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打不着
眾人山呼海嘯的來,結果灰頭土臉的走,這事輪到誰頭上,誰特么都得氣的罵娘。
田豐、審配,這些強硬派,自然對郭圖、逢紀等人十分不齒;郭圖、逢紀,這些緩戰派,也對田豐、審配等人十分不齒。
而許攸,屬於奇襲派;沮授,屬於穩健派;辛毗,屬於求援派;荀堪,屬於不吭聲派。
大夥誰都瞧不起誰,誰都覺得自己的計策萬無一失,誰都覺得對方是酒囊飯袋、禍國殃民的凶臣……
現在,袁紹已經決定班師回朝,那麼,強硬派也好,穩健派也罷,都沒有意義了。眾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話語權的鬥爭上。
袁紹每天每天,都在聽謀士們啰里啰嗦、絮絮叨叨,不是郭圖告審配,就是逢紀參田豐,他實在受不了了。他覺得,自己這群謀士,全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筆下雖有千言,胸中實無一策,全特么是廢物!
從鄭地退回來后,袁紹便關閉中軍帳,不準任何人進出,他只想靜靜,只想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靜靜的思考自己的謀划……
只可惜,他沒安靜兩天,鋼鐵直男田豐,又來了。
袁紹勃然大怒,跳了起來,呼斥命顏良、文丑,將田豐即刻拿下,五花大綁,押入死牢!
田豐坦然而立,只輕輕說了一段話,“田某光明磊落,死於不死,從未放在心上。只是河北大業,恐怕就此崩塌,再無起勢的可能。主公,實不相瞞,田某此來,是有軍情機密。”
袁紹冷眼旁觀,語氣發狠的道:“上一次,你所謂的軍情機密,是說許都將要聯合荊州、江東,攻取徐州。可結果呢?結果,許都按兵不動,全力抵抗河北!這一次,你又有軍情機密,你以為,袁某還會信嗎?”
田豐冷哼一聲,緩緩解釋道:“曹操攻徐,早晚的事,不過是聽聞了主公將要督軍南下,所以改變了策略而已。田某何錯之有?你聽信奸臣所言,總是徐徐圖之,手裏坐擁三十萬大軍,連攻城都不敢,最後卻要怪罪在田某頭上,田某何錯之有?”
袁紹臉色醬紫,氣喘吁吁,瞪着田某道:“拉下去!打入死牢!”
田豐仰天大笑,“田某死不足惜,只是主公爾等,盡為趙雲、關羽刀下之鬼矣!”
袁紹猛的打了一個哆嗦,伸手攔住顏良,質問道:“你此話何意?”
田豐甩了甩手,瞥了顏良一眼,面無表情的道:“趙雲、關羽,聽聞我軍退兵,各率五千鐵騎,一路追殺過來。眼下,距離我軍後方,已不足三十里。”
話音未落,審配、沮授等人也急忙闖了進來,都說哨探回報,趙雲、關羽殺來了。
袁紹心中狐疑,凝眉嘀咕道:“我軍多次誘他出戰,他只堅守不出。現在,我軍方才退兵,他就追殺過來了?一萬騎兵,想與三十萬軍馬相抗,無異於痴人說夢。莫非,此中另有奸計?”
田豐一聲悲嘆,“他哪怕是有奸計,可一萬騎兵,又能如何?回頭打啊!”
沮授、審配彼此看了一眼,也紛紛點頭附和,“田先生所言不假,一萬騎兵,確實成不了氣候。主公,回頭打吧!”
袁紹思索再三,最終下定主意,“好,那就回頭,狠狠的教訓他們一番。”
田豐見袁紹已經做了決定,哼哼的笑了笑,轉身就往外走。
袁紹急忙喚道:“田先生哪裏去?”
田豐冷冰冰的道:“分發器械,督軍作戰,此田某職責所在。莫非,主公不準?是了,田某已是戴罪之身,還請顏將軍趕緊將田某拿下,立馬押入死牢,也好秋後問斬!”
袁紹突的一跳,即刻擺出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田先生何出此言?你是我軍的棟樑支柱,河北大業,還要指望田先生呢!”
隨後,袁紹轉過身,目光冷冷的掃過沮授、審配等人,最後定格在顏良身上,氣憤難當的訓斥道:“誤聽爾等讒言,險些錯殺了好人。還不退下,趕緊操辦反攻事項!”
沮授扼腕長嘆,審配默然無語,顏良悶悶不樂的抽了自己一巴掌,帶着手下士卒,去大後方找文丑去了。
趙雲、關羽奮起直追,是奉了曹德的密令。
曹德有言在先,袁軍若執意為戰,則堅守不出;袁軍若堅守對壘,則隨意騷擾;袁軍若退兵回朝,則趁機奔襲。
此時,二人正各帶五千騎兵,緊緊跟在袁紹大軍之後,死死咬住他們的尾巴,一路突飛猛進,趁火打劫。
河北四庭柱,顏良坐鎮中軍,文丑負責殿後;張郃身在牢獄,高覽北據幽州。
隨軍出征的,就顏良、文丑兩個。
其實,他們也真的有些本事,但和關羽、趙雲相比,終究差了點意思。
尤其是關羽,自打見了顏良、文丑二將,總有些蠢蠢欲動。似乎不在他們的脖子上砍上一刀,就渾身不自在,渾身不得勁,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文丑一個都打不過,更何況二人分兵來襲。他帶着手下部族,仰仗着大軍就在不遠處,勉強抵擋一陣,就漸漸不行了。
尤其看到紅臉大漢關雲長的寶刀時,文丑脖子上就冷颼颼的,連正面交鋒的勇氣都沒有……
好在大軍已經回頭,顏良也立刻趕到。二人穩下陣腳,帶着數萬兵馬,呼號吶喊,直衝曹軍而去,想要把這些天來受的委屈,一股腦的發泄出來。
誰知,關羽、趙雲拍拍屁股,溜了。
二人當時就傻了,顏良扯開了嗓子,一邊狂奔猛追,一邊高聲叫道:“別跑!趙雲小兒,你個兔崽子!有種的別跑!”
趙雲理都不理,帶着身後五千輕騎,一口氣跑了四十多里,直接跑到了鄭地城牆下。
他還回過頭來,命手下將士,沖顏良齊聲大喊:“你過來啊!”
顏良那個氣啊,追,是鐵定追不上的。趙雲是輕騎兵,速度極快。他雖然也是騎兵,但準備不行,過於厚重,況且軍中也混雜着許多步兵。
打吧,對面都逃回家裏,躲起來了,怎麼打?
顏良眼見無計可施,又回過頭來,去追關羽。
可關羽跑的比趙雲還快,他胯下那匹戰馬,雖然比之赤兔、絕影差了一點,但也是萬中無一的寶馬。
顏良那邊剛要回頭追他,關羽這邊一夾馬肚,滴溜溜,到了鄭地城郭西門。
顏良、文丑,追,追不上,只得在關外叫罵。
罵,人家也不出來,人家還在城牆上喝酒品茶吃水果,那趙雲,甚至還叫來了兩個雜物兵,拿起銅牙板,唱了兩首十八摸。
顏良、文丑更氣憤了……
二人耗了大半天,死活想不出辦法,只得轉身回去。
袁紹已經命令大軍掉頭,過來相助了。
可定睛一看,自己的兩員先鋒大將,竟然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他轟然從戰車中暴跳起來,衝著二人吼道:“人呢?你們不是追殺趙雲、關羽去了,他們人呢?”
二人悶不吭聲,回答不上來。
袁紹實在忍不了了,打,對面不跟你打,只龜縮不出;走,對面不讓你走,還派兵偷襲。
你特么到底想怎麼樣?
你說啊,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特么在這玩我呢?
袁紹急火攻心,鬱結難當。
他胸中堵着一口氣,吐,吐不出,咽,咽不下,只得把拳頭握得死死的,指着鄭地數丈高的城牆,撕心裂肺的罵道:“曹德,曹老二,曹老二!我袁紹早晚,早晚,早晚……”
袁紹怒氣直衝頭頂,眼前昏黑一片,一句話沒說完,便已經支撐不住,噗通一聲,從戰車中跌落在地。
昏迷之際,他仍舊拳頭握得死死的,口中有一句沒一句的念叨着:
“曹老二,曹老二,我袁紹早晚,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