一心只想着和猿猴高手切磋,絕無傷害之心。那猿猴不戰了,墨守成也不為難於它。
“既然…非要下跪,才能通過…那咱們就跪吧,哈哈!”崔嵬笑着說道。
男兒雙膝一跪,有如山嶽傾倒。崔嵬和關河洲同時跪了下來。他們跪拜這山川森林、天地自然,跪得理所當然。
崔、關二人面色凝重。他們想起了一路上見到的垃圾和嚴重的污染,想起的人們“掠奪”自然資源時的瘋狂,二人都低下了頭。他跪着,在向大地母親懺悔,心中慚愧萬分。
胚胎愛踢母親的肚子,人類愛破壞大地的環境……
墨守成也跪了下來。他為人倔強,若要他跪拜王侯將相,那絕無可能。然而,為表人之敬意,要他朝着自然萬物跪拜,墨守成這小子還是非常樂意的。
陳桂她們可都覺得自己有愧於自然,紛紛下跪。
女士雙膝一動,身手敏捷的猿猴立刻就扶起了她們。
猿猴開口,語氣也緩和了許多。
猴言獸語,陳桂她們也聽不懂。她們卻能感覺到,這些猿猴的態度,已變得非常和善了。
小傢伙崔牛歡快地跳上了紅綃姑娘的肩頭,在她耳邊說道:“紅綃姐姐,猴子們說,你們是女兒身,可以不下跪。哞哞…姐姐你身上好香……”小傢伙能聽懂各種鳥獸的語言,它同時也會說人話。只是,它說人話時的聲音非常小,和正常的鳴叫不同;它必須要貼着人的耳朵,才能讓人聽到它說的話。
小傢伙成功地把紅綃姑娘逗樂了。紅綃心喜,把小傢伙的話對陳桂、墨守邪說了。
紅綃姑娘正說話間,一隻猿猴走上前來,對着紅綃使勁地嗅着。猿猴哇哇亂叫,紅綃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小傢伙聽了這隻猿猴的話,很是生氣。憤怒之下,它站在紅綃的肩頭上,就用人話吼道:“你才胸小呢!哼!紅綃姐姐這麼美,當然是女的!哞哞哞!哞哞哞!哞哞哞!”
原來,那隻猿猴見紅綃的胸部異常平坦,“胸肌”還沒有它的大,便生懷疑之心。小傢伙深受紅綃姑娘的寵愛,它也非常喜愛它的紅綃姐姐,它聞言,自然大怒。
小傢伙的“哞哞”聲,又令猿猴們頭痛了起來。那隻胡言亂語的猿猴回到猴群之中,被眾猴一頓撓。
“你才胸小呢……”小傢伙的這句話就在紅綃姑娘的耳邊響起。紅綃聽了,不禁俏臉一紅。
猴言無忌,牛言也無忌。
崔嵬三兄弟跪着西去。他們向天地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禮之後,猿猴十分滿意,這才放行。
崔嵬和墨守成生性開朗活潑,他們也學着崑崙奴的樣子,抱着猿猴。這些猿猴有靈,也不傷人,它們一齊長嘯,與崔嵬三兄弟化敵為友。
“啊!好可愛啊!毛茸茸的!真好玩!”“哈哈哈哈……”崔嵬和墨守成抱着猿猴,開心極了道。
“崔嵬!墨守成!你們…”陳桂又潔癖,她想了想,又道,“它們都是野生動物,別亂摸!要是惹怒了它們,小心被咬壞了!它們警惕性高,要是被咬了,你們可別哭鼻子……”
“啊!它們真的好可愛呀!崔大哥!哥哥!你們看看不就行了,抱它們幹什麼!快住手!”墨守邪也忍不住道,她只在遠處靜靜地看着,並不上前。見到可愛之物,墨守邪只是遠觀,而不褻玩,真乃女子君子!
紅綃姑娘醫術如神,她施展“望聞”之術,斷定這些猿猴皆無急忙,全都十分健康。紅綃姑娘安心了,開心地笑了起來。
陳桂回到車上,和墨守邪、紅綃姑娘一起搬下了許多存糧和清水。陳桂怕這些猿猴會挨餓,便將這些食物和水都贈給它們。
小傢伙崔嵬充當翻譯。群猴收下糧食,個個歡天喜地。
那為首的猴頭取出一個酒葫蘆,送給陳桂,口中“哇哇”說了幾句。
“這是猿猴自己釀的酒,據說味道非常美味!”小傢伙跳上陳桂的肩頭,兩眼放光道。
“呃…酒?咱們這裏…咱們六個人都不會喝酒。崑崙奴大叔喜歡喝,嘿,這酒就留給他吧!哈哈!酒手下,謝謝你們了!小猴子們!”陳桂笑道。
“它們是大猿猴,不是小猴子!”小傢伙自語道。
崑崙奴早就知道,崔嵬他們一定會下跪的。一個鏢客,有所為,有所不為。鏢客絕不能違背自己的俠道,否則,他們所從事的這個行業就會失去存在的意義。然而有的時候,鏢客也必須要低頭,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
崑崙奴確信,在自然面前下跪,崔嵬三兄弟是可以做到的。
與猿猴們道過別,崔嵬一行人繼續西去。
穿過森林,一條大江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江水橫流,攔住了它們的去路。
很快,墨守邪將沉香輦改造成了一艘烏篷船。
眾人上船,由墨馬拉着,在水上飛奔。墨馬登山涉水如履平地,它在水中奔跑,竟比天上的飛鳥還快。
江水愈來愈渾濁,好似墨染一般。
前方迷霧重重,船上人哪見樓台津渡?
“這是瘴氣,有毒!”紅綃姑娘道。
墨守成站在船頭,大口吸着氣,說道:“啊?毒氣?沒有毒啊?嗯,這裏的風真香!”
紅綃急忙取出藥丸,分給眾人。她道:“這可藥丸,可以幫大家暫時抵禦瘴氣。呃!墨守成,你快別吸了!這風…不好!這風,也大有問題!可是我…我醫術不夠,看不出這風裏面……”
“嘻嘻,紅綃姐姐!你的醫術是最棒的!這藥丸甜甜的,一點也不苦,我吃了,也不像剛才那樣頭暈了!”“守邪妹妹說得對,你醫術高明,就該對自己有信心!紅綃姑娘,這風的事,你別太擔心了。這風,大家也多注意點……紅綃姑娘,這是多出的藥丸,還給你。”墨守邪和陳桂道。
“呃…”紅綃姑娘道,“六個人,我記得…我取出了六顆藥丸,怎麼會多出一顆呢?”
“嘻嘻!這是我哥哥的。他百毒不侵,你不要給他解藥!嘻嘻!”“嘿,墨守成…對,紅綃姑娘,別給他!白白浪費了這寶貝!”墨守邪和陳桂道。
“呃…呃……”紅綃姑娘的小腹下面突然一陣劇痛,有如針扎一般。
“啊!肚子好痛!”“呃…我也是!”墨守邪和陳桂也都捂着肚子。她們的額頭上,滿是汗水。
“你們怎麼了!”“妹妹!你們沒事吧!”崔嵬和墨守成急着喊道。
劍聖八劍“嗡嗡”作響,關河洲面露憂色。他嘴上不說,心中也很是擔心。
崔嵬扶着陳桂和紅綃姑娘,墨守成扶起妹妹墨守邪。他們將這三個少女,小心攙扶到卧榻之上。
佳人蹙眉,好似西子捧心。紅綃姑娘她們臉色蒼白,弓着身子躺在榻上,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這好像不是中毒的癥狀!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呃…這癥狀…呃……”紅綃姑娘忍着疼,心中想道。
崔嵬三兄弟都不會治病。他們正焦急間,忽聞岸上又歌聲傳來。
“有歌聲,就有人!唱歌的人有很多!江水邊上,很可能會有村落。有村子,也就有郎中…”崔嵬着急地說道,“唉!眼下紅綃姑娘…咱們也不會醫術!要不先停船靠岸,看能不能找到會解這毒的郎中?”
關河洲點頭稱是。
“好!停船!妹妹!陳桂姑娘!紅綃姑娘!你們再忍一會兒!馬上就能解毒了!”墨守成見妹妹和同伴如此模樣,也六神無主了。
“吁”的一聲,墨馬停住了,將船靠在岸邊。墨馬的蹄下,江水結冰,它穩穩地站在水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