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國列車
“轟隆，轟隆。。。”
那是一望無際的雪原，一列長達千節的綠皮火車緩緩的行駛着。
火車前是厚厚的雪地，火車后拉出倆條長長的壓痕，能看到雪中銹跡斑斑的鐵軌。
風起了。
雪花漫不經心的隨風飄揚，撞在了綠皮火車的車窗上，發出夏日昆蟲般，細細簌簌的聲音。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坐在火車的車窗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一個仿若透明的金屬水滴吊墜掛在少年胸前，隨着火車的震顫，來回擺動。
少年穿着洗的掉色的棕黃大衣，身上蓋着厚厚的白熊皮毯子。毯子的大半卻包在相鄰座位上的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身上。
少女皮膚白皙，有些嬰兒肥，此時緊閉着雙眼，正在熟睡。
車廂內一陣冷風吹過。
睡夢中的少女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一雙小手不由自主的將毯子裹得更緊了一些。此時那毯子蓋在少年身上的部分，卻是所剩無幾了。
少年起身，活動着身子。對抗着凌冽的寒意。
這樣的溫度下，身體一不小心就會凍壞。少年雙手攏於袖中，腳尖在反覆的踮着，口中哈出一股股熱氣。
這種小幅度，高頻率的運動是對抗寒冷的最佳選擇。
“咕嚕。。。”
少年停止了運動，揉了揉肚子。
少年已經一整天沒進食了，上次吃蛋白塊還是在前天晚上。空空如也的胃實在禁不起任何能量的消耗了。
少年疲乏的坐了下來。掏出一本厚厚的書，小心翼翼的取下楓樹葉做的書籤，夾在書本的最後一頁。少年用手指沾了沾唾沫，卻發現嘴唇乾枯的好像臘月凍乾的泥土，滿是一道道裂痕。
少年咋了咂嘴，開始一行一行的閱讀書上的內容。
那是精裝版的《環太平洋遊記》，是少年父母留給少年唯一的念想。
少年正看到自己最喜歡的章節，英格蘭見聞。
在祈靈星遙遠的西方，有美麗的英格蘭群島。
那裏氣候溫潤，常年籠罩在濛濛細雨中，莊稼的長勢很好，麵粉，大米，蔬菜都很便宜。
英格蘭人最喜歡吃的是一種叫土豆的食物。
通常將土豆煮熟，切開，在裏面夾上美味的沙拉醬和香濃的奶酪。便是一頓營養的早餐。
至於晚餐，講究的英格蘭人會細細的煎熟肥美的牛排，再倒上一杯酸澀的紅酒，點上倆根蠟燭。然後與心愛的人一同享受這神明賜予的美好。
晚餐是很有講究的。餐桌布的用法，刀叉的擺放，紅酒的品嘗方法都要符合禮儀才行。
作者初到英格蘭就鬧出了一個不小的笑話。
少年沉浸在了書中的世界中。
那遍佈地下如蛛網般的地鐵，城市街道上來回穿梭的小轎車，二層樓高的載客公交車，以及巨大如山嶽的鋼鐵輪船。
少年眼睛中充滿了企盼。
因為少年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英格蘭，水之國度。
一個外形狂野的中年男人風塵僕僕的從前一節車廂鑽出來。褐色的齊肩短髮光溜溜的梳在腦後，那常年不洗頭的油垢代替了髮膠，讓男人的頭髮保持一個微卷的狀態。
車廂內的眾人紛紛從座位上起身，眼睛望着男人，充滿了期待。
男人並沒有讓眾人失望，從背後拎出一個遍佈黃色污垢的布袋，放在一列座位前的小餐桌上。
“蛋白塊又發下來了。一人一塊，小孩半塊。排好隊，不準搶。”
中年男子的聲音如外形般粗放，又帶着幾分在底層摸爬滾打慣了的油滑，很有辨識度。
眾人一個一個從男人手裏領過蛋白塊，那是一個顫動着的半透明凝膠狀方塊，有着絲絲甜蜜的氣味。
少年搖醒身旁熟睡的妹妹。
倆人一前一後排在隊伍中間。
輪到少年領蛋白塊了，男人從一塊完整的蛋白塊上掰下三分之一，遞給少年。
少年也不惱，雙眼乾淨的像一汪清澈的湖水，平靜伸出右手。
男人愣了一下，收回先前那隻手，將另一隻手中的三分之二塊蛋白塊遞給少年。
原因無他，看着順眼。
少年和妹妹倆人回到座位上，少年將自己那塊比較大的蛋白塊和妹妹的做了交換。
少年一臉認真的說，“米婭，你正在長身體，多吃點。”
米婭眼睛眯成一個月牙，將蛋白塊塞到嘴裏，囫圇的嚼着，生怕下一秒蛋白塊飛走。
米婭從來不跟哥哥客氣，
因為他，是自己唯一的哥哥梅爾文。
“笛！”
火車發出一聲氣鳴聲，鐵軌前方有幾隻雪橇犬跑開了幾步，隨後回頭好奇的望着眼前的龐然大物。
有人煙了。
下一站，就是英格蘭的梅恩蘭島。
梅恩蘭島，艾斯比斯學院。
一個禿頂的老教授扶了扶帶金鏈的金邊眼鏡，一件厚厚的滌綸羊毛混紡的灰色大衣被冷風吹起衣擺。那條藍色格子的真絲領帶被塞進了衣領中，整個人的穿着正式而嚴肅。
教授從懷裏掏出一塊精密的機械懷錶，上面甚至可以讀到當天的日期。
教授皺了皺眉頭，
“十二月八日了，里克特家的倆個孩子也該來了。”
一個年輕的教師，身穿羊毛精紡面料的黑色西裝，頭戴黑色紳士帽，將手揣進衣服兜里。回答道，“畢竟是從極北之地的冷岸群島過來的，雪國列車又是一年只來回一趟，路上耽擱了一些日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里克特夫婦還沒有音訊嗎？”青年教師問道。
“六年了，馬特魯帝國那邊的拜維提學院一直在變換說辭。反正就是不承認里克特夫婦在海茲失蹤與學院有關。我曾將此事拜託給了“門之匙”教會的老朋友格雷.克拉克。不過也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青年教師惋惜的說道，“里克特夫婦是多麼出色的考古學家，真的是太可惜了。”
“希望那倆個孩子能繼承里克特夫婦的衣缽。也繼承我們艾斯比斯學院考古系的傳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