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盛夏的太陽,放肆地釋放着無處躲藏的酷暑,如火烈烈。
顧厭下了車子,幾乎是一瞬間,被西裝革履包裹着的身體,就開始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兒。
炎熱的夏季,這樣一位西裝革履的美男子從一部豪車上走下來,還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善於幻想的人們也許已經在腦補一部經典的霸道總裁文了,而善於沙雕的人也許在思考這位從豪車上走下來的西裝革履的男子會不會是一位殯儀館的工作人員。
顧厭戴上了太陽鏡,將自己與周圍人投來的各式各樣的目光割裂開來,無線耳機里,還在傳來電話另外一端的聲音。
“小厭啊,你就去住幾天就行了,誰叫咱們家有這個規矩呢。”
電話的另外一端,傳來了一位老婦人的聲音,還在那裏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你七大姑的八大姨的三叔的四大爺不是一直住在國外嗎?最近要回來定居,但是房子太久沒人住了,說是想找幾個年輕一輩的男生過去住兩天,暖暖房子,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說道兒。”老婦人又開始念叨了起來這段她顯然不是第一次勸說顧厭的說辭了。
顧厭:“……”
“你去沾沾喜氣也好,畢竟你七大姑的八大姨的三叔的四大爺馬上就要結婚了。”老婦人接著說道。
顧厭:“……”
顧厭剛想說些什麼,就看見這個他來暖房的小區的門口,圍着十來個女孩子,還有幾個男孩子,正在那裏發出了小規模的歡呼聲。
是明星嗎?顧厭心想。
結果等到那些女孩子和男生們紛紛拿着自己拍照過了的手機作鳥獸散之後,顧厭才看清楚,他們剛才眾星捧月一般,圍繞着求拍照的,竟然是一個身穿保安服色的青年男子。
那個年輕男孩兒剛剛收斂了即使是苦笑,也非常動人的笑意,一搭眼,就看見顧厭站在了自己的對面。
“您好,請問需要幫助嗎?”那個年輕男孩兒朝着顧厭笑了笑,招呼他道。
顧厭摘掉了自己的太陽鏡,看了看對方,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那個年輕男孩兒的胸牌閃爍着耀眼的光芒,使他的名字都變得耀眼了起來。
甄矜。
顧厭很意外地在心裏默念了一句道。
他看了對方一眼,搖了搖頭道:“不用了,謝謝。”與此同時,掏出了一張門禁卡,動作乾淨利落地刷卡進門。
“我知道了,我住幾天就是了。”顧厭一面往園區里走了過去,一面繼續着電話之中的交談。
甄矜看着對方的背影,覺得有點兒奇怪。
他似乎很久都沒有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了,甄矜心想,事實上,有人這樣看過他嗎?
那個男子看着自己的眼神,簡直像是求偶期的獅王看着領地周圍的其他同性的眼神似的,充滿了一種,生人勿進的震懾感。
甄矜倒是並不覺得如何受到了冒犯,只是覺得有點兒好奇。
不過這個陌生的男子並不足以讓他的好奇心持續多長時間,很快,到了換班的時候,甄矜就已經放掉了這個點。
“頭兒,我來了!”
另外一個皮膚黝黑的保安從甄矜身後的保安亭里鑽了出來,哈欠連天的,看樣子是剛剛睡醒。
“嗯,那你站一會兒吧,我進去了。”甄矜點了點頭道。
甄矜跟同事換了崗,就回到了小區門口的保安亭里,來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坐了下來,開了一瓶飲用水喝了幾口,補充一下流失的水分,然後拉開了抽屜,拿出了一瓶防晒乳液。
就在甄矜給自己露在制服外面的胳膊塗抹着防晒乳液的時候,黑皮膚的保安又進來了,看樣子是回來拿東西的。
他一見甄矜在那裏塗防晒,就很誇張地叫了起來。
“不是吧大哥,你都這麼白了,還要塗防晒啊?”
甄矜:“……”
“哪兒有那麼誇張。”甄矜不以為然地說,一面還在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當然有了!你白得把這個房間照得亮如白晝一般。”黑皮膚的保安說。
“現在本來就是白晝。”甄矜指出了對方的語病道。
黑皮膚的保安:“……”
“你白得彷彿以自己的肉身開啟了十級美顏,在我的眼睛裏強行加上了無數個美白濾鏡!”黑皮膚的保安接著說道。
甄矜:“……”
“你的修辭手法很有創意。”甄矜只好本着塑料兄弟情,誇獎了對方一句。
“不要繼續白下去了啊,這樣的話,我們一起站崗的時候,看上去很像是斑馬的一部分。”黑皮膚的保安哀嚎道。
甄矜:“……”
“我也不想這樣,不過還是要做一下的。”甄矜說。
“為什麼啊?”黑皮膚的保安還挺打破沙鍋問到底的。
“啊!”他倏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麼,眼神之中閃爍着八卦的神采。
“難道是你為悅己者容?好你個小白臉!是不是傍上了哪位富婆?”黑皮膚的保安這樣說道。
“不是。”甄矜搖了搖頭道。
“哦。”黑皮膚的保安有點兒失望。
“原本還想着讓你給我介紹介紹別的富婆呢。”黑皮膚的保安無限哀怨地說。
就在他打算出門站崗的時候,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畫風清奇的腦洞,回過頭來,神秘兮兮地問甄矜道:“不是富婆的話,難道是……豪門老男人?”
甄矜:“……”
“別生氣別生氣,沒有就算了。”
還不等甄矜發作,知道他厲害的黑皮膚的保安已經直接從保安亭里跳了出去,閃現到了門外。
然後又有點兒穩重帶皮地探進了一顆腦袋,暗搓搓地說道:“如果有的話,我是說如果啊,也可以幫我介紹一個,你知道的,性別這一塊兒,我卡得不是特別死。”
甄矜:“……”
就在甄矜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透過了保安亭的玻璃窗,他看到了之前進入小區裏的那個男子,這會兒又刷了門卡,從大門出來了。
過了一會兒,他拎着一個很大的購物袋,從小區旁邊的超市裏走了出來,回到了小區的門口。
“請問,可以借給我一個手推車嗎?”西裝革履的男子問門口站崗的黑皮膚的保安道
他神色如常,完全沒有之前看着甄矜時候的那種難以解釋的神情,甚至可以說,他的神情已經完全從之前的大型貓科動物直接精簡成了貓,完成了從“看什麼看,老子咬死你”的威懾力,到普通級別的高貴冷艷的轉變。
甄矜:“……”
貓科動物的大小還會看人下菜碟嗎,甄矜心想。
“抱歉啊業主,這邊門口的手推車剛好都借出去了,我們負責回收的同事還沒有送回來呢,要不然,您在這裏稍等一下?”黑皮膚的保安四下里看了看,然後有些抱歉地對顧厭這樣說道。
顧厭看了看當空的烈日,思考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道:“不用了,謝謝。”
就在顧厭打算刷卡進門的時候,甄矜從保安亭里走了出來。
“業主,我幫您拿進去吧。”甄矜說著,就接過了顧厭手中的購物袋。
真重,甄矜掂量了一下手裏的份量,然後看了顧厭一眼。
顧厭:“……”
顧厭想要拒絕,然而從超市裏把東西提回來,確實已經耗費了他不少的體力,而且這樣的天氣,老實說他包裹在西裝裏面的襯衫差不多都快要濕透了。
如果自己繼續提着購物袋行走的話,也許還沒有走出眼前的這個人的視線,他的背影就會變得奇怪了起來,顧厭沒由來地想到了微妙的細節。
而且,剛才,這個人是怎麼把購物袋從我手裏拿走的?顧厭倏然之間,後知後覺地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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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矜:“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看我的眼神,簡直像是求偶期的獅王看着領地周圍的其他同性的眼神似的。”
顧厭:“沒毛病,我是同性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