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惜花的諾言
“華姐……”夏尚不好意思的走了進來。
“就知道是你，也就是你老站在店門口，卻不進來。”白華放下了手中的花束，站起身來，又彎下腰去，摸索着從身邊拿來另一張板凳。烏黑柔順的秀髮如雲般低垂下來，小巧的鼻子，微微張開的櫻桃小嘴，石榴子般的牙齒彷彿靠近就可以聞到那股清香。淺黃色花紋綢緞的裙子和紫色花紋毛絨的上衣隨着腰彎下去呈現出一種別樣的美態，那苗條勻稱的腰身，那曲線盡致的身形讓夏尚不敢再看，迫使自己轉過頭去看店裏的裝飾。
夏尚搬來這裏，不久之後就知道了這家花店，知道了白華。每天他都會雷打不動的來花店裏買花，有時是一束便宜的野菊，有時是一朵貴一些的百合。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個多月。白華起初只是好奇，問起夏尚為什麼天天來買花，他只說拿回去點綴房間。再後來，白華就是再傻也明白這個大男孩的心思了，她有着幾分感動，幾分悵然，更多的是迷惘。
“還在那兒楞着做什麼，過來坐啊。”白華說話時字正腔圓，鮮有方言的痕迹，聽上去乾淨純潔、甜而不膩卻又有一種不馴服的倔強。
“哦，好的好的”夏尚忙不迭的來到白華面前，剛想坐下，又將板凳向後扯了幾步，這才坐下，兩眼看着地面。
白華好氣又好笑的聽着他的一舉一動，彷彿在心中能看見眼前這個滿臉通紅，舉止拘束的大男孩：“是來買花的？”
“啊？啊，買花，買花。”
“買什麼花？”
“什麼花？額……就是……”“這個”夏尚靈機一動，手指着一個小盆景，半晌，才想起白華看不見，又補充道：“上面有粉色的四瓣花。”剛說完就想甩自己耳光，這個也是要用眼睛才能看到的啊。隨即湊到盆景跟前，小心的用鼻子聞聞，嘴裏補充說道：“這個聞起來，就像……恩……額……沒味道。”
夏尚偷偷的看了一眼白華，怕她生氣，卻看到白華捂着嘴在那裏偷笑，頓時窘的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那個叫月見花。”白華止住笑。
“哦”夏尚就像小學生一樣跟着念了一遍：“月見花。”
“確定是要這個嗎?”
“恩，就拿這個。”
白華拿起那盆盆栽，小心翼翼裝進紙盒，放進塑膠袋。遞給夏尚：“回去后盡量讓它每天曬兩個小時的陽光，再澆上茶碗大小的一杯水就行。”
夏尚點頭稱是，拿過袋子遞了錢，又偷偷看了一眼白華，轉身打算要離開。
這時，白華突然開口羞赧的說道：“無論是花還是草，都是很嬌弱的，如果不能好好的照顧他們，反而會是害了他們。”
夏尚腳步頓了頓，重重的點了點頭：“華姐，你放心，我一定能夠照顧好的。”
出了店門，夏尚一眼就瞧見等在路邊，兩眼勾勾望着他，笑的一臉猥瑣的胖子。
胖子看到夏尚手中的盆景，故作驚訝，搖頭晃腦說道：“想不到，夏老哥也是愛花之人。”特意還咬重花這個字。不過看到夏尚好像沒什麼反應，頓感無趣，便催他趕快趕路，別讓麗麗等急了，麻煩就大了。
兩人早早的趕到了約定的咖啡館，點了一壺普洱，久久不見人來。
就在胖子上完第三趟廁所回來，才終於看到要等的人終於出現在門口。王琦麗走在前面，身後還拽着一個女孩。
夏尚看到人來了，也站起身來，走過來打算打個招呼，隨便聊個兩句就借故走人。
“麗麗，你這是……”胖子疑惑不已，心裏嘀咕，看這架勢，真不像是來介紹對象，倒有幾分像是老鴇拉着清倌去接客……
“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過來！”王琦麗一個猛拽，硬是將身後的女孩拉到面前。
嘶……夏尚看清了女孩，倒吸了一口涼氣。胖子更不堪，一聲媽呀，腳上倒退了三五步。
這……這從哪拖過來一唱京劇的？夏尚和胖子面面相覷。
在那張臉上，化妝這門藝術已經正式升華到粉刷這門學問了。胭脂，口紅，眼影彷彿不要錢似的在那上面縱橫交錯，已經看不出來原本什麼模樣了。恩，說不定，光看臉孔，不看身材，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
……………………
現在咖啡館裏無論服務生還是客人都關注着九號桌，並不是因為坐在九號桌的那兩位客人是什麼俊男美女，恰恰相反，男的一身寒酸，長的平凡，女的衣着到是挺時尚，只可惜妝化的太滲人了。這樣完全不着調的兩位坐在一塊，吸引了整個咖啡館的眼球。
胖子現在後悔的腸子都青了，早上還拍着胸脯對兄弟說，保準是個清純十八小MM，轉眼來了個花臉犀利老妖怪。這放誰身上誰都受不了啊。
“麗麗，她就是你說的那個十八歲清純少女？”
“不只，她還是我表妹！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她是不是那個妝……濃了些？”
“別跟老娘提這事，提起來一肚子火。”
胖子還想再問，看着王琦麗憤怒的表情又將話吞回了肚子。
夏尚本來是想走個過場，說個兩句客氣話就離開，不讓胖子太丟面子。眼下，看着這個花臉女孩子，反而讓他來了興趣，腦中興起了惡作劇的念頭，稍微思忖了一下，便假裝色迷迷的看着女孩子的臉。
對面的女孩似乎感受到對方火辣辣的視線，抬起頭來，看到對方那色魂授予的眼神，慌亂的說道：“你看什麼？”
“太漂亮了……”夏尚一臉“真誠”。
“啊？！怎麼會？”女孩懷疑對面這人該不是腦子有問題吧。
“能將化妝品用的如此出神入化，你知道嗎？你現在整張臉就好像一張藝術品一樣，就好像日本能劇中的臉譜一樣，讓人的看到一種出世的美，一種超越表象的美麗。”夏尚越說越入戲，說到最後，還加上了一個抒發感情的手勢。
女孩完全無語了。腦子轉個不停，說這人在騙人吧，偏偏臉上一臉誠懇，看不到半分虛假，完全是藝術家的派頭。額，看他穿的這個樣子，別真是個藝術家啊！慘了！慘了！
夏尚這邊的表演倒像是停不下來了，聲音越來越大：“你知道嗎？起初天勝這個俗人非要把我拉過來，說是要介紹一個女子，我是不屑來的。現在的女孩子淺浮無知，一個比一個還物質主義，又有幾個人明白藝術的價值？明白美麗的真諦。老天垂幸，我居然遇見了你，你美貌與氣質並重，智慧與品性共存，你簡直就是上天派下來的天使啊。”你這個樣一定是臉先着地了，夏尚心裏加上了一句。
不過出乎咖啡館所有人的意料，正當九號桌的男方正在抒發著讚歎之詞時，女方居然趴在桌上哭起來了。
不會是被我的口才感動到痛哭流涕了吧？夏尚驚詫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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