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英雄末路 第七章 田藏死
“田藏到底想幹什麼？”張勝憤恨道。
“信上說，他要分兵，留少量兵馬圍住滎陽，然後率大軍西擊秦軍，直入咸陽。”上柱國蔡賜道。
“周文一敗，秦必定調整佈防，重兵保衛咸陽，怎可第二次被人破了函谷關，田藏真是糊塗。”石頭道。
“是啊，大個子都明白的事情，田藏怎麼那麼糊塗。”張達道。
“柱國，現在該怎麼辦？”張勝問道。
蔡賜看了看陳勝，然後說道。
“既然吳廣已死，田藏掌了軍權，為了滅秦，也只能認可田藏所作所為，陳王可下王命，令田藏暫代假王，率軍西進。”
“田藏這狗東西，殺了吳廣，還讓他陞官又帶兵？我不同意，換做是我，一定將他抓回來，當著眾人的面宰了。”武陽怒氣沖沖道。
“殺一個田藏容易，可是要是田藏死了，誰來帶那些兵馬，你行嗎？再說，要是走漏風聲，讓田藏知曉要殺他，萬一他自立或是投降敵人，我們該怎麼辦？他手上的那些兵馬可是我們張楚僅存的一支隊伍。”蔡賜道。
眾人默不作聲，認為蔡賜說的對。
“陳王，為了大局，只能默認田藏之所為，下王命，令田藏暫代假王，西擊秦軍，若僥倖，田藏連戰連捷，滅秦大業不損。”蔡賜施禮道。
陳勝開口道。
“柱國所言有理，考慮周全，但柱國忘了，此先例一開，必定助長起義軍自相殘殺之勢，田藏殺吳廣，田藏手下稍有不滿亦可殺田藏，自此循環，起義軍註定四分五裂，諸位，然否？”
眾人不言。
蔡賜點了點頭，贊同陳勝所言，問道。
“那陳王意思？”
“按柱國意思，傳王命給田藏，讓其暫代假王，領兵西進，然後密令李歸、伍徐二人，活捉田藏，三日內密送至陳。”陳勝道。
“諾。”蔡賜道。
“柱國，吳廣……喪事從簡，隱秘辦之，不可聲張。”
陳勝臨走前丟下一句。
……
很快，蔡賜草擬的兩道王命被送出了陳地。
蔡賜派人將王命送出的消息告知了陳勝，依偎在玣衣懷中的陳勝，心情低落，不自禁的哭起來，玣衣安慰他一番。
……
夕陽餘暉，傾瀉到林中，陳地外的林中小道上，張勝和張達策馬靜立，兩人遠遠的看着陳地的城。
張勝在猶豫，走還是不走。
“姐，走不走？”張達問道。
張勝沒有回話。
……
晚，宮中馬棚。
張勝沒有走，她選擇留下。她喜歡陳勝，愛屋及烏，對陳勝的戰馬也照顧有加。
這隻馬不是別的馬，是張勝從田主家中偷出的那匹馬，是陳勝每日為田主清洗的那匹馬。
張勝不斷的往馬槽內添加草料，邊加邊摸着馬臉道。
“吃吧，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
庄賈嘴裏叼着毛毛草，意外而來，他看見張勝，露出猥瑣的笑，他從沒碰過女人，見張勝長得不錯，又撅着屁股，頓起色心，走近，故意找話題道。
“張將軍，這是什麼？”
庄賈指着馬脖子上繫着的鈴鐺。
“鄉鈴。”張勝邊忙邊道。
庄賈撥弄鈴鐺，不響。
“為何不響？”
“那些背井離鄉、常年漂泊在外的人，若有一天回鄉，它便會響。鈴響人歸來。”張勝道。
張勝說話間，庄賈從未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女人，他特別看張勝的嘴唇、脖子、胸，也聞到了張勝身體散發出來的香味。
“無論你離家多久，身在何處，總有一日，要歸家。”
張勝彎腰拿草料，撅起屁股，庄賈心跳加快，他伸手，摸向張勝的屁股，張勝一動，庄賈撲空，張勝不知。
庄賈氣，他亮出匕首，希望直接控制住張勝，這樣更快、更簡單。不料，庄賈在一次撲空，撲在馬槽中，張勝發覺。
“你要幹什麼？”
庄賈慌忙站起，解釋道。
“地滑。”
“拿刀意欲何為？”張勝道。
“哦，我我我見草料不太細碎，我想將草料切細碎些，方便馬兒吃。”庄賈道。
“不用。”
“不用也好。”
張勝說完，撫摸馬臉，然後離開。
這時馬嘶叫兩聲，張勝回頭看了一眼，便出了馬棚，目送張勝離開后，庄賈滿臉怒火的看着馬，突然用匕首刺入馬脖處，匕首拔出之時，馬血噴射而出，繼而馬倒地，庄賈叫道。
“好個畜生，叫啊，再叫啊，看你還怎麼叫出來。”
……
三日後，吳廣下葬。
墳前，陳勝悲傷不已。
張勝輕輕走來，看了一眼墳，輕聲道。
“武臣、韓廣等人已自立為王，陳王，我們追求的富貴到底是何物？我以為富貴就是推翻暴秦，天下的百姓過上安穩的日子，都能有口飯吃。吳廣的死讓我明白，原來這樣的富貴僅僅是一座墳墓。”
“綠色的稻苗變的金黃，年復一年，黑髮漸漸被歲月染成蒼白，人漸而老去，而唯一不變的是理想，推翻暴秦之決心，堅定如石。”陳勝道。
“理想？富貴？哈哈，陳王，你說的理想，不過是披着富貴的外衣作為誘惑，踩着眾人的屍體，實現你稱王的美夢。”
田藏被人押送而來。
上前兩步，田藏被一腳踢跪在地。
“你錯了，沒有人甘心這就是窮命，沒有人甘願要種一輩子田。”陳勝道。
“富貴在天，這就是命，你以為你是誰？你能救得了天下人嗎？”田藏道。
“有多少愛情因為貧窮，變成破碎，有多少人因為貧窮，看不起病，只能掙扎着死去，又有多少孩子因為貧窮用稚嫩的肩膀擔負起煩勞的生活。”
陳勝俯近田藏耳邊。
“我救不了天下人，卻可以做他們的榜樣，你殺了吳廣，吳廣也是天下人之一，這是他的劍。”
陳勝說話間割開了捆綁田藏的繩子。
田藏明白陳勝的意思。
“雖然我們是窮人，絕不甘心做命運的奴隸。”陳勝道。
“那是你的命，不是我的。”田藏道。
“即使命無法改變，至少我們曾反抗過它，想擊敗過它，人就該努力掌握自己的命。”陳勝道。
陳勝離開。
張勝跟着離去，與田藏擦肩之際，短暫駐足，道。
“田藏，都是同鄉人，別讓陳王為難。”
田藏輕哼一聲，見人都走了，他看向吳廣的墳，跪下去，道。
“吳廣，田藏來見你了。”
說完，田藏揮劍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