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碰瓷”
來人面色和善，徐瑛雖然不認識，但聽周圍人喊“衷大人”便知道來人定是新任松江知府衷貞吉無疑了。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雖然不識，但他是本地的父母官，不論是作為治下百姓還是作為新科舉子，徐瑛都該上前見禮。只是徐瑛剛意識到來人的身份，還沒來得及開口，衷貞吉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賢侄好興緻，怎麼樣，銀子分好了？”
“分好了。”徐瑛忽然意識到，這衷貞吉看來是認識自己的，幸好沒有先開口，不然又要露怯了。好在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徐瑛也只是心裏有些尷尬表面上仍舊是沉靜如水。
“世叔怎麼有空來這裏？”既然意識到了衷貞吉是和徐府有交情的，徐瑛也不客氣，一開口就叫了聲世叔。徐瑛見衷貞吉聽這稱呼沒什麼反應，自己應該是沒有叫錯了。
“呵呵，剛才在衙門裏聽人說起這三兄弟分金的事，忍不住好奇過來看看。正好離得近，看樣子是賢侄幫忙分的了？”衷貞吉捻須含笑，意態從容。
“世叔見笑了。”徐瑛沒想到堂堂知府大人還有如此興緻，來看這市井的熱鬧，這似乎與他朝廷命官威嚴的身份不合。不過瞧他舉止隨和，便衣出行，居官想必也是和善的。
“賢侄可否把這分法說與我聽聽，也讓我開開眼界。”
徐瑛這才反應過來，衷貞吉問分金的事是想聽我說這分金的過程，正待開口回話，一旁已經有好事的人把這經過添鹽加醋的說了一遍。衷貞吉一邊聽一邊點頭，不一會便知道了大概。
“賢侄高才啊，明晚宴會一定早些來。我還有公務，這就回衙了。”衷貞吉剛才還饒有興趣的打聽着分金的事，似乎對這事很感興趣。可真等聽完了，他卻什麼都沒說，只是盯着徐瑛看了一會便告辭了。
明晚的宴會？徐瑛皺了皺眉，想起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昨天聽祥伯說起時也沒在意。徐府結交的人多，宴會是常有的事，平時府里來人通知赴宴，徐瑛只是囑咐祥伯記着，自己是一次也沒去過。不過今天既然衷貞吉親自提起，想必有些來頭，回頭倒是要問問祥伯究竟是個什麼宴會。
這衷貞吉年紀也不小了，官位也不低，可行為舉止，在隨和之外卻泛着有趣，還頗有些老頑童的意味。對於他的突然出現和離去，徐瑛感到不解，不過他也只是一時奇怪，並未放在心上。本來說要出城去散散心的，現在被這事一耽誤，耗去了不少時間，對於出城的事徐瑛也沒什麼心思了。
圍觀的人群很快就散去了，茶樓前只剩下三兄弟在那，似乎是在商量着什麼。想起剛才的事，徐瑛笑了笑，轉身便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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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瑛一直走着，心裏正想着事情，也沒看路，突然身體一僵似乎是撞到了什麼，接着便聽到一聲慘叫。徐瑛抬頭一看，路旁倒着一位老翁，手捂着胸口，嘴裏不停的喊疼。難道是自己撞到他了？徐瑛連忙蹲下身子，伸手想去扶他起來。
“別碰我，哎喲，疼啊。”那老翁一邊伸手去擋着徐瑛，一邊仍不停的喊着。
“這位老伯，你沒事吧？”徐瑛額頭直冒汗，雖然自己在想事，可眼角的餘光也在看路啊，怎麼面前會突然出現一個老人的。可現在想了白想，既然撞上了總還是要理會的，可他不讓扶起來卻是奇怪。徐瑛正琢磨這事該怎麼辦，讓他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剛才還沒有人的街面一下子圍攏過來十幾號人，而且還幾個人都是圍着那老翁，嘴裏直喊：“爹，你這是怎麼了啊？誰給你撞的。”
徐瑛再傻，也一下子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了。前世管這個叫“碰瓷”，不過那時候都是講的車撞人，自己這沒車一族倒是沒遇到過。可沒想這前世沒遇到的事，回了大明朝，卻是找上了自己。不管這事在大明朝叫什麼名堂，和“碰瓷”那是如出一轍了。
“這位公子，你撞了我爹，你看怎麼辦吧？”還不待徐瑛多想，一位尖嘴猴腮的小個子站起身來擋在了徐瑛面前。
“我也是無意的。”徐瑛本來還心存愧疚，這會就只有厭惡了，可沒辦法，誰讓自己碰上這事了。
“無意？我管你無意還是有意，總之我爹是站不起來了。”剛才還都圍着那老翁的人都一下子轉過來圍着徐瑛了，那老翁反倒是沒人管，仍舊攤在地上。
“我扶他起來。”徐瑛朝前走了一不，就被人用身體抗住，攔了回來。
“扶什麼扶，我爹身體不好，你別給扶壞了。現在就說你撞了我爹，你說怎麼辦吧？賠錢還是送官？”那小個子又在一旁聲色俱厲道，不過他口氣雖然惡狠狠的，在徐瑛看來卻滑稽得可笑。
“我看你們還是送官吧。”徐瑛把心一橫，反正今天這事是難以善了，錢是一定不能賠的。看樣子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做這事了，想必也是壞事做盡，威脅別人威脅慣了。
這年代平頭百姓有幾個不怕官的，膽小怕事的還沒見着官腿就直哆嗦，就是膽大的也架不住貪官酷吏一番算計。這些人是拿準了老百姓的脈門，知道他們不敢見官，遇到這事只會自認倒霉，賠錢了事。可徐瑛卻不怕他們，報官？只怕他們不敢，要是真報了官他們又怎麼訛錢？何況即便鬧到官府，自己也不怕他們，堂堂徐府三公子還能被他們這群市井無賴欺負了不成，何況自己還佔着理。
果然，徐瑛這話一出，一時間這群人都是默不作聲了。徐瑛見那小個子回到他們中間，跟被人耳語着，似乎在商量着什麼。
“這位公子，看你也是富家子弟。我看還是賠錢的好，報官對你可沒好處。”商量的一會，這回換了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出來說話。
“你們這明擺了是訛詐，什麼撞上了人，那老人是你爹嗎？恐怕只是你們找來演戲的吧。這錢我是不會給的。”徐瑛對眼前的人更是嗤之以鼻，看樣子還是個讀書人。松江府的風氣的確是不怎麼樣，連讀書人都是一股子市儈氣不作好人樣，真是有辱斯文。實在是看不過眼，徐瑛又加了一句：“簡直丟讀書人的臉！”
“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們就是訛上你了。官府里我們有人，不怕你有理，看你身嬌肉貴的，到時候動起刑來，那苦頭怕是吃不得。”那人聽徐瑛訓斥，也只是面色微微變了一變，說出話來卻是更加露骨了。
“是嗎？不知你們官府里有什麼人，不說給我聽聽，我還真不怕。”徐瑛料定他們是虛張聲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松江府最大的官知府衷貞吉剛才自己都已經見過了，還怕他們有人。
“松江府衙門裏……”那尖嘴猴腮的小個子見徐瑛開口問話，正洋洋得意準備說話，被那書生模樣的人打斷了。
“你問這麼多幹什麼？看來不吃點苦頭，你是不會心甘情願賠錢的。不用看了，弟兄們在這辦事，不會有人敢來的。”
徐瑛只有苦笑，周圍果然沒有一個人過來。街頭倒是有些人影，可都是遠遠的站着觀望。民風如此，夫復何言。
“我們也不多說，一百兩銀子，拿來大家都相安無事。”那書生見徐瑛不說話以為他是服軟了，直接開口談價了。
“我要是不給呢？”聽那小個子的口氣，他們在官府還真像是有人，不過怎麼這會又不送官了，難道說他們看出了什麼？不對，要是知道自己是徐府的公子，他們絕不敢這麼囂張。徐瑛一時沒想明白，不過有一點是明確的，這錢他是不會給的。
“那就只好讓你吃點苦頭了，弟兄們已經很久沒活動筋骨了。我再問一遍，你想好了再回答，給還是不給？”那書生想必是他們領頭的人物，別人都是看着他。
這回徐瑛還真是犯難了，若是報官，自己倒是不怕他們，可不知為什麼，這會他們又不報官了。若是動起手來，自己這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是他們十幾號人的對手？徐瑛正盤算，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說出來。不過轉念一想，堂堂相府公子，竟然被一幫潑皮無賴逼得束手無策，即便今天過了關，日後說出去只怕丟了府里的臉面。可不說，難道今天就這樣被他們欺辱？
“弟兄們，上！”
徐瑛正左右為難，只聽那人一聲呼喝，竟然是等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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