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怒火
越玉卿看着手中的錦緞頭疼道:“阿娘,我穿那件銀白色錦袍去就行了,給五阿秭說媒關我什麼事兒。”
入了秋越佳兒就快十八了,為了鼓勵生育朝廷律例里規定十八歲出嫁,沒有出嫁的女子就由着官媒配婚,貴女不愁嫁,過早嫁人要受生育的苦楚,疼愛孩子的父母都是讓女兒先定親,到了十八歲再出嫁,越佳兒的母親田氏挑剔,拒了半數京城貴胄,挑來挑去越佳兒便快到十八了,二房女君田氏才着急了。
鄭氏哄着越玉卿道:“乖乖聽話,這都是大閨女了,要是還穿着男裝讓人笑話,我的乖,過幾日去三清觀的都是主母,要是讓人落了話把,就不好了。”鄭氏當著女兒的面沒有明說,要是讓別人說出個好歹,就是皇帝的女兒也難嫁貴門。
越玉卿也不好讓阿娘難做,只能由着她挑選衣料,想起阿爹今日在家轉頭往外書房走去,想着用什麼法子讓阿爹帶自己去迎樓吃鴨舌,剛到書房大院就聽見摔東西的聲音,越玉卿吃了一驚,門前的管家給她使了一個手勢,又讓身邊的侍人過去傳話。
“阿玉,你回去吧,主君在裏面議事。”
越玉卿從來沒有見過阿爹發這麼大的脾氣,如今秋高氣爽火氣從哪裏來,越玉卿指了指裏頭輕聲問那小侍人道:“很多人?”
那侍人點頭道:“裏面五六位相公,奴勸你不要進去。”越玉卿會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那小侍人暗暗吐了一口氣。
越玉卿也不是傻子,在人家火頭上找不自在,雖然阿爹不捨得罵自己,但看着阿爹陰着臉,那滋味也不好受。
越浩然把手中的竹簡一摔,當著那麼多幕僚也難壓自己的怒火,柳相公看着主公如此怒火也知道跟大司馬有關,大司馬趙勝這兩年動作也頗大,與那魏王勾結,為東郊大營的主將人選,越浩然與大司馬趙勝簡直快撕破臉了,最後皇上安排了禁軍統領秦陽為東郊大營主帥。
大司馬本就掌管了京城的防務,要是讓他的人掌管東營房那豈不是太子直接給魏王讓賢吧。
那幕僚問道:“主公,如今誰掌管禁衛軍?”
越浩然喝了口茶平息了怒火道:“如今禁衛軍由伯陽侯任職。”
幕僚心裏也鬆了一口氣,伯陽侯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魏王的人,因跟着太|祖起家,已經傳到第四代了,子嗣雖少但也個個出類拔萃,如今有兩子都在西郊大營太尉長子王平麾下效力,想到這兒便道:“那魏王也沒有佔到便宜。”
越浩然咬牙切齒道:“禁衛軍統領的副職居然被那個王虎生得了去,我倒是小瞧了他。”
幕僚個個面帶詫異,忙問道:“我們一直對王虎生打壓,為此還把他從禁衛軍調到了中郎將部下,也讓那王虎生吃足了苦頭,現如今短短兩個月從禁軍步兵校尉一躍成了禁衛軍副統領。”
越浩然想起王虎生惱怒異常,這王虎生如果不是明貴妃的哥哥,魏王的人,也算是一條好漢了,為人機敏而且手段狠辣。
好在這兩年越浩然權力也算是比較大了,太師老邁,如今的尚書僕射大人已經“佐天子總百官,治萬事。”也算是個平衡。
晚上越浩然正準備休息,貼身管家上前耳語,越浩然忙穿戴整齊,到了小廳,只見太子舍人李向榮,李向榮行禮道:“見過老師。”
越浩然點頭,問道:“可是太子有什麼事嗎?”
李向榮道:“這次兩州來的鐵鹽稅銀,太子想讓大人周旋一二。”
越浩然皺着眉頭道:“太子這兩年幹什麼呢,消耗錢糧如此之大。”
李向榮也搖頭道:“下官也不知,這是太子吩咐。“
越浩然點頭,看着李向榮的背影嘆了口氣,心裏多少有些不安,這李向榮是自己的學生,如今在太子門做太子舍人,自己的長子越宏卿已經三月沒有回來了,越浩然隱約覺得太子有另外一幫人馬,是自己不知道的。
越浩然安排了親信把太子從徐州和楊州遺留下的虧空,從各省中均了出來。經過太子和皇上之間的博弈,太子似乎明白什麼,如今着力發展地方上。
太子上台之後有了“舉明經”讓三品以上的官員舉薦地方各縣官員,進行考試檢察推舉,品行端正,學識不凡的良家子的可得官,去各州縣任職六品七品的官職。這些官員都經過太子的選拔,這兩年從京城看來太子沒有任何進展,反而魏王步步蠶食太子在京城的權力,但是各個州縣幾乎全是太子的人脈。
不管朝堂上如何紛爭,京城裏秋高氣爽內眷們都開始登高,越玉卿看着眼前的半高的山,回頭看着嬌喘吁吁的五阿秭,六阿秭,嘲笑道:“就你們這嬌弱的身軀,什麼時候才能到山上。”
今日鄭氏和嬸嬸田氏一起帶着女孩兒們到了這三清觀上香,明為上香,其實是五阿秭越佳兒相親,是秦家三房的嫡子,也是東營將軍主帥的侄子,這場相親看着平淡無奇但也是一種信號。
越玉卿今日也打扮的極為嬌俏,穿着粉白二色的雲霧綃做的紗裙,頭戴同色的珍珠,珍珠做的流蘇花朵戴在兩邊,嬌俏粉嫩的小臉上一雙靈動黑玉般清澈可人的眼眸,唇不點自紅,眉不畫而翠,整個人如雪堆出來一樣。
越佳兒今日穿着水紅色的裙子,頭面是一對點翠,平日裏端莊嫻靜,長的明眸皓齒,今日上山累的氣喘吁吁,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似姣花照水,行動似弱柳扶風。
越文兒也累的直喘氣,牽着自家姐姐的手,嬌媚的臉上帶着怒火對越玉卿道:“你也不知道扶着我們,一個人自在。”越玉卿看着她倆身邊四個侍女,都快把她們抬起來了。
越玉卿愜意的看着她們笑道:“你們走的那麼慢,還累呀,平日裏走動太少了。”往下一看,阿娘和嬸嬸坐着藤轎也上來了,越玉卿給自家阿娘招了招手。
越文兒讓丫頭給自己墊上帕子坐在石階邊的石頭上氣喘吁吁道:“早知道我也坐藤轎上來。”
越玉卿正觀賞山下的風景,突然見山下有一個破舊的廟,但裏面居然有官差進入,忙拉着五姐姐越佳兒問道:“阿秭,阿秭,你看,那是什麼地方。”
越佳兒來過這個三清觀,知道山下是什麼地方,輕聲道:“這可不是好地方,這是關押犯人的地方。”
越玉卿有些不解,跟着侄子們學律法的時候知道大理寺,御史台都是關押犯人的,古代判刑都是流放到寒苦之地,如若窮凶極惡謀逆之人才判斬首,所以關押之人都是暫時,破廟裏關押什麼人呢?好奇的看了看也就丟開了
田氏看着越文兒沒有規矩的坐在石頭上聲音不大卻有些嚴厲道:“像什麼樣子,讓別人看見了失了儀態。”
越文兒忙站好,一臉不樂意,但也不敢違抗道:“是,阿娘。”
越玉卿不忍越文兒受訓,便拉着她的手道:“阿秭,我們比比看誰先到。”說完拉着越佳兒的手跑開了。
鄭氏看着田氏的臉色忙道:“弟妹,怪我家那個小的,你別介意。”
田氏笑了笑溫柔道:“阿玉活潑可愛,疼還疼不過來呢,前段時間聽說嫂子推了白家的提親?”
鄭氏一臉彈了彈衣袖帶着不經意道:“林州白家也就算個豪門,我看了幾家沒有定下來。”
鄭氏一直想把自家女兒嫁回鄭家或者老大媳婦的邯鄲衛家。
衛家乃百年世家,與鄭家有聯姻,長媳衛氏少女時期定了一份婚約,訂婚之人病死了,這才讓不算是世家的越家撿了漏。
衛家出了名的是衛駘,衛駘乃前朝的人物,當時軍閥混戰,衛駘這個士大夫遊走個個州“一心可以事百君”,只要一心一意辦事,處事公平,待人以禮,跟誰干不是干?衛家雖受儒家詬病,但衛家人做官確實一把好手,衛家子弟如今多在地方上做州督,郡政。
田氏心裏覺得嫂子把阿玉寵的不像個樣子,就這樣連豪門白家也看不上,轉頭又一想越玉卿就是再調皮有個尚書僕射的爹,以後前途也不會差,心裏酸酸的,面上不敢露半分。
好容易到了三清觀,越玉卿等人拜見了真人之後,鄭氏田氏帶着越佳兒去茶房見秦家的人,越玉卿與越文兒帶着侍衛和侍女去後山玩,後山種滿了菊花,菊花旁邊全是銀杏樹,現在看銀杏樹美極了。
越文兒看着眼前的景色覺得美麗絕倫,忍不住又往山上走去,不遠處居然有一個小小的山泉流往山下,越玉卿提着裙子快跑了幾步上去,接了一捧泉水洗手,泉水涼絲絲的讓剛剛走了一身汗的越玉卿舒服極了,忙招呼自家阿秭道:“涼涼的好舒服呀。”
越文兒也伸手去接泉水,相互撩起水玩樂,兩人嘻嘻哈哈,越文兒的貼身侍女青草看遠處有半尺的草,想着給小娘子們編個花籃,便于越玉卿身邊的杏花說了一聲走開,誰知道她剛走到林子邊上就聽見有人呼救。
“救命,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