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英雄末路 第十七章 回家
陳地。
陽光明媚，照在雪地上，反射的日光，讓天地一片亮白。諸將屍體整齊排列在地，數萬秦兵，組成方陣，整齊劃一。章邯穿着孝衣，扶屍痛哭，雖是裝的，但哭聲凄婉，感動三軍。
秦軍部分將士紛紛落淚。
章邯流着眼淚，仰天長嚎道。
“各位將軍，你們一路走好，我章邯誓為你們報仇，你們的功勞，我章邯一定上稟，大秦不會忘記你們，陛下定有恩賞。”
章直是個明白人，他看出章邯是裝樣而已。
……
城父，晚。
圓月當空，寒風蕭瑟。休息兩日的張勝，傷勢明顯好了很多，晚上，她多穿了幾件衣服，準備外出散散心，踩着厚厚的積雪，登上了城父外的一座小孤山。
月光，在白雪的映襯中，更顯皎潔。
立在孤山頂，張勝想了很多，寒風雖然刺骨，但她不覺得冷，縱使失去一隻臂膀，袖在風中飄蕩，她也毫不畏懼……片刻，她似乎想開了，她看着手中的竹簫，痴然一笑，不自禁流下兩行熱淚，她再次看向遠處，看不見一切，她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冰涼的寒風……寒冷的氣在她體內流動，刺激着她，使她保持冷靜。她剋制了一下，止住淚水，看着山下，漆黑的有些深邃，她丟了竹簫。
竹簫落入漆黑中，落入永久的深邃里。
她的淚水再一次流下來，不可阻擋。
翌日清晨，張勝、張達駕馬出了城父，準備返回老家陽城。
“姐，當初為何要來？是為了陳勝？”張達道。
“為了你，我答應過爹娘，我們姐弟永不分開。”張勝道。
“那我們回家吧。”張達道。
“好。”張勝道。
瞧姐姐那依依不捨離開的樣子，張達又問道。
“姐，放下了嗎？”
“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他是王，不是我該留戀的，我知道，愛不能施捨、不能強求、我也不該苦苦的執着下去。”張勝道。
“姐姐，得不到的不一定是最美的，直到有一天你了解他，你會慢慢發現他不是你想像中那般好，他有缺點。”張達道。
“算我們陪他走了一程，不枉曾經一起耕田同甘共苦過。”張勝道。
張達不言，看着姐姐張勝，心中有些痛苦。
當張勝和張達離城父快三里時，庄賈駕着王車追了上來，跟隨而來的還有大個子石頭。
庄賈像往常一樣，早早下車，然後跪在地上，陳勝出王車，踩着庄賈的背下車。
沒有人在意庄賈表情異常的痛苦，他十指深深的插入雪中，雖然地上積雪很厚、很冷，但他毫不在意。
陳勝下車，走近張勝，問道。
“真的要走？”
“該回去了，我在……在陽城等你。”張勝道。
“我不知何時回去，說不定，回不去了。”陳勝道。
“我明白，你有你的理想，為了它可以不顧性命，而我，只想要一份安穩的生活。若能回到從前，也許辛苦點，但至少比現在的結果好。”張勝道。
“可惜，回不去了，不是嗎？”陳勝道。
張勝沒有說話，看着天空，潔白的雲，在陽光照射下變的更純潔無瑕了。
陳勝取出一袋金子，遞給張勝道。
“拿着它，我不知道還能給你什麼。”
“送我一朵紅花吧。”張勝道。
陳勝皺眉，他看向地面，開的全是小白花，無一朵是紅花，瞬間他有了主意，於是，他背對着張勝，從地上摘一朵小白花，攥在手心，當轉身面對張勝，遞上花時，那朵小白花成了紅花。
張勝看到陳勝的手在滴血，她明白，這朵紅花的來由，是陳勝用鮮血染紅的。她並未說什麼，但很感動，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在出眼眶時，她突然駕馬狂奔而去。
看着張勝離去，陳勝對她很是虧欠和不舍，立即奪了大個子石頭的馬，駕馬追了出去。
張達要追，大個子石頭拉住他道。
“追什麼追，讓他們倆單獨聊聊……張達，你小子這次出來，長大了不少，懂事了，回去可別惹你姐生氣，要像個男子漢一樣保護好你姐。”
張達明白大個子的意思，畢竟姐現在少了一個臂膀，他要肩負起家的重任。張達抓了抓頭，笑道。
“會的，會的，大個子。”
“咦，叫我什麼？沒大沒小的。”大個子道。
“石頭哥。”張達道。
“這我愛聽，張達記住我的話，要是再讓你姐生氣，我知道了，非揍你不可。”大個子道。
“記住了，石頭哥。”張達道。
大個子石頭看了一眼庄賈，生怕他看見什麼，然後將兩袋子錢偷偷塞給張達，又瞧了一眼庄賈道。
“拿着，一袋給你日後之用，一袋替我捎給我妻子。”
雖然大個子偷偷塞錢，但還是被庄賈看見了，庄賈不屑，轉過頭。
大個子交代完張達一些家事，突然肚子不舒服，急忙奪了張達的馬，邊上馬邊道。
“借你馬一用，很快回來。”
大個子匆匆離去，找解決大事的地方。
庄賈見張達一個人，立即湊上前，用肩膀慫了一下張達，對他道。
“大個子這個人真是幼稚，誰在乎他那點錢，瞧我的。”
庄賈從懷中摸出一個袋子，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個金幣，炫耀道。
“怎麼樣？”
張達疑惑道。
“像你這樣，怎麼會有這麼多金幣？”
“小子，你看不起我？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就不會有呢？”庄賈反問道。
“你無營生，又無爵位，只是個馬夫，如何能有這麼多金幣，說，是偷的還是搶的？”張達道。
“你看不起我？”庄賈道。
“你讓人看不起，快說。”張達道。
庄賈看了看四周，他相信自己有能力對付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不過，轉而一想，他不想直接動手，還不如讓他去送死。
“你想知道這些金幣是誰給我的？我告訴你，是秦人給的，他們要殺陳勝，你們的陳王，我就賣給他們一點點情報。”
說完，庄賈笑了。
張達瞬間明白，顧不上什麼，立即朝陳勝、張勝離去的方向追去，邊跑邊喊道。
“陳勝，姐，危險。”
……
張勝策馬入了楓樹林，陳勝也跟着追入，一入林，陳勝抄近路追上張勝，一個飛撲，將張勝從馬上撲倒在地，軟綿綿的楓葉，人跌在上面，像跌在一大堆棉花上。
陳勝近距離看着張勝，近的兩人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