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蘇明赫關了門、鎖了窗,本以為晚上看林錫挨罵的幸災樂禍能讓他睡個好覺,沒想到翻來覆去快一個小時也睡不着。
他爬起來給自己倒杯水,又刷了會微博,就着TS粉黑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的聊天(粉絲聊天,黑子罵街)、以及漫天亂飛的TS內部牛頭人段子,津津有味地喝了兩杯白水。
粉絲們太有才,段子寫得一個比一個六。蘇明赫越看越精神,怕今天晚上徹底睡不着,只好關了手機,準備回去繼續躺屍,餘光突然瞄到陽台上有燈光,貌似是從隔壁窗戶漏出來的。
蘇明赫開了鎖,把門拉開條縫,往外探了半個腦袋,確認了林錫房間確實沒關燈。
這小子幹嘛呢?一點半了還不睡覺,來打工的第二天就想遲到?
太沒有打工人精神了!
蘇明赫猶豫一下,開門出去。
就看一眼,就一眼——萬一那貨在幹什麼違法犯罪的勾當呢?我這是一名有責任心的新時代社會主義五好青年應該做的。
蘇明赫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坦坦蕩蕩地溜達到林錫門邊,歪頭往裏看——這不是偷看,是光明正大的“看”。
此時此刻,一位防範別人夜襲的正直公民自己正在幹着夜襲的勾當,卻沒有丁點兒愧疚。
絲毫不記得上床前他特地鎖了陽台門是為什麼。
老雙標人了。
林錫屋裏只開了陽台門邊的一盞落地燈和床頭的小燈,他本人果然還沒睡,正以半分鐘換一個姿勢的頻率做勻速運動。蘇明赫探頭的時候正趕上林錫翻身,於是兩人四隻眼睛對了個正着。
這就尷尬了。
“……我在做夢吧?”林錫眨眨眼睛,難以置信道,“難道我是在夢裏夢到我睡不着覺?”
蘇明赫很想告訴他:是的,孩子,你在做夢。
林錫猛掐自己大腿,很快反應過來這不是夢,對着玻璃門笑彎了眼睛,“喲,隊長怎麼來啦?這房間連着陽台就是方便哈?晚上互相串個門,隊友都發現不了。”
蘇明赫:“……”
現在怎麼辦?
是轉頭就走,然後明天早上跟林錫說,他自己做夢夢到有人深夜扒窗戶?
還是直接進去,以隊長的身份教訓他,現在不睡覺很可能影響明天訓練?
兩個念頭在腦海里一閃即逝,蘇明赫這次一秒鐘都沒猶豫,按下把手直接推開玻璃門,在心裏“嚯”了一聲:好小子,窗帘不拉,門也不鎖,這是歡迎賊大駕光臨吶?
做賊的蘇隊長並不心虛,堂而皇之地大步進門,“大半夜的不睡覺,開個燈幹嘛呢?打擾別人休息,你不會內疚嗎?”
看他抬頭挺胸、比學生會查寢還正直的德行,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着睡衣,如果不是他走的是陽台門,林錫都快被忽悠得信了……
林某人還是頭一次見識居然有人搞夜襲還能義正言辭地把鍋全推到受害者頭上,一句調侃當即被噎了回去,跟蘇明赫大眼瞪小眼半分鐘,才恍惚地開口:“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蘇明赫:“……滾,你每天早上照鏡子就能見到一個。”
見人要走,林錫抱着枕頭,伸手抓住蘇明赫睡褲的……褲腰,抬頭對他笑得無辜,“來了就別走。隊長,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怕黑。”
褲腰被人抓住,這一邁開步子,豈不是褲子直接被扒下來?
蘇明赫站在原地,眼皮跳了跳,反省一下從今天中午開始他就頻頻想犯殺戒的不淡定,盡量淡定地問:“所以呢?”
“所以來一起睡吧?”林錫另一隻手拍了拍多餘的枕頭,笑嘻嘻地說,抓着人褲腰的手指動了動,連內褲的褲腰一起勾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蘇明赫掃了一眼周圍,宿舍是統一裝修的,除了頭頂的日光燈,落地燈床頭燈這些裝飾品的開關都在床頭,只為了滿足齊月半“少走兩步”的要求。
他飛快出手,兩根手指同時按上兩個開關。
只要關了燈,褲子被扒下來怎麼著?幾步回去的事,又沒人能看到。
蘇明赫不信姓林的能一大早拎着他的睡褲到處走,說這是“今天凌晨從隊長身上扯下來的”。
“別關燈!”
“啪——”
林錫的聲音和開關聲同步了。
房間陷入黑暗,只有窗外投進來的路燈燈光在地板上留下幾道影子,林錫在燈滅的時候就不出聲了。
“怎麼?你真怕黑啊?”蘇明赫有點兒幸災樂禍,但很快察覺到不對,“喂,這也不是全黑吧?窗外還有光呢……”
林錫沒回答,但呼吸聲有些重。
蘇明赫即便懷疑他在裝相,但他更怕人什麼出事,立馬打開燈,快步走回床邊,彎腰打量林錫有些發白的臉色,“喂,你沒事吧?出人命之前說一聲,我給你安排墓地。”
心是關心的心,可說出來的話聽着可不像正經人話。
“跟你合葬嗎?”林錫緩過來,也不介意他的說話方式,笑道,“那我願意,快安排,搞快點兒!”
“做夢。”蘇明赫也笑,“讓你跟齊胖睡一個墓我看就不錯。”
“哦,那算了。”林錫瞬間失去興緻,“跟小月月睡一個墓,我可能會被擠成肉餅。”
林某人剛才還嚇得臉色蒼白,這會兒聊騷倒是毫無壓力,看得蘇明赫牙根痒痒,更懷疑他大學讀的是北影。
“人命出不了,要死也是死在牡丹花床上。”林錫說著,還賤兮兮地掃了眼蘇明赫的屁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蘇明赫:“……”
親切問候你祖宗。
你還是去跟他們喝茶吧。
蘇明赫按住自己蠢蠢欲動去關燈的爪子,轉身就走。這次林錫倒沒使出抓人褲腰的下作手段,痛快放人。
直到躺在床上馬上要睡著了,蘇明赫才隱約想起來,以前視頻聊天的時候,林錫明明是不怕黑的。
這點兒疑惑很快趕跑了剛產生的睡意,蘇明赫又悲催地失眠了……
心再大的人,也總能遇到一個讓他心眼縮得比芝麻還小的剋星。
第二天早上,有兩個人沒趕上早飯,並且在快中午的時候抵達訓練室,雙雙掛着明顯的黑眼圈。
“哦豁!”齊月半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被蘇明赫不爽的眼神掃到,很明智地不去觸祖宗的霉頭,興高采烈地在“八卦隊長專用群”里跟隊友展開分析。
【小月月】:我覺得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倆有情況!
【小月月】:你們想啊!他倆房間陽台連着,大半夜來個人前撕逼人後幽會毫無壓力啊有木有!
【小紅紅】:嗯。
【小剛剛】:自信點兒,把“覺得”去掉!我說齊胖,你房間可就在明哥隔壁,近水樓台啊!昨天晚上沒聽到點兒啥動靜?
【小月月】:……我特么睡著了!聽個毛線!他們聽我打呼嚕還差不多!
【小剛剛】:我看也是,昨天晚上你呼嚕打得,吵得我半宿沒睡着。
【小紅紅】:睡得着?
【小剛剛】:就是,你好意思睡那麼香嗎?昨天復盤一直折磨着我脆弱的幼小心靈,愧疚得我凌晨才睡着!
【小月月】:怎麼不好意思?!挨罵最多的是你和林錫又不是我!自己心理素質不過關還好意思賴我打呼嚕?
【小剛剛】:屁!昨天老郝罵你白送人頭的時候聲音最大,你還不承認!
好好的八卦大會變成了互噴大會,展鴻見沒八卦可看,直接關了群聊,留下倆老流氓用越來越不堪入目的字眼互相攻擊。
左右一看,只有齊月半和剛英聚精會神地敲打鍵盤互相人身攻擊,剛才還在訓練室的蘇明赫卻沒了影。展鴻往常這會兒都是跟蘇明赫雙排,現在沒人告訴他該幹什麼,他只能有點兒茫然地剝塊巧克力往嘴裏塞。
“隊長的話,剛才被經理請出去了,可能是有話說吧。”林錫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達過來,很不講究地站在齊月半身後,嘴上跟展鴻說話,眼睛注視齊月半的屏幕。
“……”展鴻的視線緩緩移到齊月半屏幕上,咬了一半的巧克力就這麼掉到褲子上。
齊月半的屏幕上依舊是“八卦隊長專用群”,內容不重要,光是一個名頭,就能吸引林錫的注意了。
而這死胖子跟剛英互飆垃圾話過了癮,又開始八卦起林錫和蘇明赫昨天晚上到底有沒有doi,壓根沒注意八卦對象之一發現了這個剛建立不過一天的秘密八卦基地。
經理昨天小聲和林錫逼逼過,“複合的第一步,是做個合格的毒唯,一切以正主優先。”
那林錫知道了,離蘇明赫抄起他的棒球棍還會遠嗎?
要不先退群吧?展鴻撿起膝蓋上的巧克力,想,至少先把自己撇乾淨,那倆二貨,讓明哥送廚房紅燒算了。
但看林錫的表情,他似乎有些開心?不是說分手了嗎?難道要複合?
分分合合的,也不嫌折騰?他們是自動門嗎?
展鴻再次陷入沉思。
被錢經理請出去的蘇明赫聽到了自己最關心的消息。
昨天下午老闆提了要求,錢多多當即就選了個信任的人,買了最近的飛機去林錫家住的城市。
早上菜市場人多,那人在林錫家附近的早市遇到不少老住戶,找了個“單位考察”的借口一路打聽,然後馬不停蹄又趕去林錫的學校,向林錫之前的同班同學、現在留校的幾個研究生問了問,之後飛速將搜集的信息整理髮到經理郵箱,現在人還在外地沒回來呢——當然,獎金是少不了人家的。
老頭老太太最喜歡什麼?聊家長里短唄!其中一個在那片住的時間最長的,連林錫小學尿褲子的事兒都記得,講起來繪聲繪色,恨不得拉着人坐下說上一兩個小時。
“學校那邊,有個同學說林錫考試當天早上在考場外燒得厲害,但還是堅持去考了,不過結果嘛……挺遺憾,筆試沒過。”
林錫考研究生,筆試都沒過,讓蘇明赫有些驚訝。
那貨為了考試都斷網了,他是複習了個寂寞?燒到什麼程度,才能連題都答不好?
“考試當天生病了?怎麼回事?沒吃藥嗎?”
“咱們的人跟他鄰居打聽過,是早上突然發燒的,林錫母親還特地跟公司請假,開車送他去的學校。”錢多多說,“有鄰居還問了吃沒吃藥,林錫母親說怕兒子一吃感冒藥就犯困,怕他考試的時候睡着,就那麼讓他撐着,考試結束後去社區衛生站掛了瓶水才回家。”
蘇明赫眼皮跳了跳,不自覺地替林錫打抱不平起來。
這什麼媽?一個考試而已,有她兒子身體重要?
錢多多猜到他下一句想問什麼,馬上解釋:“林錫家是單親家庭,父親是韓國人,回國以後再也沒回來。他母親父母雙亡,自己未婚先孕,也沒個結婚證,二十多年前那個環境……總之,給林錫上戶口費了不少事,她平時也總強調她給兒子付出很多,以後讓林錫好好報答她。”
蘇明赫打斷他,“直接說去年二月份以後,他家是出什麼事了嗎?那之後他就沒上線了。”
錢多多把手機備忘錄往下滑,找到蘇明赫要求的時間點,“要說出什麼事……林錫突然消失了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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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訓練室看別人聊自己和蘇明赫八卦的林錫:快,多聊點兒!我就愛看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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