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借調和升遷
廠里的質量認證工作都已經完成,就等着質量認證公司來檢查驗收,合格后發認證書。
這幾天廠里上上下下都動員起來,車間裏的物流井井有條,環境衛生也比平時都整潔乾淨,軟件程序文件準備齊啦。一切都萬事俱備,黃土鋪道,凈水潑街,廠門口也掛上了歡迎標語,擺上了花盆。
白主任上下樓跑,指揮鎮定,頗有大將之風。白主任讓清潔工把會議室打掃的一塵不染,擺上水果和花。
終於迎來了從北京的質量認證公司來的兩男一女。那個女的是個年輕的美女。這三個人來到廠子后,沒有休息,便直接開始了工作。
中午廠里請認證公司的幾個人隨便吃了一頓,因為下午還要工作,一切從簡。晚上自然要好好安排他們滿意。吃飯、唱歌一個都不能少,這幾個人喝酒、唱歌都鬆弛有度,一看就是久經這種場合,定力十足。
檢查認證還算順利,認證小組提出了幾個問題,需要整改合格后發放認證書。
范婷婷在這次質量認證中出盡了風頭,廠領導把她看成是頭號功臣。這也難怪,范婷婷是領導眼中的一塊玉,而我們一些人只是領導眼中的一塊磚。
許建平和廠子請了幾天假,和老婆說好出差要一周左右,便去了小城。張媛媛早早就在車站等候啦,看見他后,高興的要和他擁抱,被他阻止了。
張媛媛是自己開車來接的許建平,在車上她摸着許建平的手,親切地說:“想沒想過我呀?”許建平說:“我這不是來了嘛。”
“這就好了,我們以後可以經常在一起啦,你不高興嗎?”
許建平住在了張媛媛的房子裏,這個房子一百多平米,是張媛媛自己買的。看來這個女人生活得很好。
晚上,許建平在張媛媛家的大廚房裏做了幾個拿手菜,兩人喝的是一瓶法國葡萄酒。浪漫的夜晚,兩個人擁抱接吻。
第二天,張媛媛領着許建平來到廠里見牛廠長。牛廠長笑吟吟地問道:“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完啦?”“嗯,差不多啦。”許建平猶豫了一下回答。
“好啊,我們廠領導也研究過了,讓你擔任技術部門主管。”
“牛廠長,我合適嗎?”
“我們對外來的人才,都會重用的。小許,你就好好乾吧。”
許建平跟着張媛媛去了技術部,技術部的人都在各自忙着。有的在看電腦;有的在學習看專業書。
“我來給大家介紹一下你們的新領導。這位就是許建平科長。”張媛媛介紹着。
“這是從哪來的高僧啊?傳經送寶的來啦。”
說話的是技術科原科長曹非。曹非看見來了新科長,當然有點抵觸情緒。他當科長的時候,工作平平,成績不多,問題不少。有人說他能力不行,管理上不去,硬傷是他專業技術水平低。
“曹非,你這是幹嗎?對你們新領導有意見?”張媛媛毫不客氣地質問他。
“張秘書,我哪敢有什麼意見啊,我就是為歡迎新科長活躍一下氣氛。”
曹非皮笑肉不笑地帶頭鼓起掌來,許建平也沒有介意這些。張媛媛讓許建平講了幾句話,他就謙虛地說了幾句,沒有什麼架子。反正幹不了多久,沒有必要下苦大力精耕細作。能團結則團結,能拉攏則拉攏。
晚上,張媛媛依偎在許建平懷裏,喝了杯紅酒。張媛媛用手理了下迷人的長發,許建平感到自己的生活充滿了芬芳。
“怎麼樣?牛廠長對你夠器重吧?我也幫你完成了使命。下一步就看你的啦。”
許建平親吻了一下張媛媛,這個女人不尋常啊。這邊雖然落了腳,可車城那邊過了本周,又的回去。這個節奏是不是太快了,許建平能跑過來,別人適不適應?
“親愛的,你想什麼呢?”張媛媛見許建平不說話,若有所思的樣子,怕他想家。
“我呀,沒想什麼,現在我的腦子裏全是你。”
我去分廠企管辦參加活動,看見了廠辦李秘書。李秘書長着高高的個子,見人總是點頭帶笑。他每回看見我都很熱情,跟我聊上幾句。我可能早已經在分廠掛上名了,尤其是宣傳部門和分廠領導。他們的辦公桌上就擺放着集團公司報和《解放》雜誌。
“小林,你的那篇報告文學《這裏有一方熱土》寫的真好,給咱們廠子爭了光。你還不知道吧,領導看了都非常感動。”
“李秘書,我的文字怎麼能和您比呢?您是寫給領導看的,我只是寫給工人們看的。”
李秘書把我拉到他的辦公室,關上門,悄悄告訴我。
“我聽說黨委宣傳科現在要一個搞宣傳的,分廠領導想把你借調過來。”
“李秘書,真有這事?”
“分廠領導可能已經跟你們廠長打完招呼啦,不知道你們廠能不能放人。”
“這個事我一點都不知道。”
“你呀,回去打聽一下,如果真是卡在你們領導那兒,你給人家明白明白。小林,跟領導處好關係,對你的前途會大有幫助。”
我相信李秘書這方面比我有經驗,他能摸透領導的脾氣。
我從分廠回來,心裏不太平靜,可我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看來我只有找白主任,她應該能知道。
白主任這些天好像有什麼心事,她工作的時候心不在焉。
“小林,你買的那個股票開盤了嗎?”
“還沒有。”
“不能退市吧?”
“正在進行重組,如果不成功,那真要退市啦。所以,這次重組也會讓公司脫胎換骨的。”
“錢能快點出來就好啦,開盤你能賣出去就賣掉。”
“白主任,您最近聽說我借調分廠宣傳科的事了嗎?”
“有這事,我都忘了告訴你。現在麻煩的是你們科長不想放你。”
“為什麼?她幹嗎攔着不放。”
“這不明擺着嘛,你走了就少了一個能幹活的人。再加上范婷婷也會離開你們科,這理由夠充分吧。”
“范婷婷也要調走,她去哪兒?”
“人家也高升啦,去檢查科當科長。”
“范婷婷升的夠快的,像做了火箭。”
“人家有資本吶,誰能和她比。諸葛亮靠鵝毛扇,貂蟬靠美人計,各有絕技。我不行嘍,東風壓倒西風啦。”
白主任這些天情緒低落,是因為眼紅別人春風得意,還是另有隱情。
我下班去超市買菜,今天心情不錯,回家要給她們露一手。老婆又該說我,今天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可惜今天陰天,太陽不知道跑哪兒去啦。
我買了一條魚和牛肉,老婆做牛肉好吃,我會做蔥包鯉魚。我在廚房收拾魚,老婆回來后,看我在做飯,又買了那麼多菜,還是有點驚喜。
“老公,今天有啥高興的事,讓你親自下廚啊。”
“我做飯也是新聞嗎?”
“林大廚,要做一道什麼魚?”
“我今天給大家做一道蔥包鯉魚,原材料有鯉魚、蔥。首先我們把鯉魚……”
“行啊,老公,今天就看你的手藝啦。”
當我把做好的魚端上桌后,魚香被蔥香包裹着,打開蔥葉后,魚香才散發出來。
“哥,這是您做的魚,太好吃啦。”子健吃了一口魚,給我豎起大拇指。
“媽,您吃魚注意點,刺多。”
“這牛肉也挺嫩的,多吃點。”
“我今天還要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哥,啥好消息?您股票掙錢啦?能不能給我買雙旅遊鞋呀?”
“你小子凈想好事。我說的不是股票,而是我要調到分廠宣傳科去做宣傳工作。”
“那是好事啊,金子總會發光的。老公,你這幾年沒白堅持,芥子熬出頭啦。”
“我早就說過,我哥有才華,就是沒人欣賞。這國企人才不流動,長期埋沒。您要是到了外面,被獵頭公司發現了,早給推薦到跨國公司去啦。”
“子健,你把我吹的太高,會掉下來的。做人還是要低調謙虛。”
“子健,你哥說的對,多跟你哥學學。”
“媽,這話您從小就說,我都拿我哥當榜樣啦。”
晚上睡覺前,老婆給我倒了杯牛奶。我放下那本老舍的民國小說《不成問題的問題》。這篇小說被譽為“職場最佳教科書”。
“你什麼時候去分廠報到啊?”
“我們廠還沒說放我吶。”
“他們也太不講理了,對你不重用,還限制你。現在你有機會啦,他們不讓你走。不行,我去找你們領導,沒有他們這麼欺負人的。”
“我看應該先禮後兵,我先和我們科長、廠長談談,如果不成,你再去和他們理論。”
“那也好。”
老婆同意了我的想法,但我要找一個合適的場合,去跟科長談談。這幾天廠里活不多,車間下午就沒幾台機床幹活啦。樓上有幾個科室中午便開始組織起了麻將局。領導們也不甘落後,白主任把財務科長和李莉找到廠長辦公室,方靜中午出去了,所以沒趕上領導局子。方靜每回都是領導局子的主力,這次只能在科里和我們玩玩啦。
這個麻將桌上,方靜和范婷婷都是高手,久經大小牌局。我和孫雅琴打麻將純屬湊熱鬧的那種。趕上牌運好,我們也許能贏她們。要是打牌講點技術和技巧,誰都是小學生。能看出上下家缺什麼牌,上聽家和的牌,這都是要分析的。
有一把方靜是莊家,沒摸幾張牌就上聽啦,范婷婷可能對方靜和什麼,已經猜個八、九不離十了,嘴裏卻說:“科長和啥呀?”
“不知道。”方靜笑着,心裏故作鎮定。
范婷婷點炮不可能了,她寧可放棄和牌,也不會讓科長繼續坐莊。只有我和孫雅琴點炮,科長**啦。那還不如我親自為科長送上這個禮。科長和萬字、筒字、條子,我試炮也沒準,就得瞎貓碰死耗子。
原來科長和的是2225……5(3)。我打了三萬、六萬、八萬,都沒響。手裏還有一個七萬。難道和的不是萬字牌?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
奇怪的是,孫雅琴也沒有點上炮。那隻能看着悲劇來臨,莊家自己摸寶。單吊五萬沒和,真相是范婷婷手裏有三張五萬。
這麻將太有意思啦!一方儘力控制牌局,一方想破壞平衡,但牌局還是有利於莊家。連方靜都說:“不好意思啊,這牌就這麼設的。”
方靜一人贏,范婷婷不輸不贏。我和孫雅琴輸的不少,我後來還是點了幾次炮。
“今天晚上我請幾位吃飯。”方靜高興地說。
第十八章針鋒相對
這頓飯吃的有點像告別宴,大家表面上談笑風生,但是心裏都五味雜陳。我出去方便的時候,范婷婷也出來了。
“你什麼時候去分廠啊?”
“我也不知道,一切聽廠里安排吧。”
“以後發展的好,可不要忘了我。”
“你不是升的更快嘛。我如果不走,那你還可能是我的領導。”
“最近股票又盈利不少吧?我一直想讓你幫我做做投資,你卻要走啦。”
“山不轉水轉,我只是到分廠上班,又沒離開車城。”
“那倒是,反正你也飛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就是,我也沒那麼大神通啊。”
我們倆都笑了,當我和范婷婷回到屋裏,孫雅琴問我倆,“你們幹啥呢?放着這麼好的菜不吃,科長都等着急啦。”
方靜有點不太高興,“你們再不回來,我們可就吃完啦。”
飯桌上大家都沒聊我和范婷婷的事,吃完飯我特意要和方靜一起走,方靜本來就想和我找機會單獨呆一會兒。我們去了離廠子不遠的那家咖啡館,裏面的人不是很多。我們坐下后,方靜要了兩杯咖啡,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這咖啡不錯,味道純正。剛才范婷婷和你在外面說什麼啦?”
“沒說什麼。科長,我聽說范婷婷要走啦?”
“是,她要去檢查科。人家路子廣,想去哪兒都行,咱也攔不住。”
“科長,我的事呢?廠里什麼意見呢?”
“廠里現在正研究吶,快有結果了吧。放心,這是好事,支持分廠工作,咱們廠肯定不能只是嘴上說,也要有實際行動嘛。”
“對呀,分廠也沒少幫過咱們哪。”
“小林,你可不能辜負了廠里對你的培養啊。”
方靜拍了拍我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那樣子讓我想起了我媽,可是她心裏不一定是真誠的。
“周六我來廠里加個班,你也來吧,我正好有好多話想和你嘮嘮。今天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我和方靜往回走的時候,大街上行人很少啦。我們倆誰也沒說什麼,她的手碰了我的手一下,我沒有驚訝,沒有緊張,陪方靜走完了回家的路。我自己往家走,腦子在想着周末怎麼辦?如果不去,科長會不會想方設法留住我呢?回家跟老婆商量,還不能把這事說的太清楚,不然老婆又要懷疑了。
周六我讓老婆給科長打了個電話,撒謊說我感冒發燒了,正要去醫院打吊瓶,不能去單位啦,跟科長請個假。我老婆還說,林士凡是因為工作上火,嗓子才有了炎症。不知道方靜聽沒聽出來,老婆的話外之音。
“老婆,你這話說的太有水平啦,讓我們科長尋思尋思,一箭雙鵰。”
“你們科長多精明,肯定會聽出來的。”
“聽出來更好,我就怕她聽不出來。我們科的范婷婷走就開綠燈,我怎麼的,不是親娘養的?”
“你們科的范婷婷根紅苗正,你怎麼和人家比呀?”
“人家隨性,我固執,不是一樣的人吶。”
“我告訴你林士凡,你別在單位被糖衣炮彈給擊中,小心點。”
“我抵抗力強,不怕。”
我向老婆展示自己的肌肉,我的內心也很頑強,每天早晨起來,都對着鏡子喊幾遍:“我要打敗小強!”
上班后,方靜見到我像沒事一樣,范婷婷也接到了去檢查科的通知,我依然沒等來好消息。
下班后,陳俊清來找我喝酒,他說我應該請他好好喝一頓。我一想也是,哥們一場,要走了,還不痛痛快快喝個一醉方休。我倆去的還是老地方,又是那幾個下酒菜,白酒一瓶。
“這可是你的不對啊,都要走了,也不告訴哥們一聲。哥們想和你一起分享快樂,分享喜悅。”
“我有好事,能不想着兄弟嘛。還沒定準的事,我心裏都懸着吶。”
“那還不是早晚的事,你有這麼好的才華,別人想壓住你也難。我以前說什麼來着,你就是潛力股,漲的時間更長,爆發起來,一鳴驚人!”
“行啦,行啦,別替我做廣告了。今天咱哥倆就是喝酒,一切盡在酒杯里。”
“來吧,先干為敬!”
我和陳俊清都喝的醉醺醺后,陳俊清說要去KTV唱歌。我說頭有點暈,唱不了。陳俊清只好去找別人唱啦。
我沒有打車走,怕一下吐出租車上。自己搖搖晃晃的往家走,沒堅持到家,就吐在了半道。我難受的走不了,在路邊靠着打瞌睡。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喊林哥,我睜眼一看是李璐。
李璐把我帶回她住的地方,好像就她一個人住。我躺到床上就沉睡過去,一直天亮后才醒。
“我昨晚在你這兒睡的,謝謝啦!要是碰不到你,我就要睡大街了。”
“我昨天下晚班回來的路上,正好碰見你喝醉了。剛開始,我以為是個醉鬼吶,想不到是你。你說我們倆是不是有點緣分?”
“我要走了。”我穿好衣服,馬上下床。李璐一下從後面抱住了我,我把她的手拿開。
“李璐,別這樣。你是個好姑娘,會找到自己喜歡的人。我們還是做朋友吧,我走了。”
李璐做的早餐我也沒有吃,李璐已經很高興了,昨晚上單獨和我呆了一夜,跟她喜歡的人在自己溫暖的床上,那是多麼美好的時刻。
我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但我沒有對不起李璐。她不是我喜歡的那種姑娘,陽光、清秀,扎着馬尾頭,一起在海邊曬太陽、吹海風、看書。
許建平有段時間沒和我們見面啦,許建峰也不知道他去小城工作。又一周過去了,許建平從小城回來后,約我見面。奇怪,他沒有找弟弟許建峰。
“我前幾天和同志喝多了,喝了一瓶白酒,還在女同事家過了一夜。”
“你行啊,夠浪漫的。跑到女同事家過夜,你膽子夠大的。”
“我們什麼事也沒有,就是喝多了碰到她,在她家裏住了一晚。”
“這麼說你老婆相信嗎?”
“跟我老婆說在單位加了大半宿的班,在單位會議室睡到天亮才回家。”
“你不愧是編故事的好手,說的有模有樣。”
“你和老婆最近關係融洽嗎?沒有搞摩擦?”
“唉,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我現在擔心暴風雨要來了。”
“怎麼?你幹什麼啦?怕成這樣。”
“我也不知道錯在哪兒啦?我不應該為了掙錢,去別的廠子上班,還和一個女人。現在這一切我老婆都不知道。”
“你呀,真糊塗。丟了西瓜撿芝麻,以後肯定會後悔的。”
“那我怎麼辦呢?”
“聽哥們的勸,結束那邊的一切,回頭是岸吶。”
“我是該好好想想啦。人生走錯一步,失去的就不好找回了。我當初一念之差沒去德國合資廠,我的一個同學剛建廠便去了,分到了100多平的房子,工資水平過萬。你說我沒抓住那次改變命運的機會,這一次又沒走對,這老天爺也捉弄我。”
“機會還會有,咱不說過去的事了,來,喝酒。”
“你買的重組股還沒開盤呢?”
“快開盤啦,已經出公告要購買資產,交易作價幾十億元。”
“這個重組方案如果能順利過會,那股票開盤你就數板吧,你說不定能賺買車買房的錢。”
“我給別人買的多,自己買的少。給別人能賺個別墅,自己賺的就是人家一個零頭。”
“那就不錯了,股市不能太貪,你得給別人留點湯喝呀。”
“這話說的對,知足常樂,想想還有虧損的股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們已經算幸福的人了。”
“股市裡是只見機構笑,不見散民哭啊。你沒看見那些賠了房子又賠車子的股民,是怎麼熬的?度日如年哪。”
“說多了都是一本本的辛酸史,等行情一來,股民擦乾眼淚,又投入到了戰鬥。來吧,還是喝酒,喝酒跟炒股一樣痛快。”
“那些喜歡做長線投資的,到年底有的能給自己發一筆年終獎;玩短線的一個月弄好了能掙雙份工資和雙份獎金。這就是大多數股民的追求吧。”
“炒股雖然是我們的副業,可我們也炒了很多年,是第二代、第三代股民,為企業融資,為資本市場做出過自己的一份貢獻。”
“那是,多麼可愛的股民呀。我覺得中國的股民是世界上最可愛的。”
“良心話,你是個有良心的大嘴。”
“呵呵,我像大嘴嗎?”
“你還別說,你有點像一個人。”
“別忽悠我啦。”
“真的,就是那個總唱多看多的死多頭,股民都叫他多頭總司令。你知道這個人吧?”
“面相挺斯文的,寫過書,粉絲多是大爺和大媽。”
“你如果穿上白襯衣,繫上領帶,那就更加神似啦。”
說心裏話,許建平真的和這個股界名人很像,缺的是氣質。
我去分廠宣傳科的事已經有消息了。先是分廠的書記給錢廠長打了一個電話,問這件事落實的情況。後來錢廠長又給分廠副廠長孫仁良打了一個請示電話,得到的指示是,先按書記的話辦。
方靜通知我的時候,樣子一本正經的,看出她對我調走還是有意見的。不管是出於公,還是出於私。
“科長,我和范婷婷走了,科里人手少,你們要更忙啦。”
“忙點好啊,咱們科什麼時候閑過,這裏就不是養大爺的地方,有些人都只是拿咱們科當跳板。”
方靜的話里有刺,可惜范婷婷沒在,沒有聽到科長這難聽的話,以范婷婷的脾氣性格,兩人有可能針鋒相對幹起來。
我到分廠黨委宣傳科工作,有點到了大觀園,雖然我常去分廠辦事,但對分廠宣傳科並不熟悉。
分廠宣傳科原來只有兩個人,一個是科長齊大勝;另一個是負責黨辦工作的是古正道。兩人的名字特別容易記住。長相上是一胖一瘦,科長齊大勝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古正道是個精明強幹的黨政幹部,說話腔調都有板有眼。
我到分廠宣傳科上班后,每天去的都很早,把辦公室的衛生打掃乾淨,還有古正道的那幾盆花。古正道每天上班后,也要照料一下這幾盆花。澆水、施肥、剪枝,他對養花懂得挺多。
我到了宣傳科以後,經常要旁聽一些會,還要採訪部門和個人,收集素材。
一天,我參加一個會,看到副廠長孫仁良在會上講話。他的講話時間長達半個多小時,內容是領導幹部要多學習,要與時俱進。在企業改革中,做先行者、引領者。他還說,我們現在有的幹部,思想保守僵化,不作為,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抱有養老思想。
聽孫仁良的講話,還挺有水平,台下工人們鼓掌聲熱烈。
散會後,我走出會場時碰到了孫仁良。
“孫廠長,剛才您的講話太精彩啦!我正要寫一篇有關改革方面的報道,您如果有時間,我要採訪一下您。”
“這不是附屬配套廠的林士凡嗎?借分廠宣傳科幫忙來啦?好啊,年輕有為。我明天有時間,你來採訪吧。”
“好,孫廠長,我明天去採訪您。”
孫仁良看人那目空一切的眼神,和對下屬居高臨下的威嚴,我也聽說過,今天親眼看到了。他對我不陰不陽的態度,讓我心裏很不舒服,下面的工作和採訪也不會特別順利。
孫仁良晚上回到家,把兒子孫明叫到了書房。孫明不知道老爸是不是又要教訓自己,自己又沒惹事。
“爸,您叫我啥事啊?”
“你之前那個廠子的林士凡,已經到分廠宣傳科上班啦,今天還要採訪我。”
“那個林士凡沒什麼背景,爸,您不必把他太當回事。不過,這小子也有點令人討厭。他和別人暗地裏查過我。”
“他現在做媒體和廠宣傳工作,不能讓他知道我們做過的事情。兒子,你不能小瞧這些玩筆杆子的人,他們可以給你吹到天上,也可以把你摔到地上。”
“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找人教訓他一下。”
“你千萬不要亂來,我不會讓林士凡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的,這件事你不用管了。”
“爸,那好吧。”
“4S店生意怎麼樣?”
“挺好的,合資牌子的車賣的最好。”
“你要盯緊啦,照顧好4S店。”
“我知道。”
孫仁良晚上在床上看書,夫人姜琳翻看着筆記本電腦。
“你單位的事忙不過來嗎?還要回家整理報告文件。”
“我也不想把工作帶回家來,這也是沒辦法,總廠領導明天有一個報告要作,我只好親自出馬啦。”
“這領導水平也是一般,我講話從來不用講話稿,報告也能作一個多小時。”
“你不是善於作報告的領導嘛,有的領導講話水平不高,但卻講究實幹。”
“你說我是那種講話重於實幹的領導?”
“我又沒說你,孫廠長,趕快睡覺吧。”
“好,夫人,我睡啦,你也早點睡。”
姜琳看見孫仁良睡了后,穿着睡袍去了書房。
第十九章自主品牌轎車下線
第二天,我去孫仁良辦公室採訪他,看見一位女同志在屋裏。我以為兩人是在談工作,想等一會兒採訪,可看兩人又不是在談工作。我正要走,孫仁良卻喊我進去。
“來,來,小林,我現在沒事,你採訪吧。”
我走進了孫仁良辦公室,那個女同志有點不情願地離開了。我看了看孫仁良的辦公室,還是很舒服的。
“坐吧,小林。”
“孫廠長,我想了解咱們廠子的改革情況。”
“啊,咱們廠子的改革成績很突出,但還有很多問題。”
孫仁良侃侃而談,說了政策面的東西,但具體實施的情況說的很少。他說話大而空的水平,我也領教了。
“小林吶,你要多下去了解基層的幹部和工人的事,他們才是工廠的主人吶。”
我當然要去別的部門和車間接着採訪,收集有用的素材。
“有什麼事情就來找我,我分管附屬配套廠,對那兒的人,我還是有感情的。”
我覺得他這話一半真一半假,他和錢廠長這些人有利益關係,不可能沒有瓜葛。
我從孫仁良屋裏出來,又去採訪了別人。回到宣傳科,看見齊大勝和古正道兩人在看報紙聊天。
“採訪完啦?”古正道抬頭問我。
“都記筆記本上了。”我舉了下手裏的筆記本。
“這是你的第一篇報道,要見報的,看你水平啦。”齊大勝放下報紙。
“我儘快寫出來,爭取早日見報。”
“小林,工會給了兩張廠文化宮文藝演出的票。我和你古哥家不住廠區,也看不了。你和你愛人去看吧,豐富一下文化生活。”
齊大勝拿出兩張票遞給我,我高興的收好。
“聽說有大牌明星來,李谷一,還有幾個二、三線明星。”
我幾天前就知道這場演出了,怕弄不到票。今天回去給老婆一個驚喜,她會興奮的跟小孩子似的。
吃晚飯的時候,老婆悄悄地和我說:“你呀,這次還行,做了件好事。”
“嫂子,哥做什麼好事啦?”弟弟子健好奇地問。
“你哥單位發了兩張文藝演出的票。”
“哥,和您商量個事唄?”
“你小子可別打這兩張票的主意,這個事沒商量。”我立即封口。
“我是想和我對象一起去看。”
“要不把票給子健吧?”老婆一時心軟。
“這可不行,我好不容易弄的票,我們有多長時間沒看演出啦?我答應過你,陪你去看的。”
“子健吶,你哥和嫂子這一年也沒看過電影,你就別和他們要這票了,下次發票再給你。”
媽媽也替我們說話,子健這才沒有得逞。
“媽,我是逗哥和嫂子哪,我和麥曉茹約好去參加生日聚會。”
“子健,你爸爸有消息嗎?”媽媽突然問了一句。
“我爸已經到了美國,前陣子給我來了一封信,又提到了讓我去美國看看。”
“那你想去美國嗎?”我問子健。
“哥,我要是想去美國,和他一起就走了。好啦,我吃完了。”
“過去了這麼長時間,子健還是沒有放下。”老婆體會出了子健的感受。
老婆睡覺前,到大衣櫃裏挑了幾件漂亮的衣服。
“你要幹嗎?不就是看一場演出嘛,像過了節一樣。”
“老公,你看我穿哪一件衣服好看。”
“都挺好看的,用不用買一件新衣服啊?”
“花錢就不用了,穿的好看點,別人誇你老婆漂亮,你多有面子啊。”
老婆為穿衣服費盡腦筋,我卻已經睡著了。看演出那天,老婆穿的挺時尚,我和老婆手挽手走進了廠文化宮。
廠文化宮我好長時間沒來啦,變化挺大。座椅和前廳都煥然一新。老婆要在前廳買點吃的,我們倆正在前廳轉悠,意外的碰到了兩個熟人。怎麼會是他們?人生無處不相逢啊!這個場合碰到不算意外。
“錢廠長你們也來看演出啊?”
錢廠長和范婷婷又一起出雙入對,范婷婷看到我和老婆,微笑着上前打量了幾眼,想不到我的媳婦,比她想像的好看。
“這是嫂子吧?今天穿的真漂亮。”
“小家碧玉,怎麼能和你這個廠花比呀。”
“林士凡,你這個嘴,越來越像你手裏的筆犀利啦。去了分廠,不同的平台,人的格局和膽量就不一樣了。”錢廠長說話真的很有水平,冷嘲熱諷,把我一下推到了牆角,讓我無法應對。
“錢廠長這麼說,是誇我進步啦?人總得要進步嘛,不然辜負了廠領導的培養。”
我能對答自如,讓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膽量,自己還真是進步了。
“演出快要開始啦,我們進去吧。”
范婷婷拉了下錢廠長,兩個人走了進去。老婆看着他們的背影,沖他們吐了一口。
“什麼玩意?像個領導嘛。那個女的一看就是人家的盤中餐,還趾高氣揚的。”
“走吧,走吧。”我拉起老婆也趕緊進去找座位。
“老公,你今天真威風,把領導也說的啞口無言。會不會得罪他們啊?”
“我可能早就得罪他們啦,我現在也沒什麼好怕的。”
我和老婆進去坐下后,演出就開始啦。我的注意力還沒全集中到演出上來,我左右環顧,他們兩個坐在幾排幾號?范婷婷也許正跟錢廠長嘀咕着什麼。
全場演出最精彩的地方,是李谷一的演唱。引起觀眾掌聲不斷的是李谷一邀請一位觀眾和她一起唱《劉海砍樵》。觀眾席上有一個身材不高,長得四方臉的男人跑步上台。當他自我介紹完,我聽到他的名字,我的腦袋立即想起一個我小時候的鄰居崔軍。真的是我小時候的朋友崔軍。
我上小學的時候,家和崔軍家是鄰居,都住在廠區最老的蘇式職工宿舍樓。這些老式的職工樓是剛建廠的時候,蘇聯人幫助建的。屋頂雕樑畫棟,有古代的建築風格。欄杆的陽台,又有歐式的風格。我和崔軍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的。
崔軍比我大,他有一個妹妹比我小。我們一起度過了童年最美好的時光。
崔軍的歌唱的可不怎麼好聽,但是跟李谷一合唱的就不一樣啦,觀眾的掌聲很熱烈,崔軍都不想下台了。
演出在李谷一的《難忘今宵》歌聲中結束了,我和老婆走出文化宮。我的心裏在想,不會又看到范婷婷和領導吧。我的眼睛又看到了一個熟人,廠區的文化活動真是太少了,一個文藝演出就能看到很多朋友。李璐也來看演出了,她這次和一個女同事結伴而行。她看到我和老婆的時候,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這是我們單位的李璐。”我趕緊給老婆介紹,怕老婆發現到什麼苗頭。
“嫂子好,這麼巧碰到你們。”
“是啊,今天看到好幾個同志,你說巧不巧?”
“你們又看到誰啦?”
“啊,是分廠的同志。”
我沒有說錢廠長和范婷婷,這會影響不好。李璐和女伴走了,她深情地看了我一眼,像是用眼神跟我說什麼。老婆可能看出了什麼,女人第六感覺很強。
“老公,你今天碰到的人,都挺有意思。”
“怎麼啦?”
“那兩個女的,表情都有點不對勁。你和她們的關係很好嗎?”
“就是同志關係啊,你不要想多了。”
“但願是我想多啦。走吧,回家。”
老婆拉起我往家走,看了這一場演出,我的心七上八下,心情沒有放鬆,還影響了周末的快樂生活。
許建峰去了轎車二廠后,終於迎來了新的自主品牌車下線。他興奮的給我和許建平打電話,參加下線儀式。我正好想收集點這方面的素材,請了個假,和許建平一起去了二轎廠。
這個下線儀式還挺隆重的,來了不少新聞媒體的記者。有廠報和廠電視台的,攝像拍照好不熱鬧。
“我才看到,省市電視台和報社的也有記者來啦,夠氣派的。”我驚喜地跟他們說。
“這個奔騰車是挺漂亮的,建峰你不內購一台。”許建平問弟弟。
“我可以給你們倆一人一台奔騰車模型,怎麼樣?沒白來吧?”建峰笑着說。
“行啊,先來兩個模型玩玩也不錯。”
“這個車的性能還是不錯的,發動機是4GB系列1.6L高性能發動機,可靠耐用。”
“快看,奔騰下線啦!”
我們三個圍上去,閃光燈直閃,我們好像看到了一個明星走下台來,粉絲的吶喊聲和鮮花包圍了他。此時,我的心情很激動,這是我們自主的品牌轎車。
“建峰,我採訪你一下,奔騰車的市場前景如何?”
許建峰剛要回答我的問題,有幾個記者過來要採訪他,我只好退到一邊。
“讓建峰先忙吧,我們等他中午一起吃飯。”
我和許建平等許建峰中午休息后,一起去轎車二廠食堂吃飯。
“我們食堂的飯好吃嗎?”
“菜挺有味的,廚師水平還可以。”
“那就多吃點,別虧了自己啊。”
“建峰,你們食堂沒承包出去啊?我聽說別的廠子食堂很多承包給個人啦。”
“還沒有,我們自己整的挺好,為什麼要包給外人呢?”建峰不解地看着我和許建平。
“我看就是利益輸送,一個小小的食堂,油水卻不少。”許建平憤憤地說。
“士凡,你要是寫出來稿子,能給我看看嗎?”
“好,我還得你這個專家把把關吶。”
吃完午飯,我和許建平都回去啦,許建峰也回到了廠子。下午,車間生產線上的質檢員李強找到許建峰,向他反映了一個情況。
“許廠長,我上個星期檢測儀器壞了,到庫房去領,可庫房沒有這個檢測儀器備用件。庫房的人說要打報告才能採購,可這都一個星期啦,還沒有用的,現在要影響整車質量檢測了。”
“你把儀器型號告訴我,我去了解一下情況,儘快讓有關部門解決。”
許建峰到庫房了解情況,庫房的女保管員告訴他,採購報告送上去了,可能是審批手續沒完。許建峰知道審批要經供應科到生產科,才能到廠一級領導,而下面還有十多個部門要審核,沒半個月批不完。
許建峰在第二天上午召集有關部門開了個會,討論簡化程序,提高效率的問題。會議開了一上午,有幾個部門的領導堅持自己部門的權力,沒有達到一個統一的方案。
許建峰迴到廠長辦公室,秘書小田走進來跟他說:“許廠長,咱們廠新調來的現場工程師要見您。”
許建峰正要小田請這個人進來,她已經自己走進來了。
“許廠長真忙啊。”
許建峰看見來人竟是自己大學的同學馮雪,他驚喜的愣住了。他和馮雪在大學那段戀愛生活,給他留下了美好的記憶。
“馮雪,你怎麼調這兒來啦?”
“怎麼?不歡迎我啊?”
“我沒想到我們會在一起工作。”
“是啊,緣分沒盡吧。”
“對了,你不是在合資廠嗎?合資廠那麼好,你怎麼會調轎車來呀?”
“廠技術中心條件優越,環境舒適,這麼好的單位,你不是也放棄了嘛,到這裏來干國產自主品牌。”
“你還是那麼強勢,我們一起去食堂吃飯吧。”
馮雪長得白白的,表面上溫柔,內心卻超強。發起飆來,一般人會受不了。
“我記得你上總廠黨校學習過,你也是黨員吧。”我問正在吃飯的馮雪。
“我在合資廠入的黨,後來去黨校進修,還學習了德語,主要是工作中經常使用。”
“那些德國人好相處嗎?”
“工作中不順或出現失誤,他們也會罵人,但玩起來,喝酒跳舞都很嗨。”
“我們這兒沒有老外啦。”
“那更好,我也不是特別願吃西餐,更喜歡吃中餐。”
“想吃什麼?晚上我請你。”
“哎,許建峰,我記得你可不是主動請女孩吃飯的人。”
“我們現在是同事啊,請吃個飯很正常。”
晚上許建峰和馮雪開車去吃飯,馮雪開了一輛奧迪,女人開奧迪挺有氣派的。這幾年馮雪的變化挺大,可能跟老外在一起時間長的關係,受他們影響,她還是選擇了吃牛排、喝紅酒。馮雪喝的臉微紅,她端着酒杯,臉上洋溢着美貌的氣質。
“喝紅酒能調節人的心情。”
“你現在變得好像更會生活啦。”許建峰對現在的馮雪,有些不太了解。
“可能是我以前的老公讓我變化挺大吧。”
馮雪放下了刀叉,又喝了一大口紅酒,神情有了點小的變化。
“我記得你以前的老公是外國人?我見過,又高又帥。”
“我們在合資廠是同事,戀愛了一年多就結婚啦。後來,他和廠里一個女孩好上了,我當時以為他只是出軌,可是發現我和他的感情已經無法挽回,所以就跟他離婚了。這件事在我們廠鬧得滿城風雨。”
“你調到我們廠挺好的,我們這兒缺少像你這樣的技術人員。”
“建峰,我聽說你前些年一直在外國生活?怎麼回國發展呢?”
“在外國,是大公司,待遇好,掙的也不少,可就是覺得乾的不是自己的事業。我也不是唱高調,回家鄉,為我國的汽車行業干點自己的事,你說我這樣做,是不是讓很多人不理解啊?”
“沒有啊,我理解,你不就是這樣的人嘛。記得上大學的時候,你就想畢業后在汽車行業干一番事業。我是支持你的,可你後來出國后,我也沒有改變想法,你會回來的。”
“還是你了解我。你現在怎麼樣?找沒找到你心目中的好男人?”
“我想找的老公,也是要干汽車的,職位怎麼也是個廠長、經理吧。”
“用不用我給你當介紹人呢?”
“老同學,這是要包辦我的婚姻呢?”
“你的嘴還是那麼厲害,學校那會兒我就辯論不過你。”
“娟子還好嗎?”
馮雪和許建峰的愛人是中學同學,兩人關係非常好,那時候許建峰和紫娟還沒有談戀愛。馮雪在大學時喜歡上了許建峰,大膽地向他發起了愛的攻勢。而許建峰已經愛上了紫娟,馮雪後來只好默默的退出,但她心裏卻始終還愛着建峰。
這麼多年了,許建峰還是一點都沒變,雖然他是個海歸,喝了洋墨水,吃牛排,說英文。他身上那種陽光氣質,洒脫性格沒有改變。
兩個人吃完飯,一起在熟悉街道走着,那些青春的回憶撲面而來。她和他曾騎着單車在這條街道上結伴回家,那是多麼美好的歲月!
第二十章風聲鶴唳
我寫的報道稿在廠集團公司報紙上發表了,篇幅占的挺大,讓人一目了然。端茶水看報紙的領導們可能會最先看到,他們也最先挑毛病點評。
我的稿子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引來誇讚的聲音,倒是有領導給了一些批評,這個領導就是孫仁良。我進到他的辦公室的時候,他正在看我發表的那篇文章。
“小林,你這篇文章,文筆是不錯的。不過吶,從政治角度來說,理解政策不夠深。你以後要多加強政治方面的學習。這篇文章發表后,在全廠也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宣傳是黨的陣地,黨的喉舌,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吶。”
孫仁良喝了口茶水,茶水的熱氣不斷往上冒着,我好像也聞到了茶的清香。看來這茶也是名茶,是有心人送禮的吧。
“孫廠長,我一定會加強學習,向領導學習。領導的政治水平就是高啊!”
孫仁良看了我一眼,他也覺得我這不是真的拍他馬屁。他還要說我幾句,這時候,有個女同志走了進來,是廠辦公室的小關。我想起來了,上次在孫仁良辦公室碰到的就是她。小關個子挺高,苗條身材,屬於男人和領導喜歡的類型。
領導有事,我知趣地離開了。孫仁良跟我打官腔,我不過是寫了一篇普通的報道,又不是黨報的評論,上綱上線,都什麼年代啦。他可能是故意針對我。
我給白主任買的那個重組股票終於開盤了。因為重組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所以開盤后一連漲了十多個一字板。漲到**0元的時候,才打開了一字板。我看到打開漲停板了,就全部拋出。沒想到,這個股票強勢調整了幾天後,又被新進來的遊資拉到了34元多。重組完成不久,公司就改了股票名字。
我看白主任賬戶的盈利,不禁嚇了一跳。那可是100多萬吶。這回白主任該出點血了吧,不然我也會跳起來,告訴她我不會被別人牽着鼻子走,保持沉默。
我和白主任還是在那家咖啡館見的面,白主任好像並不是特別高興。她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我,裏面有幾萬元錢。
“小林,這是給你的。不過,我們的事情請你一定要放在心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放心吧主任,我保證守口如瓶,不把這事張揚出去。”
“好,我相信你。我廠里有點事,先走啦。這咖啡挺好喝的。”
白主任喝了一口咖啡就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感覺她今天並不正常。掙錢本來是件高興的事,可她為什麼陰沉着臉呢?還不讓我告訴任何人。這不會有啥見不得光的吧?
我回到分廠厂部大樓,看見了廠辦李秘書。他把我拉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告訴我一個令人暢快的消息,像在沙漠走失的人,看見了一片綠洲。
“你知道嗎?你們附屬廠的錢廠長出事啦。有人舉報他貪污和挪用公款。”
“錢廠長,他被調查了嗎?”
“聽說檢察院已經介入,錢廠長正在配合調查。”
“附屬廠的工作誰抓啊?廠不可一日無主心骨啊。”
“你有時間回廠看看,你現在不還是附屬廠的人嗎?要把握住每一次人生的機會!”
李秘書意味深長的話,我聽到了心裏。我下班約了范婷婷。范婷婷穿着米色風衣,匆匆地趕到了廣場附近的咖啡店。
“林士凡,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吶,這麼長時間不找我。”
“我這段時間分廠工作挺忙的,一直沒回附屬廠,要不就去找你了。廠子裏沒什麼事吧?”
“你都走了,還關心廠里的事。”
范婷婷喝了口咖啡,她今天好像不願說廠里的事,有意迴避什麼。她是怕我知道錢廠長的事。紙里包不住火,這麼大的事,要想一點不讓廠里知道,還是很難的。
“民間股神,最近股票又賺了多少錢呢?”
“你不知道吧,我給白主任賺了100多萬。”
“真的,林士凡,你太厲害啦!不行,你今天要請我吃大餐。”
“沒問題啊,說吧,想吃什麼?”
“歐亞那兒有個西餐館,我們去吃西餐?”
“好啊,咱們走吧。”
我跟范婷婷打車去歐亞的西餐館,本來今天想和許建平、許建峰哥倆喝酒聚聚。結果鬼使神差地約了范婷婷。
西餐館很快就到了,人也不多,典型的歐洲浪漫風格。在這樣一個環境跟范婷婷一起吃西餐,還挺浪漫的。
“這裏的牛排不錯吧?”
“肉質鮮嫩,做法考究。你看我像個美食達人嗎?”
“你就是個食客!”
“不,應該通俗地講叫吃貨。”
“如果能吃到自己喜歡的美食,叫什麼都無所謂。”
“我聽說錢廠長正在接受調查。”
范婷婷被我這突然一問,放下了刀叉。
“這可能是別人的陷害,我相信錢廠長沒事。”
“真金不怕火煉,是人是妖會真相大白的。”
“嗯,錢廠長在工作中得罪了什麼人。”
“那現在誰主持廠里工作呢?”
“張鐵生副廠長也不管什麼事啊,他生產也管不好。”
“這樣下去,廠子的發展會不會受到影響?”
“你在分廠還能幹到什麼時候?不會不回來吧?”
“我也不知道。在分廠乾的這段時間,我並不是很愉快。”
“為什麼?別人想有這樣的機會都沒有。”范婷婷不解地問。
“有人說創業難,我看改變舊的體制和理念更難,尤其是在咱們這樣的國企。”
“那你就做個改革派。”
“改革者有時是會被人罵的,甚至結局不會很好。”
“可為什麼從古至今還有那麼多勇往直前的改革者呢?”
“所以人類才能進步,要不我們還在原始社會哪。”
“牛排也不會這麼吃啦,哈哈。”
和范婷婷分手后,我一直在想錢廠長的事。錢廠長看來真的被檢察院調查了,而且已經失去了人身自由。范婷婷卻好像是個局外人,她和錢廠長的關係路人皆知。
有一天,檢察院的人找我了解情況,我心裏緊張的突突亂跳,是不是白主任炒股的資金有問題啊?我之前懷疑過,白主任幾百萬不一定是她自己的。我的腦子挺亂,當檢察院的人問我的時候,我好像失去了部分記憶。
檢察院工作人員詳細地問我給白主任炒股的情況,我把事實的經過都說清楚啦。我並不是個知情者,我可能只是被當成了槍手。也沒有暗箱操作、內幕交易。我的操盤還沒有虧錢,要不這個損失誰來補?
我提前到附屬廠門口等一個人下班,夕陽西下,白主任今天回家沒有做廠里的車。當她看到我的時候,白主任心裏有些意外。我們找到一個茶館,白主任親自給我倒了一杯茶。
“我聽說檢察院的人找過你啦?”
“是找過我,他們問我,給沒給廠領導送過禮?我說沒有,因為我討厭不正之風。”
“很好,小林,你的覺悟越來越高了。我沒看錯你,在分廠好好乾,你會有前途的。”
“白主任,錢廠長他現在好嗎?”
“他沒什麼,問題會很快解決的。”
“炒股票的那些資金跟他有關係嗎?”
“你怎麼這麼問?難道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主任,可能是我想的多啦。”
“廠子裏的事你別跟別人說,也不要聽一些人傳播小道消息。”
“白主任,我會注意的,我還是咱們廠的人嘛。但是,我只相信事實。”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看不清楚的,所以也就難得糊塗啦。”
白主任這話的意思是讓我掩蓋事實,裝聾作啞。我偏偏又不是這樣的人,和損害廠子利益的人同流合污,別人會怎麼看我?
許建峰下班正要走的時候,馮雪出現在門口。她穿着漂亮的風衣,好像特意和他約好一樣。
“可以走了嗎?許廠長。”
“馮工今天下班挺早啊,沒有加班?”
“今天是周末,領導,該放鬆一下啦。”
“不如找老同學聚聚,他們都是汽車行業的精英。”
“今天太晚了,哪天再聚吧。”
“上次聚會你就沒來,好幾個人都問你吶。”
許建峰和馮雪走出廠大門,看見馮雪以前的男朋友麥克在門口等她。
“你怎麼來啦?”
“我想找你談談。”
麥克是德國人,又是汽車工程師。他愛專研汽車,畫圖紙。更喜歡喝啤酒,讀海涅的詩。馮雪和麥克是在德國相愛的。麥克也是為了馮雪才來中國工作的。
“那你們聊,我先走啦。”
許建峰開車走了,馮雪有些戀戀不捨的樣子。
“是你新男朋友嗎?也是你領導吧。”
麥克帶着洋腔的中國話,他在中國生活工作了很多年,也算是個中國通了。他去過馮雪家,喜歡吃馮雪家裏做的菜。
“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就是想和你一起吃個飯。我們好像有一個多月沒見面啦。”
“麥克,你最近忙不忙?你有多長時間沒回德國啦?”
“我有一年多沒回國了,今年的假期還沒休吶。還記得我們每年回德國度假嗎?”
“過去的事雖然美好,那也過去了。我不想總是生活在回憶當中。”
“那好啊,我們都忘了過去,重新開始吧。”
“麥克,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總見面,讓別人看着不好。”
“這有什麼不好,我不管別人怎麼看,我一定要追回失去的幸福。”
馮雪已經對麥克忽冷忽熱的感情習以為常,他感情的波動有時像股市的走勢圖一樣。有時候熱度很高,有時候心的溫度又直線下降。
麥克想去看馮雪的爸媽,馮雪的爸媽都是總廠退休幹部。馮雪的爸媽剛開始就不同意女兒的異國婚姻。後來女兒離婚了,離婚後女兒忙着工作,沒有再找到合適的男朋友。馮雪的爸媽對麥克這個背叛家庭和婚姻的外國人,經常罵他是負心漢,把他列為家裏不受歡迎的人。馮雪怕惹爸媽不高興,沒敢叫麥克去看爸媽。
麥克領馮雪去吃東北的家鄉菜,馮雪感到麥克變化了不少,但她已經不愛他了。吃完飯麥克要送她回家,她卻婉言謝絕了他。
聽說廠區新開了一個證券交易所,我也抽時間去交易所看看。在交易所里,我碰到了中學同學唐明宇。
“唐明宇,你好啊,老同學,這麼巧?”
“林士凡,大才子。怎麼上我們這兒來炒股啦?”
“你什麼時候到這個證券來的?”
“我過來還沒有一個月時間。走吧,到我樓上辦公室坐一會兒。”
唐明宇前幾年只是一個股票經紀人,到這個證券公司變成股票分析師了。可能他的理論水平比我高,實際的市場投資經驗卻沒有我多。
“士凡,到我們證券來吧,我們這裏的條件肯定比你原來的那邊好。”
“行啊,有老同學在這兒,我是不是能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唐明宇笑了,他要和我晚上去喝酒。我心裏不願意與他喝酒,他在酒桌上夸夸其談炫耀一番,我真怕受不了他的樣子。他上學的時候,表現慾望特強,在女同學面前甜言蜜語,頗受女同學喜歡。
“下次咱們再喝個痛快。”
我晚上下班回到家,把這個事跟老婆說了,老婆正在廚房裏做飯,又開始教育我了。
“你看看人家成分析師了,你炒股也炒了20多年,沒見過你成大款。”
“老婆,我也準備像我同學一樣,往證券行業發展一下。你知道,現在單位國企改革要開始了,辦公室幹部都要精簡。我這也是為以後打算。”
“那你這個同學能幫你嗎?”
“我想找時間學習證券課程,也拿個證券從業證書,看看再考投資分析。”
“我相信老公,你上學的時候,學習不是挺好的嘛,只要多用點功夫,你一定能考過去。”
“看來老婆是支持我的。”
我從後面抱住老婆,親吻了一下老婆的臉。
在吃飯的時候,老婆當著家裏人宣佈了這件事,媽和弟弟子健發表了不同的意見。
“士凡,你可不要離開國企單位,這畢竟是鐵飯碗。而且咱們家兩代人都在這裏工作生活,我們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有感情的。”
“媽,我現在才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您放心,我不會丟了這個鐵飯碗的,除非鐵飯碗變成了瓷碗。”
“說什麼呢?這孩子。”媽媽不解地看着我。
“媽,我哥這是想下海乾一番事業,如果闖蕩出來了,也把我帶出去。”
“子健,你還是好好上你的班吧。別學你哥那麼不安定。”老婆對子健說。
“不安定有什麼不好,墨守成規一事無成。”
“子健說的對,哥哥也不想這麼做,窮則思變嘛。”
“哥哥就是我的榜樣,不僵化,不保守。”
“瞧把你哥誇的。”
子健吃完飯就走了,他現在住在親生父親給的房子。他已經接受父親,父愛對他來說是陌生的,他只能一點點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