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後山竹林
我的語文成績還可以,信的內容我也能理解,大致是說九月初九那天是誰的婚禮,女子守候了男子十一年,希望男子別忘了白頭偕老的約定,辜負了女子濃情厚意。
可這個跟我有啥關係?我又沒結婚,我也不認識這個叫顧幽篁的啊。
摸着信紙,我左思右想卻猛然想到了我脖子上掛着的竹牌,那上面不正刻着一個“篁”字嗎。與這個名叫顧幽篁的篁一模一樣。那這兩者間又有什麼聯繫?
還有我爸之前說的,他說當年為了保住我求助了野和尚,所以我才能活到現在。如果我爸說的是真的,那這塊竹牌會不會是野和尚的?
難道野和尚就是顧幽篁?
另外,野和尚既然能想出這麼陰狠毒辣的方法替我續命,顯然是個高人。那麼青面狐狸會不會是野和尚養的,所以這般通靈性。而我爸去後山竹林偷偷見青面狐狸就是為了聯絡野和尚關於我續命的事。
所以當時我爸才告訴我他見青面狐狸是與我有關。
這麼一分析,我越想越對。
但還有唯一的一點我始終搞不明白,我記得奶奶說過,我五歲那年身上長滿了膿瘡差點死掉,是爺爺抱着我一夜未歸,也是從那天起我脖子上才掛上了刻着“篁”字的竹牌。
按奶奶的說法,這竹牌是我爺爺帶回來的,和野和尚根本毫無關係。
怎麼理都理不順,這時候我腦子裏又突然想到大伯死的那天爺爺跟我說的話,他說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而我又遇到無法解決的困難,就讓我拿着竹牌去村後山的竹林里,到時候會有人幫我的。
爺爺還說讓我別太輕信那人,人心隔肚皮,又讓我最好別惹惱了那個人。
當時爺爺說這些話的時候我聽的一頭霧水,可現在想想,爺爺提的後山竹林不正是我爸和青面狐狸見面的竹林嗎?
那個人是誰?青面狐狸?野和尚?又或者是這個神秘的顧幽篁?
我將信紙塞進信封,滿肚子的無可奈何,看似有了頭緒又偏偏毫無頭緒,反而越想越亂。
最終我決定偷偷去一趟後山竹林,看看爺爺口中那個會幫我的神秘人會不會出現。
而他肯定知道一些什麼。
第二天一早,趁着爺爺去鎮上的機會我一個人溜去了後山。說不怕那是假的,可哪怕再害怕我也想搞清楚事實的真相。我不能讓我爸白死,更不能讓我爺爺蒙受不白之冤。
後山的竹林其實是個很奇怪的地方,聽村裡人說後山從來沒有長過竹子,也沒人在山上種過竹子。就在十六年前一場暴雨過後這片竹林憑空長出。村裡人為這事爭論了好久,有人說是地下有竹筍,山質硬,所以以前一直長不出來,剛好暴雨沖刷掉了岩層,竹子自然就冒出來了。
還有人說竹子一直都有,只是村裡人沒注意罷了。
當然,這些也都是村裡人猜測的,關於這片竹林到底怎麼出現的根本沒有結果。
我小時候來後山玩的時候沒少去這片竹林,並未發現有什麼奇怪的狀況,如果真要說奇怪,那就是每次我來這片竹林的時候我脖子上掛着的竹牌就有些發燙。
就好比現在,我站在竹林里,我能清晰感覺到原本正常的竹牌開始散發熱量。
“有人嗎?”
想到爺爺說的神秘人,我鼓起勇氣喊了一句。
竹林里靜悄悄的,只剩風吹竹葉沙沙響,伴隨着遠處傳來幾聲鳥叫,根本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有些不甘心,爺爺說只要我來後山就會有人幫我,難道爺爺是騙我的?可好端端的爺爺騙我做什麼,根本毫無意義。
沉思片刻,我換了個方式喊道:“我叫陳安,是我爺爺讓我來找你的,我爺爺叫陳山河。”
果然,我這一次喊話后竹林里響起了腳步聲,一位穿着青衫道袍的駝背老者從竹林深處走了出去。
這老者看起來極為蒼老,髮絲銀白,腳步蹣跚,右手拄着根青竹做拐杖,佈滿皺紋的臉孔就像冬日樹皮,一卷卷的極為深刻。
“老人家您好。”我彎腰客氣道,與此同時心裏也警惕到了極點。
這老人的臉孔我從未在村裡見過,也就是說他並不是老灣村的人,那他呆在這片竹林做什麼?還有,我這麼一喊他就出來了,證明他無時無刻都在竹林里,可竹林里沒有房子沒有山洞更沒有食物他又是怎麼生活的?
這一切真的太詭異了。
老者走的很慢,當他走到我身前一米遠的時候我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右手緊緊握住藏在褲兜里的匕首。
“你袋裏的匕首是陳山河的,有驅邪破陰的作用,不過對我卻沒有什麼用處。”老者看着我,那雙深陷眼窩的雙目不同於普通老人那般渾濁無神,而是顯得極為犀利。就像一根針,瞧的我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您是我爺爺的朋友?”我小心試探道。
老者想了想,微微搖頭道:“朋友算不上,只能說是認識。”
我心裏泛起嘀咕,不是爺爺的朋友,那爺爺憑啥說對方會幫我。
老者似乎猜到了我心裏所想,語氣變得和善道:“我和你爺爺不是朋友,但和你倒是緣分頗深。”
我目瞪口呆,這老者看起來起碼八九十歲了,我才多大?我才十六啊,我發誓以前都沒見過他,又哪來的緣分頗深?
“怎麼,你爺爺沒跟你說?”老者尋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說什麼?”我繼續試探道。
老者好奇的盯着我,欲言又止,最後呵呵笑道:“不急不急,咱們慢慢聊,有些事你也該知道了。”
講真的,我都快被這老頭繞暈了,於是我開門見山道:“我爺爺說如果我遇到了困難可以來找你,你會幫我的,那你知不知道我大伯他們到底怎麼死的?”
“還有,我爸有天晚上在這片竹林里和一隻青面狐狸吵架,您瞧見了嗎?他們在吵什麼?”
我將心裏的疑問拋了出來,緊張的望着老者。如果他真的一直住在這片竹林里,哪怕不知道我大伯他們的事,也肯定知道我爸和青面狐狸吵架的事。
老者從袖子裏摸出幾塊糕點細嚼慢咽,慢吞吞道:“你大伯他們的事我不清楚,至於你爸,那是為了你的婚事。”
“婚事?”我目瞪口呆。我才十六歲啊,就算農村結婚早,這也太早了吧。更何況我還在讀書,我爸怎麼可能替我說親。還在大半夜找一隻青面狐狸說親。
“是啊,關於你和我家大小姐的婚事。”老者吃着糕點,又不知道從哪摸出個小葫蘆,灌了口水道:“你五歲就和我家大小姐訂了親,這婚事是你爺爺親自應下的,有婚書為證。按理說我還得喊你一聲姑爺,不過我家大小姐說了,一切都得按着禮法來,萬萬不能壞了規矩貽笑大方。”
“我說小陳安,我家大小姐那可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說她是九天玄女下凡塵也不為過。在我們家族裏不知道有多少青年俊才為了見她一面苦苦等待。也就是你命好,我家大小姐誰都瞧不上偏偏瞧上了你。”
“可你爸呢,他竟然過來找我退婚,這是不是欺人太甚?”說到這,老者的臉孔變得猙獰,冷笑連連道:“都說有恩必報,恩情大過天,你小陳安能活過五歲那是我家大小姐護着你,否則你老陳家早斷子絕孫了。你爸不記恩情,不信婚書,當真是無恥小人。”
這一刻,哪怕我再傻也從老者的話里聽到了一些東西。
首先,我能活過五歲是他口中的大小姐救了我,根本不是什麼野和尚。聯繫我身上掛着的竹牌,還有昨晚送去的那封信,那個大小姐應該就是顧幽篁。
第二,在我五歲那年爺爺幫我訂了親事,這件事爺爺從來沒對我說過,也不知道我爸怎麼知道的。但顯然我爸不同意,所以偷偷來退婚。
第三,我爸當晚是和青面狐狸爭吵退婚,在老者的口中卻變成了我爸找他退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老者就是那隻青面狐狸。
第四,他說他和那個大小姐來自一個家族,如果他是狐狸,那所謂的大小姐豈不是也是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