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冰糖葫蘆甜
沐漣漪的瞌睡突然被這不帶任何暖意的揶揄驚走了幾分，她總覺得身邊的人對她帶着敵意，而這份敵意源自哪裏她卻無從知道，只能歸結於她搶了她小師妹的位置，她因此而不開心。
“師兄，你以為呢？”沐漣漪又轉向了蕭青和。魏熒炣見狀更是不甘。
蕭青和嚴肅的開口，說出來的話則不是那個樣子。“要是去打架怎麼會帶着你去，帶着你去還怎麼打得贏？”
她將蕭青和的話仔細過了一遍，瞌睡瞬間就醒了。“師兄你什麼意思？本姑娘可是很厲害的。”
“是嗎？那怎麼會一直輸給我？”
這話在一瞬間就點燃了沐漣漪的怒火。“蕭青和！”
“是師兄，雖說我們青岐山沒那麼多規矩，小師妹也不能這般無禮。”蕭青和笑着糾正她的稱呼，將那句師兄拉得老長，一點兒也不在意沐漣漪有多生氣。
“本姑娘總有一天會贏回來的。”
蕭青和歪着頭，笑嘻嘻的看着沐漣漪憤怒的眼睛，輕聲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說完便騎馬快速跑開。
“你站住，我們打一架。”沐漣漪怒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着響起，沐漣漪不甘心的追上去。
楓林天看着絕塵而去的二人，無奈的搖搖頭，在青岐山這樣，出來了還是這樣鬧。
馬車裏的人此時才挑開車簾的一角，吩咐道：“林天，我們走快些。免得他們瘋跑，一會兒和我們走散了。”
一旁的魏熒炣緊盯着蕭青和他們離開的方向，將手中的韁繩握緊再鬆開，像是在努力壓制自己追上去的衝動。
沐漣漪騎馬狂追了蕭青和一陣，只覺得策馬奔騰的感覺太暢快，就連剛剛心頭的怒火都消了不少，一時間也不忙着追蕭青和。
她拉住韁繩，想停下來看看楓林天他們有沒有跟上來。但沒想到那馬兒突然一躍。
尚未回過神來的沐漣漪眼看就要被摔下來。
沐漣漪心想，她十歲學騎馬，雖說比起騎術精湛的人算不得什麼，但也沒摔過碰過，沒想今日就要摔得這樣難看嗎？
一襲青衣自飛奔而來的馬上衝過來，一隻手搭上沐漣漪的腰，將她穩穩地接在懷中。
將人接住穩穩落地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蕭青和一隻手搭在沐漣漪腰上，另一隻手扶着她的肩膀，堪堪站穩，忙問道：“沒事吧？”
他見沐漣漪久久沒有追上他，回來時就遠遠地看到馬蹄揚起要將馬背上的人掀下來的模樣，這一下可將他嚇得不輕。
反倒是沐漣漪一臉輕鬆，像是完全不知道剛剛有多驚險。“我沒事，師兄嚇着了？怎麼膽子這麼小”
她可以感覺到，放在她肩上的那種只手輕輕顫着。
蕭青和不說話，這樣的情況，小丫頭還能想着嘲笑他，想來是真的沒事。
沐漣漪將自己肩膀上那隻手拉下來，自己一隻手捧着，一隻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師兄，你真嚇着了？手抖成這樣？”
蕭青和“唰”的收回被她拉着的手，臉不自在的邁向一邊。然搭在她要上的手還未拿開，依舊是半抱着沐漣漪的姿勢。沒好氣道：“你這麼重，我那樣接住你，當然手抖了？”
沐漣漪一撇嘴，一副“我才不相信呢”的樣子。她探頭更靠近蕭青和，他只覺得呼吸間都是來自她身上的淡淡香味，風吹起的碎發拂過鼻尖，痒痒的。
沐漣漪看着他額上的細汗，正欲再說什麼，一陣“噠噠”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魏熒炣耐着性子和無詭他們一起走，知道遠遠地看到兩人的身影這才忍不住加快速度。卻沒想到，到時看到的就是兩人面對面抱在一起的姿勢，讓她氣紅了眼。
“你們……”
蕭青和這才發現不妥，立馬放開沐漣漪，後退了一步。
沐漣漪不甚在意的拍了拍衣裳，還是活潑可愛笑意盈盈的模樣。
魏熒炣恨極了這樣的笑。
無詭他們也終於到了，敏銳地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無詭沉着聲音開口：“怎麼了？”
沐漣漪磨磨蹭蹭的靠近馬車，也不敢看無詭，小聲道：“沒什麼，師父，我們繼續走。”
無詭一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事，而她又不肯說，故而點了蕭青和來說。“青和，你說，怎麼回事？”
“都怪青和不懂事，引得小師妹騎馬追逐，差點墜馬受傷。”還不等沐漣漪阻止，蕭青和已經說完了。
“你們兩個。墜馬受傷可大可小，要真是摔斷胳膊摔瘸腿，你們是要訛我老頭養你們一輩子！”無詭這次是真的已經動怒，沐漣漪縱使想像往常一樣撒個嬌矇混過關也不能，只得瞪了蕭青和一眼然後縮着頭挨訓。
最終，沐漣漪和魏熒炣都被趕到馬車上坐着。魏熒炣倒是覺得沒什麼，因為師徒同乘，馬車四面的帘子都被掀起來，她時時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象。但沐漣漪不一樣，她本就是靜不下來的性子，騎馬跑得慢些尚且覺得瞌睡無聊更不要說坐在馬車裏慢悠悠的前行，氣悶好一陣，最終卻還是抵不過陣陣倦意，歪靠在車窗邊睡著了。
她散開的頭髮和面上的薄紗被風吹得飄向車窗外，蕭青和順着車窗看進去，就看到她坐靠着馬車壁，緊閉雙眼，無半分防備，睡得香甜。
沐漣漪是被一陣熟悉的叫賣聲吵醒的。
“糖葫蘆，糖葫蘆……”
糖葫蘆？在哪？
“糖葫蘆，我要吃。等一下……”沐漣漪還未完全睜開眼睛，卻已經開始念叨了。
還不等她好好揉揉眼睛，看清那賣糖葫蘆的小販在哪，一串透紅的糖葫蘆已經遞到她面前。
沐漣漪迷迷糊糊的順着拿着糖葫蘆的手往上看，從結實的手臂，到寬闊的胸膛，再到那如玉般的臉龐，如朝陽般溫暖的笑容。不自覺間，她盯着這笑晃了神。直到那笑着的唇輕啟，笑道：“還沒睡醒就知道要吃的，喏，你要的糖葫蘆。”蕭青和又將手裏的糖葫蘆舉高些，沐漣漪動作緩慢的接過他遞來的東西，然後沒有絲毫停頓送到嘴邊。
糖葫蘆的酸甜終於讓沐漣漪清醒了幾分，注意力也全都移到了眼前的糖葫蘆上。
蕭青和將另一串糖葫蘆遞給坐在另一邊的魏熒炣。“給，師妹，你的。”
目光很快移回沐漣漪身上的蕭青和沒有發現，剛才他遞糖葫蘆給魏熒炣的時候她笑得有多滿足，眼裏是無盡的喜悅，讓那原本深沉平靜的眼睛泛起多大的波瀾。
眼見着快天黑了，沐漣漪他們一行人找了客棧住下。安排好客房不多時蕭青和就獨自一人出去了。
魏熒炣住在和蕭青和相鄰的房裏，聽到開門聲出來時，他的衣角正消失在樓梯轉角。追到門口只看到來來往往的人群，不見那一襲青衣。
蕭青和並沒有離開多久，他回來時，無詭他們都在大堂吃飯。
“到哪兒去了？”無詭問。
蕭青和揚了揚手裏的包袱，“我去買些吃的備着。”
“嗯”無詭隨意應了一聲，也不再多問。
蕭青和將東西放在桌上，隨即坐到沐漣漪旁邊開始吃飯，一邊吃着還不忘給她夾菜。師徒六人就這樣安靜地吃飯，一時間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他們旁邊桌的客人一直在討論什麼，只是剛剛誰也沒注意聽，現在他們這邊安靜下來那邊的對話也就愈發清晰地傳入他們耳中。
“近年來江湖風起雲湧，是越發的混亂了，唉～”
“誰說不是呢，如果這武林盟主還是封家那位也不至於如此，可偏偏當今的武林盟主……”
那人說了一半就停下了，但聽他的口氣也不難猜出他對現任盟主頗為不滿。
那邊桌子的人安靜了好一會兒，似乎都因為那人的這句話陷入沉思。
沐漣漪聞言，小聲問道：“師父，現在的武林盟主做了什麼嗎？為何提起他那些人會這樣說？”
無詭抬頭瞥了她一眼，復又低下頭去。“小孩子家管這麼多做什麼，好好吃飯。”
沐漣漪還欲再問卻聽到旁邊桌上又有人說話，好奇心作祟忙住了聲音側耳細聽旁邊人的談話。
“五年任期將至，卻遲遲沒有武林大會召開的消息。也不知又會生出怎樣的變故。”
“武林大會五年舉行一次以選取新任武林盟主，這是江湖幾十年來的規矩，豈是說改就能改的。只怕是會晚些日子，但總是要舉行的。”
又有一人插嘴道：“且不說五年一次的武林大會是江湖規矩，便是卓家的那位也是等不下去，巴不得早日將現任盟主趕下馬。”
“兄弟慎言，四平州的流劍派卓家可是數一數二的江湖幫派，豈是吾等江湖無名人士可議論的。”
無詭在聽到流劍派的名字時夾菜的動作一頓，很快又恢復如常，只有楓林天敏銳地覺察到他的變化，看看旁邊桌上恍若無人依舊熱切地討論武林大會的幾人，再看看無詭，猶豫了一會兒終是什麼都沒說，低頭繼續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