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遁
門內火光照天,門外,面無表情的秦玉雪看着大火終將那具屍體吞噬,這才放下心轉身朝着弟弟秦玉樹走了過去。
面帶病容的秦玉樹看着被火光籠罩着走來的姐姐,他心中有些戰慄,不明白往日膽小怯弱的姐姐怎麼就能手起棍落將一個大活人直接敲昏,更膽大的是一把火將人燒了。
還未等他開口詢問,喉頭一癢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秦玉雪快走兩步不停的替他拍打背部,秦玉樹平息下來忍不住開口問道:“姐姐為何要殺了李嬤嬤,我知道她平日裏刻薄了些,但畢竟是一條人命。”
若不是前世的經歷,秦玉雪也會和樹哥兒一樣的想法,她不出手現在葬身火海的就會是她的親弟弟,如今這個世上只有二人血脈相親,樹哥兒雖生了一顆七竅心,但因為身體孱弱一直養在院內不曾外出生性善良的他不知人間的險惡,以後的路二人要相互扶持着往下走,秦玉雪覺得有些事也該是讓他知道了。
“李嬤嬤是容氏派來一直監視你我的人,火是她放的意圖將你燒死,若不是我發現的及時,現在房內被困的就是你了。”
秦玉樹面帶吃驚,不明白繼母容氏為何容不下他,他已經被放逐在別院這麼多年,連累姐姐拋卻榮華跟着一併吃苦,為何繼母還要將他姐弟二人置於死地。
秦玉雪知道弟弟很難接受,只因秦家有人讒言,說姐弟二人終究有一日要回去,容氏唯恐樹哥兒回去會搶奪屬於她所生之子秦玉淵的家產,這才命李嬤嬤痛下殺手,容氏,好狠好惡毒的女子!
李嬤嬤身為容氏的走狗,被她解決掉葬身火海死不足惜。
“樹哥兒,你可知為何我沒有滅火,而是趁機將別院燒毀?”
秦玉樹還未從剛才的消息中回過神來,怔怔的搖了搖頭。
“秦家我們回不去了,就算是回去,父親事事聽從容氏,容氏又難以容忍你我二人,所以……”秦玉雪舔了舔嘴唇,她知道這個決定非同小可,唯恐嚇到弟弟一般,輕聲說道:“趁着火災,我決定帶着你遁走,天大地大終究有你我容身之地。”
秦玉樹吃驚的看着這個只比自己大了半個時辰的雙胞胎姐姐,今日發生的事一樁連接一樁,樁樁出乎他平日的認知,太陽穴突突直跳頭隱隱發疼。
“以後這個世上只有你我二人相依為命,但是你放心,姐姐定然會拼了命守護你的安危。”
秦玉樹神情茫然又忐忑,看着面前一臉決絕的秦玉雪知道她不是在說笑,事到如今那裏給他有選擇的機會,秦玉樹只得點了點頭算是應下。
秦玉雪長出了一口氣,有些話她無法全盤脫出,只得徐徐圖之,見弟弟同意,她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包袱,攙扶着孱弱的弟弟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什麼!活不見人死未見屍?”陳設精美的房內,一位衣着華貴的女子指着跪在下首的幾個奴才痛聲罵道:“要你們何用,去,給我掘地三尺也要將人找出來!”
等跪在地上的奴才們慌忙退出后,女子身旁一名長着鷹鉤鼻眼瞼狹長的少年面帶陰狠的說道:“這二人莫非知曉母親的計劃提前逃了出去不成?”
此女子正是秦玉雪的繼母容氏,容氏搖了搖頭面帶輕蔑:“我兒別忘了,他們不過是兩個十幾歲的孩子,哪裏能有這樣的心機?”
“此事蹊蹺了。”
“好了這件事讓母親查就是,你好好的讀書在你祖母面前露臉才是正事,至於那兩個賤貨,不管是不是死在大火之中,母親都讓他二人不能在登秦家的門。”
秦玉淵點了點頭,對於這兩個人的死活毫不在意,死了最好,省的回來和他爭家業。
容氏派人在別院附近尋找三日後,還是未曾找到二人屍體,她心中生計對自家老爺秦慶說別院發生火災,秦玉雪姐弟帶李嬤嬤都葬身火海。
對容氏深信不疑的秦慶勉強擠出兩滴貓尿算是全了父子情分,將姐弟二人的身後事都交給容氏打理,秦玉雪和弟弟秦玉樹以衣冠琢下葬,世人感嘆二人的命運多舛,卻不知二人以另外一種方式活在人世間。
姐弟二人一路走走停停,半個月後還未走到到鄰縣,秦玉雪一邊趕路一邊照顧病體纏綿的弟弟,一路慢行倒也不着急。
多虧秦玉雪提前做了準備,秦玉樹不至於短了藥材,相比弟弟的身體秦玉雪更着急的是如何能弄來一份路引,有了路引二人的身份才能擺到明面上。
秦玉雪隱約記得前世在蕭王的書房中曾經看過一卷案宗,在距離臨州不足百里的陳縣曾在這個時候發生一起山石滑坡,當時死傷無數,有一個名叫黃村的地方受災最重,無一人生還。
能讓她如此記憶深刻是因為當時蕭王的神情,秦玉雪記得蕭王翻看這個案宗時曾說過可惜了,但秦玉雪以她對蕭王的了解,他定然不是為了村民惋惜,到底所為何事能讓蕭王露出既心痛惋惜又心安的神情,想到這裏秦玉雪眉頭微蹙,這件事到底是前世疏忽了,難到天災另有隱情不成?
她帶着弟弟正準備前往陳縣,想去碰碰運氣,若是今生還有災難發生,那縣衙定然會為災民補發路引,二人若是能趁機得到路引這樣就有了新身份。
兩人隨意在路邊停下,啃了一口乾糧準備歇息一會,狹長的山路不時有一兩個行人匆匆而過,秦玉雪打聽清楚翻過眼前的山就能到了陳縣,已經快要到了,趕路倒也不急於一時。
突然這時,地動山搖,遠處的山體突然向下猛烈的掉着巨大的石塊,路上行人見狀無不大驚失色。
“地龍翻身了!”
“快跑!”
“跑啊!
伴隨着轟鳴聲后,山上滑下大量的泥漿,肉眼可見的速度奔馳而來。
四周響起驚恐的尖叫聲,行人一鬨而散,慌不擇路的四散而去,只惱恨爹娘為何沒給自己多生兩條腿,唯恐跑的慢被埋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