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屍體搬不動

第七章 屍體搬不動

我一下子成了老灣村的名人,不管誰看到我都得誇上個兩句。甚至有老人說我出生的當天看到有金龍飛進了我家院子,再聯想到龍抬頭是我的生日,那說的活靈活現,連我自己都差點當真了。

有喜事當然要辦喜酒,三個大伯和我小姑姑臉上有光,非得每人贊助二千塊給我辦喜酒。爺爺和我爸一商量決定擺個三十桌流水席,免費請全村老少吃一頓。

消息一傳出整個老灣村沸騰了,都豎起大拇指誇我老陳家大氣,活該出個文曲星。奶奶樂的合不攏嘴,招呼着一群老太太上鎮裏買菜。我爸和爺爺還有三個大伯商量着酒席在哪擺。畢竟自家院子就這麼大,別說三十桌,就是七八桌也夠嗆。

最後徵求大隊同意,酒席擺在村裏的農場上。這農場啊足有學校里的操場那麼大,農忙的時候給村裡人曬稻穀用的,現在正巧空着。

當天夜裏就開始準備,我家院子裏裡外外都是幫忙的人,有道是人多好辦事,第二天中午三十桌酒席妥妥噹噹擺在農場上。

這一頓喝的那叫昏天暗地,從中午十二點一直喝到晚上十二點。大部分男人都喝醉了,包括平時滴酒不沾的爺爺,我爸那就更別提了,醉的連回家的路都不認識。

這一夜的老灣村異常安靜,安靜的連聲狗叫都聽不到。奶奶打趣說村裏的狗吃了混着酒水的剩飯剩菜都醉了。我覺得挺有道理,不然老灣村七八十條狗不可能全部啞巴了吧。

誰曾想這一晚過後就出了大事,一件讓老陳家喜事過後辦喪事的大事。

大伯死了。

來我家哭着報喪的是我大伯的女兒,我的大堂姐陳琴。

當時才早上七點多,我因為上學的緣故習慣性早起,奶奶和我媽一個在廚房燒早飯一個在家打掃衛生。至於爺爺和我爸,還因為昨晚的醉酒睡的鼾聲不斷。

奶奶聽到大伯去世的消息整個人就站不住了,嘴唇喃喃,說的什麼我也沒聽清。我緊緊抱着她生怕她摔跤,又連忙招呼我媽去喊醒爺爺和我爸。

堂姐哭的肝腸寸斷,奶奶老淚縱橫,眼裏的心碎讓我當場紅了眼眶。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理解奶奶心裏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大伯才五十歲,身體一直很好啊,怎麼就突然沒了。

爺爺和我爸起床后啥話都沒說,急匆匆的往大伯家跑去。我媽擔心爺爺到時候受不了,讓我跟着去看着點。

大伯家離我家並不遠,出了院門往左拐,中間隔了十來戶人家。我跟着爺爺到大伯家的時候院子裏站滿了人,都是隔壁鄰居,包括村委也來了人。

看到爺爺和我爸,圍觀的鄰居自覺散開,村委的人上前安慰,爺爺面無表情的走進大伯家堂屋。只有我看到爺爺的雙腿似乎都在哆嗦,我覺得那並是害怕,而是痛到心底的不可置信。

大伯母倒在地上哭的死去活來,我和大堂姐連忙上去攙扶,母女倆哭成一團。我有心想安慰一下,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開口,只好將目光投向爺爺那邊。

我以為大伯是死在自己房間的,或者說死在床上的。不曾想大伯竟然是跪在堂屋死的。

是的,直挺挺的跪在堂屋的地上,雙眼睜大,嘴角含笑。就像犯錯的孩子在跟人賠禮道歉。

那笑容要多怪異有多怪異,看的我渾身直冒涼氣。

而這個時候,我掛在胸口的竹牌更是突然傳出一股令人窒息的灼熱感,這灼熱感帶着焦急的情緒向我全身擴散,讓我幾乎不受控制的想要逃離大伯家。

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竹牌從我五歲掛在脖子上到現在已有十二年了,從未出現過剛才的狀況,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有些精神錯亂。我想開口問問爺爺怎麼回事,但顯然爺爺現在沒空搭理我。

“爹,我大哥這是……”

看着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大哥就這麼死了,我爸說話都帶着哭腔。

其實我爸應該是想問為什麼我大伯會死的這麼奇怪,別的不說,這死不瞑目在農村可是大忌。但顧及到外面人多,有些話自然是說不出口。

“估計是酒喝多了,晚上起夜的時候犯了病。”爺爺聲音沙啞臉色蒼白的回道。

“老陳,你看要不要把建剛的屍體安置到床上去,這總跪在堂屋也不是個事啊。”村委的人提議道。

爺爺點了點頭,示意我父親找人先在堂屋搭個靈床。

說是靈床,其實也就是兩條長板凳架着一塊長木板。

另一邊二伯三伯得到消息也趕了過來,悲傷之情溢於言表,一時間整個堂屋都是哭泣聲。

“爹,你過來看看。”五分鐘不到我爸神色慌張的走了過來。

我跟着爺爺走了過去,只聽到我爸聲音顫抖的說道:“大哥這屍體搬不動,就跟焊在了地上一樣。”

“幾個人抬的?”爺爺語氣凝重。

爺爺這麼問我還是明白的,書上說人死後身體會變得僵硬,不會借力,從而導致搬運屍體的人產生錯覺,覺得屍體異常沉重。

“三個人一起抬的。”我爸指着二伯三伯說道。

這一下輪到我驚訝了,我爸一個人抬不動大伯的屍體還能解釋。可你要三個人都抬不動這就完全不合理了。起碼在科學上是無法解釋的。

要知道我爸三兄弟那可是結結實實的庄稼人,別說我大伯撐死不過二百斤,就是去年我家翻新房子,那五六百斤的大樹三兄弟扛着也能小跑。

爺爺沉默不語,半晌才吩咐我爸道:“讓那些不相干的人先散了,就說要準備靈堂。”

隨後又轉身對我說道:“小安,你回去幫我把床底下的木箱拎過來,另外讓你奶奶給我準備一根晒乾的向日葵花,葵花不能有結籽,搗碎成渣加硃砂加熱水端過來。”

我連忙點頭說好,一路小跑到家。奶奶正坐在床上抹眼淚,我把爺爺的話重複了一遍,奶奶急匆匆去準備向日葵花,讓我自己拿箱子。

說實話我對爺爺這紅箱子還是很感興趣的,只是從我出生起爺爺為了我金盆洗手后這箱子就再也沒打開過。我小時候還偷偷的鑽到床底想要打開看看,結果被爺爺發現了,那又是一頓竹筍炒肉。

箱子不大,但也不算小,類似於行李箱,掛着一把銅鎖。我費了點力氣從床底拖出,想着要不要趁這個機會打開看看,再一想我根本沒鑰匙啊,只能作罷。

等了十幾分鐘,奶奶端着搗成碎渣的向日葵花送了過來。我一手拎着木箱一手握着碗趕緊朝大伯家走去。

等我到了大伯家,所有外人都已經離開。我爸和二伯三伯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抽煙,臉色都不大好看。大堂姐陪着大伯母去樓上房間休息去了,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可不能再把自己身體弄出狀況。

堂屋裏只有爺爺一人,他坐在大伯屍體對面的沙發上,就這麼獃獃的看着大伯,我清楚的看到爺爺臉上未曾有過的悔恨和恐懼。

我不明白爺爺在悔恨什麼又在恐懼什麼,難不成還是因為他從前做過遷墳人?又或者爺爺有事瞞着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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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墳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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