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尹瀚說的也沒錯，這一年多來他碰的都是手術刀，血管鉗，肋骨剪以及各種屍體…想到這，歲酒體內的血液就忍不住加速沸騰，他學法醫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喜歡解剖。

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熟悉的十號手術刀割開皮肉時那種感覺，刀尖非常鋒利下刀時意外的輕鬆，血液從那一條漂亮的縫隙中緩緩溢出…

歲酒垂着頭一怔，快速的眨了眨眼晃晃腦袋，直到確認他手上真的沒有鮮紅的血液時才舒了口渾氣專註的看向球場。

球場上兩支隊伍打的非常激烈，已經是上半場第二局了，仍舊不分上下，場上的十人已經汗流浹背，雖然對面C大是出了名的厲害，但是最強勁的隊長和扛把子副隊都畢業了，所以今天是B大第一次與他們的新隊伍進行比賽，看樣子是比之前弱了不少。

換做去年的話，C大是市裡第一，而B大隻是平平無奇的第四名，現在也只是多了一個替補部部和歲酒而已。

C大的中鋒非常高大雄壯，有着近兩米的身高，放在B市也是十分少見的體型，他喘着粗氣，那鋒利的小眼神看着並不怎麼友好，一直遊盪在尹瀚幾人的身上，像是在觀察他們的身體狀況？

歲酒坐在板凳上不經意的挑了挑眉，這是打不過要犯規的節奏啊，說實話有他也沒想到現在的C大比兩年前的弱了那麼多。

只見對方中鋒在背後打了個手勢，就有三個人衝到尹瀚身邊，一個人擋在他身前，兩個人在他身後稍微停留了一下就離開了，他們前腳剛離開，尹瀚就吃痛叫出了聲，“啊！”

歲酒目光黯淡的盯着C大的人，這場友誼賽舉辦在B大，為了尊重對方，裁判理所當然的是對方教練。

而兩個教練此時正聊着天，時不時的抬眼看一下賽場，而B大教練光顧着聊天大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畢竟球場上經常會有碰撞，小打小叫很正常，而且都快中場了，他們並不擔心會發生什麼事，唯一看清事實的歲酒沒有選擇出聲，只是繼續旁觀。

比賽沒有叫停，對面換了一個目標，瞄準了B大後衛后瑜，后瑜個子中等，看起來比較老實，自然成了對方的第二個目標。

果然沒過多久就見后瑜眉頭緊鎖，咬着牙發出了微弱的一聲“嘶！”

內向的性格導致他受傷了都控制着音量，如此一來，兩位教練什麼都沒發現，依舊談天說地，時不時地捧腹大笑。

C大的小前鋒還算老實，正經的運着籃球突破了兩個人沖了過來，B大中鋒姓成，人稱老成，但是相反，他一點都不老成，還挺中二，他和大前鋒，也就是B大的隊長老朱兩個人都是大四的應屆畢業生，年齡也是隊內最大的。

兩人默契的張開雙臂擋在了對方小前鋒面前，後者直接后原地跳投了個三分球，C大大前鋒沖了進去打算搶籃板。

好巧不巧地尹瀚也準備去搶籃板，C大大前鋒見尹瀚跳在自己身前露出了得逞般的陰險嘴角，知道沒人會看到所以動作非常猖狂。

“啊！！！”

這次不可能不叫停了，慘叫聲極大，他整個人被撞出了場外，尹瀚可是B大的得分小前鋒，算是B市裡小有名氣的神射手，整場比賽要是沒有他的助力C大就會輕鬆非常多，而對B大會很不利。

兩個教練終於看向賽場卻顯然一副摸不着頭腦的模樣，歲酒也起身走了過去。只見側躺在地上的尹瀚蜷縮在了一起，就連五官都難受的皺在了一塊，雙手死死抱着自己的左小腿，不敢往膝蓋上碰，歲酒還能看見他眼角發亮的淚光。

“嘶~啊…”

歲酒俯下身子，將冰涼的右手搭在尹瀚膝蓋上到處摸了摸，仔細檢查了一遍，隨即斜眼看向對方的大前鋒，他正耷拉着眉尾，看起來很儼然一副乖巧內疚的模樣，讓長輩見了也許都不好意思斥責他。

他微微欠身，看起來非常有禮貌的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他這麼脆弱，正好一起搶籃板我也沒推到他…”

歲酒依然淡定自如，看起來並不生氣，只是淡淡開口，“沒人讓你解釋，助理送醫務室。”

短短几個字，卻非常有氣勢，歲酒的氣場像是打開了開關，頓時充斥在他們之間，冰冷的態度根本不吃C大中鋒那一套，那人也沒反應過來歲酒會這麼回答，像是吃了癟一樣，血液頓時衝上了脖子慢慢蔓延到臉上。

助理是一個文學院的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總是斯斯文文的，他來這主要是為了加社團活動的學分，而且不是比賽的時候其他人不準入內，方便他專心學習。

他原本還坐在板凳區抱着散文集細細的品着，看樣子完全陶醉在詞彙里，突然聽見歲酒具有威懾力的聲音立馬方好書小跑過來，用那瘦弱的身軀扛起了185高的尹瀚。

歲酒左手拉着領口，右手拉扯下了拉鏈，兩手抓着袖口繞到身後，左右一扯脫掉了外套，朝板凳隨意的扔了過去，力氣不大不小，正好落在板凳上，只是脫個外套，觀眾席上卻爆發了一陣尖叫。

他移步到球場外的小簍子邊，從裏面隨便拿了一件B大備用的球衣套上了，這和正式隊員的球衣沒有差別，只是背後的號碼不同罷了，他還將烏黑長發留在了籃球衣內，以防這群小人犯規拉他的秀髮。

他指了指B大唯一一名替補，露出了禮貌的淺笑對他說：“你來當裁判，兩個教練很久沒見了讓他們敘敘舊。”

這話一出C大一隊都沉了眉頭，臉色瞬間變黑了，他們就是抓住了兩個教練在聊天的時機作弊，但是，歲酒這話可不好反駁啊，總不能不讓教練敘舊吧？

果然，兩個教練爽快的同意了，坐到了較遠的板凳區開始盡情暢談。

歲酒大步走到了球場中間，像是自帶了一股王者氣息，對中鋒老成說：“我來搶發球。”

那聲音不大反而有些低沉，語氣卻不容抗拒，讓老成下意識的退了一小碎步，可即便如此他沒有退到後面，不是他不相信歲酒，只是，歲酒不是校隊的人，要是在這受傷了可不好…

歲酒這號人物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法醫系溫教授的寶貝學生，出了名的學霸校草，還出了名的心狠話不多，拒絕女孩子都相當殘忍，據說那個女生被拒絕後沒哭，反而非常生氣？

老成正在思考，他是到時候被溫教授拉去問話好一點，還是現在抗下歲酒的殘忍好一些…

歲酒不明所以，還以為對方是覺得自己不行，雖然他的確沒有特別厲害，也比不上尹瀚，但在籃球技術並不出名的B市裡還算是可以的。

歲酒看上去比較清冷，實則也是個倔傢伙，一旦決定了就很難回頭，直接站到了老成身前朝對面抬抬下巴說：“你去他後面搶。”

老成微微蹩眉，他以前見過歲酒打球，還不錯的，估計是為了給尹瀚報仇心切吧，那他當然要成人之美，於是他妥協了，走到了對方中鋒的身後。

B大替補是大二生，大家都叫他部部，他是隊裏年齡最小的，長得也很小很可愛，個子只有175，但彈跳力非常驚人，速度也很快，他並不是因為實力低才成為替補，而是因為他是可以在緊急時刻替代任何位置的全能替補。

戴上了裁判的哨子，拿起哨子一吹，一聲響亮的哨聲響徹整個籃球館，像是在號召大家的注意，籃球在場中央被高高扔起，歲酒立馬跳起身比對面中鋒更快一步碰到了球。

歲酒對着籃球用力一拍，籃球落入了對方身後B隊中鋒老成手上，老成接到球立馬轉過身運球跑進對方半場內。

場上響起了陣陣腳步聲，還有不少人在喊着話，“搶斷搶斷，攔住！”

“跟上跟上！”

這是老朱喊的，所有人陸陸續續沖向對方球場，老成帶着球最先到達三分線內，迎接他的是C大的兩個後衛和一個大前鋒，他被三個人緊緊地圍着。

其中兩個人一直嘗試着去截他手上的球，他的身子漸漸壓低，到最後無奈兩手抓緊了球，與此同時他也不能再次運球了。

就在這時歲酒趕到了對方三分線內，老成眼疾手快的用力一蹦，將籃球傳遞給了他，歲酒接過球沖向籃筐，歲酒餘光看見有人上來防守立馬原地起跳投籃。

“籃板！”是C大中鋒的聲音。

他知道趕不及了，這球歲酒一定會投出去，但依舊蹦起身子撞向歲酒，而後者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圖巧妙的縮了縮身子。

那個寸頭中鋒還沒碰到歲酒的身子，就見歲酒用左手捂着右手手肘處叫出了聲。

他咬着下唇，微微凝眉，看起來委屈極了，他對着部部喊:“嘶！裁判沒看見？他掐我麻筋！”

那聲音，簡直比竇娥還冤，不止部部，全B大的包括觀眾席上的人都懵逼了，觀眾席的人是因為從沒見過歲酒表情這麼豐富，語氣這麼生動的時候。

見了鬼了！？

而部部則是在高速旋轉着大腦，麻筋是什麼？他有看到嗎？

他的視角正好被歲酒高舉的手擋住了，但是可以看出寸頭是有想要拍歲酒的跡象，那…應該是犯規了吧？

再說了，歲酒也不像是個會撒謊的人，而且麻筋這東西應該也不是能馬上脫口而出的部位吧，更何況都喊出聲了…，看來歲學長相當的痛！

於是部部憤憤不平的吹響了哨子，並用手勢比出寸頭犯規傷人，寸頭啞巴吃黃連，又沒證據證明他沒犯規，只得吃了個悶虧。

歲酒嘲諷般的朝對方中鋒挑了挑眉，大步走到了罰球線前，兩邊穿插着兩隊的人，等着搶落下來的球，可惜兩球全中就是不給對方留機會。

部部不同於兩位教練，就像專業裁判一樣全程一直緊跟着他們，害得C大校隊也不敢輕易犯規了。

歲酒抱着球在三分線外投籃，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就能發現他並沒有瞄準籃筐，他看準的就是對面大前鋒會去搶籃板的舉動。

“籃板！”那個留着油頭的油膩膩大前鋒邊喊着直接朝籃下沖了過去。

歲酒衝到油頭身後，左腳單腳起跳，右腳彎曲着，膝蓋直接撞在了油頭大腿處，然後將腿一松，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雖然油頭沒有摔倒，但歲酒瞄準的是坐骨神經，這根神經從臀部到大腿一直到小腿，眼下他還不會感覺到疼痛，明天嘛，嘶~光想想都疼。

油頭雙腳落地扭過身子就想對着歲酒破口大罵，結果部部的哨子就響了，話語卡在喉嚨中他卻沒有絲毫不爽，甚至有些得意。

油頭左手抱着球右手叉腰，滿臉沾沾自喜的俯視着歲酒，似乎在說：‘被看到了吧，活該。’

“出界，B大發球。”部部稚嫩陽光的聲音平穩響起。

油頭一頭霧水，睜大了眼睛看向部部，然而對方根本沒在看他，於是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腳，“卧槽！”

出界了！！！

“嗤~”歲酒嘲諷的笑了一聲，根本沒給對方一個眼神，直接繞開了。

油頭不甘地緊攥着雙手，脖子上慢慢爬上了一抹不正常的紅，他是被氣的，右腳狠狠地踢了一腳地板，發出一聲刺耳的‘呲'。

B大發球，歲酒站在三分線外接到了發球，跑到對方半場直接三分線起跳，油頭跟看到了紅布的西班牙猛牛似的朝着歲酒沖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