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林家糧隊
一夜無話。
第二天大早起來,沈寬一行三人就辭別父母,回了林家。
沈寬又在林家閑度了一日。
這一天,是林家進城販糧的日子。
林家門口外,人聲鼎沸。十幾輛大車停在門外,每輛車上都裝滿了用麻袋裝好的糧食,車轅上還繫着刀槍棍棒一類的武器,二十幾名林家青壯奴僕負責運送。
之前送沈寬回‘娘家’的那輛驢車也在。
因為負責此次進城賣糧的,正是林家小姐林月嬋,所以這輛驢車也是她的座駕。
“姑爺,小姐讓你騎這個。”冬梅牽出林家唯一的一匹馬,這是一匹高大的蒙古馬。
這時,指揮下人們裝糧的林月嬋也看向了沈寬,眼神淡淡,輕飄飄地問道:“會嗎?”
“這有什麼不會的?別說蒙古馬了,就是大洋馬,都不在話下!呵呵,以後你就會知道,你家相公會的東西,多到你想像不到。”
沈寬咧嘴一笑,輕輕拍了拍胸脯。
這次一起回了趟‘娘家’,他能感覺到林月嬋對自己態度,正在往好的方面變化,這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懶得理你!”林月嬋又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去多理會他,轉身去忙指揮裝糧的事情了。
沈寬牽過馬來,摸着馬兒油光發亮的皮毛,心裏滿意極了。
這男人愛馬,就跟愛車似的,沈寬是越看越喜歡,只是覺得還缺了點什麼,拿眼一掃看到旁邊大車上的兵器,眼前不由一亮。
他邁步上前抽出一把近兩米長的關刀,揮了揮,分量適中,手感不錯。
隨即,他翻身上馬一拉馬韁,馬兒嘶鳴一聲,就跑了起來。
一開始,沈寬還有些擔心,雖然他前世作為領導大秘,陪大領導在馬場裏練過不假,但那也只是在練過。
不過現在翻身上馬之後,感覺不錯,而且有馬鞍和馬鐙這兩件利器在,他很快就掌握了方法,策馬奔騰起來,手中關刀虎虎生風,頗有幾分橫刀立馬唯我沈大將軍的感覺。
這番大動靜,自然引來了一旁眾人的圍觀和品頭論足,一聲聲驚詫聲里,不時發出讚歎。
“小姐,快來看呢,姑爺真威風,跟個大將軍似的。”冬梅看着沈寬那威武的模樣,眼睛都快冒出星星來了。
林月嬋也是若有若無地朝沈寬那邊瞟着幾眼。
雖然這傢伙讓人討厭,但她不得不承認,策馬橫刀的模樣,果然有幾分俊挺。
……
約莫過了有個半個時辰,販糧隊打點完畢,浩浩蕩蕩地往縣城開拔。
烈日當空,“咯噠咯噠”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兩名騎士帶着一路煙塵,從官道上疾馳到一片山林前緩緩停下。
當先的一名年老騎士穿着褐色裋褐,衣服外還罩着一副簡陋的皮甲,頭上戴一頂白色回回帽,滿臉警惕地盯着眼前山林看着,而他身後跟着的那個騎士就是沈寬。
金縣這地方隴西高原,大部分地區黃土覆蓋,北部是乾旱山區,南部是高寒二陰山區,也就中部低洼地區是比較富饒的產糧地。
相對惡劣的環境,再加上大明嚴重的土地兼并情況,自然免不了匪患叢生,境內馬匪、水匪不在少數。
土匪也得吃飯不是?所以每次運送糧食往縣城販賣,這些運糧的隊伍都跟行軍打仗一般,充滿了警惕。
林家也是如此,不光糧隊準備了不少的武器,還專門雇傭了類似於軍隊斥候的探馬先行偵查,防止被土匪偷襲。
前面這個年老騎士就是林家雇傭的探馬,姓馬,是個回民,聽說以前還是邊軍的探馬。
能在邊軍當探馬,還活到了退役,這種人在沈寬眼裏絕對是個能人,這樣的機會他又怎麼會放過,自從知道老馬的身份,他就刻意跟老馬套近乎,想從老馬身上學些東西。
“寬哥兒,你有沒有發現,林子裏都沒鳥叫喚?”
老馬這種人精,怎麼可能不明白沈寬接近自己的意思?沈寬本身就會來事,再加上又是林家的姑爺,因此他也願意教些東西給沈寬。
“您的意思,這裏有埋伏?”經他一提醒,沈寬反應了過來。
老馬突然警惕起來,沈寬可不覺得他是在無的放矢,便也仔細地觀察起眼前山林的情況,就如老馬所說,這片山林確實安靜得有些過頭了。
保不齊還真是有人在這裏設伏,嚇走了林中走獸鳥雀。
沒想到還真有可能遇到了土匪,沈寬心頭不由得一緊,作為一個生活在太平盛世的後世人,他連個劫道的都沒碰到過,就更別說遇上土匪了。
“說不準,進去看看就知道了。”老馬見狀咧嘴一笑,伸手取下腰間酒壺灌了一口烈酒,遂即翻身下馬對沈寬道:“沒事,寬哥兒,你要是怕就先回去,這裏一切有我。”
“我跟你一起。”沈寬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一咬牙跟着翻身下馬,遇上危險就跑,這可不是他的性格。再者說了,既然穿到了明朝末年,這種事情怕是避免不了,唯有儘快讓自己適應。
老馬聞言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咧嘴笑道:“好漢子。”
說罷,在老馬的帶領下,兩人把馬栓到隱蔽處摸進了林子裏。
老馬一邊在前頭帶路,一邊低聲跟沈寬說明一些林中潛行和尋覓敵蹤的實用技巧,沈寬連忙記下,這些可是別處學不到的好東西。
一路潛行,隱隱約約能聽到一些人聲,老馬拉住了沈寬,看了一眼身邊的一棵大樹,低聲問道:“能上去嗎?”
沈寬也看了一眼大樹,樹榦約有一人懷抱粗細,覺得自己能爬上去這才點了點頭。
見他點頭后,老馬將手中獵弓往身上一掛,一個縱身上樹如同猿猴一般敏捷地往樹上爬去。
沈寬也跟着一躍上樹,不過他的速度可就慢多了,他才爬了不到一半,老馬就已經上到了一根粗壯的樹枝上,眺目往人聲傳來的方向望。
好一會沈寬才爬上來,也往老馬的目光方向望去。
只見幾十米遠外一處空地上,十幾個惡形惡狀的漢子正或坐或卧地待在空地上,身上掛着各類武器弓箭,一看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不是興隆山的山匪,是馬匪。”看了一會,老馬低聲對沈寬說道。
“興隆山的山匪可沒這麼多馬,而且還人人帶有弓箭。”怕沈寬不明白,老馬又解釋了一句,沈寬這才注意到這些細節。
“走,我們先回去。”
要是只有幾個人,老馬還有信心跟這些人周旋一下,十幾個人還各個持弓,他可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沈寬也不是什麼逞強的人,要是赤手空拳單打獨鬥,憑他現在的力量還有柔道手段,等閑幾個人不是他的對手,但跟十幾個持弓帶刀的悍匪廝殺,他可還沒那麼頭鐵,覺得自己能對付。
原路返回,兩人騎上馬迅速趕回糧隊那邊報信。
聽到沈寬他們傳回來的消息,糧隊停了下來,林家一干決策層聚到一起商討,滿臉凝重的林福提議道:“小姐,我們繞路吧?”
“不行,繞路我們今天趕不到縣城,入夜了這荒郊野外的更加危險。”林月嬋搖了搖頭,否決了他的提議。
“小姐,要不,我們回去?”冬梅哪裏有過這樣的經歷,整個人都慌了神。
“不行,我們跑不過他們。”林月嬋搖了搖頭,馬匪可都有馬,她們根本不可能跑贏馬匪。
“那……那,小姐,怎麼辦啊?!”冬梅立馬低聲啜泣起來。
“小姐,你和姑爺先回去,老僕帶着糧食走。”林福確實忠心耿耿,略作沉默就下定了決心,這是在拿命保林月嬋和沈寬。
林月嬋看了林福一眼,只要放棄糧食和林福一干人,她們幾個確實能保命,但這是最後不得已的辦法。
“馬叔,您可有主意?您若有辦法,我林家必定重謝。”
旋即她扭頭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老馬,在她看來現在唯一可能的指望也就是老馬了。
老馬將手中煙桿往鞋底上磕了磕,然後咧嘴笑道:“林家丫頭,老漢是來賣命,可不是來送死的,看在這麼多年的情分上,我保你們幾個不死。”
在西鄉其他人眼裏,林家是不折不扣的大人物,但在他眼裏,也就那樣,可不值當他搭上性命。
聽了他的話,林月嬋心情頓時跌倒了谷底。以她林家家底,糧食丟了只能說是傷筋動骨,但搭上這麼多條青壯人命,那她林家在西鄉的日子可就難了。
“馬叔,求您了,只要度過這次難關,我林家願意奉上三十兩紋銀。”老馬可算是林月嬋最後的救命稻草了,她別無他法,只能苦苦哀求。
老馬沒有搭茬,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煙,三十兩紋銀確實是筆不小的錢,但得有命拿不是?
他不開口,林月嬋也不知該怎麼辦,面色一片死灰,現場登時陷入一片死寂般的沉默中。
“我倒有個主意,信得過我,讓我試試?”突然,沈寬開口打破了現場的寂靜。
所有人都都把目光轉向了沈寬,林月嬋也沒有說話,皺眉看着他,她可不覺得沈寬能在這件事情上幫上什麼忙。
見她沒說話,沈寬就當她默認了,開口問老馬道:“馬叔,現在要去縣城求援,大約需要多久時間?”
“最快也得明天晌午,來給大傢伙收屍倒是來得及。”老馬一聽他打的這個主意,不由得氣笑了,說話哪還有半點客氣。
“縣城那些個慫瓜,也敢來跟這些馬匪動手?”不過,他還是稍稍解釋了一下,語氣更是充滿了譏諷。
別說縣城的那些個衙役民壯,就算金縣這邊的衛所兵連軍餉都拿不着幾個,又還能有什麼戰鬥力?唯一能拿的上枱面的,也只有那些將領手下豢養的家丁。
林家雖是西鄉的富戶,但也僅限窮鄉僻壤的西鄉而已。
但在這些大人物眼中,林家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土財主,何德何能讓他們伸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