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察哈爾滅亡（三）
林丹汗目送虎魯克走遠，便強行打起精神來，環顧左右道：“女真蠻子跟科爾沁和喀爾克聯手，將咱們逼到了河套，然後鄂爾多斯和土默特聯手，又將咱們逼到了青海，如今明軍只撲我察哈爾王廷，我們還能去哪兒，不逃了，不躲了，今日與明軍決戰，就像我們榮耀的先祖那樣，沖向敵軍。塔什海，進攻！”
林丹汗周圍的軍將們方才聽得自家大汗的話語，誰人不是悲嘆不已，對面這路明軍，出了名的專殺蒙古貴族，連投降都不可能，唯有拚死殺敵了。
是以察哈爾的軍將們聽到自家大汗出擊的命令，自然是轟然應諾，各驅本部人馬出戰。
蒙古戰法，亘古不變，輕騎襲擾，重騎待敵軍軍陣鬆動以後沖陣。這套戰法，靖邊軍見過無數次，自是不懼。
察哈爾軍的輕騎兵無論是中路突襲，包抄側翼后陣，還是近至五十步放重箭，還是七十步放普通箭矢，靖邊軍自恃有遮護周全的重甲在，卻是怡然不懼。
通常察哈爾軍一輪箭雨灑下來，靖邊軍別說陣亡者，便是負傷者也是寥寥無幾。
反觀靖邊軍這邊兒，火炮，火銃，弓箭，標槍齊齊出擊，察哈爾軍但有中者，無一不是非傷即死。
雙方戰力完全不對等。
“娘的，這賊明軍着實難打，”
林丹汗雖然知道靖邊軍難打，但是仍然沒想到這麼難打，己方攻陣良久，卻是難以撼動敵軍分毫。
這個仗沒法打，但是沒法打也要打。
如此，靖邊軍與察哈爾軍鏖戰將近一個小時，察哈爾軍打的越來越絕望，靖邊軍的士氣卻是越來越旺。
劉仁玉見察哈爾軍越殺越是落膽，便不欲再與之纏戰。
“仁傑，帶領你部騎兵，去摧垮蒙古人的心理防線。”劉仁玉對着劉仁傑下令道。
“是，大帥。”劉仁傑得令，便自帶本部六千馬軍，衝出本鎮，衝著察哈爾軍殺了過去。
“呵，這明軍太也欺人，就派這麼點兒騎兵出來，就敢與馬背上的蒙古勇士接戰嗎！？找死！”林丹汗惱怒明軍小視自己，勃然色變之下，厲聲對着塔什海道：“圍住他們，盡殺之。”
“是，大汗。”
塔什海素來只怕明軍軍陣厲害，騎兵卻是怡然不懼，是以接到命令，便調配兵力，意欲圍殺膽敢脫離己方軍陣的明軍。
林丹汗只道劉仁玉派己方騎兵來送死，但劉仁玉自己可不這麼想。
在靖邊軍中能當騎兵的，自然是精挑細選的精銳，在訓練充足，裝備精良的前提下，以一當十不敢說，一個打三四個卻是不在話下。
雙方騎兵對沖之後，在兩軍中間的空地上殺作一團。
察哈爾部騎兵見明軍小視自己，本來還含着怒氣出擊，手裏憋足了勁而，打算給明軍一個下馬威。
劉仁傑所部騎兵們眼見得敵軍騎兵逼近，便將三眼火銃夾在腰間，點燃，然後接着前沖。
轟隆.......!
白煙瀰漫，三眼火銃當面之敵無不立時如遭雷擊，倒於馬下。
這是明軍的常規操作，察哈爾軍司空見慣，並不在意，其沖勢並不稍減。
察哈爾軍騎兵只盼兩軍靠的緊了，手底下見真章。
鐺！
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慘呼聲此起彼伏，落馬的卻幾乎都是察哈爾部兵馬。
靖邊軍甲胄齊全，護衛周全，對沖戰果如此，察哈爾軍倒不意外。
隨後，雙方人馬混在一起，近身格鬥，察哈爾軍本以為己方有人數優勢，應當佔據優勢才對，然而事實卻與他們想像的不一樣。
靖邊軍騎兵裝具精良，身披三層重甲，察哈爾軍簡陋的馬刀根本不能造成什麼致命的傷害，反觀靖邊軍這邊，只要手中鈍器擊打出去，中者無一不是骨斷筋折，面如金紙，倒伏於地。
戰損完全不成比例。
“這！這！？怎會如此!?”林丹汗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明白為何明軍主將敢於只派騎兵與己方交戰，他們這是有絕對的信心才敢如此。
仗打到這裏，勝負已經明了了，察哈爾軍崩潰只在等閑之間。
一直在一旁默然觀戰的劉仁玉見狀，便對身邊的孫無病道：“無病，叫那幾個會說蒙古話的戰士，用擴音器宣講我們的政策。”
“是，大帥。”孫無病得令，便帶着會講蒙古話的戰士，登上戰車，用擴音器大聲宣講靖邊堡面向草原的土地改革政策。
“牧民們，你們聽好了，大明帝國延綏軍鎮總兵官劉大帥給你們送來福音了，我們只殺蒙古貴族，其餘一概不問，殺了他們就把牛羊，牧場，分給你們，讓你們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牧場，有自己的牛羊，以後都過上好日子。
不要再猶豫了，我們從前就是鄂爾多斯部的牧民，現在劉大帥分給咱們牧場，給咱們蓋了房子，日子不知道過的有多好。你們現在誰殺了當官的，大官兒草場一千頃，大總管兩千頃，大汗三千頃，過時不候！”
在擴音器的助力下，這些話語在整個戰場之上傳播起來。
那些正在廝殺的察哈爾部軍士明顯手中動作慢了少許，而與之對戰的靖邊軍兵士也適時減慢手裏的動作，給足敵方消化的空間。
如此優厚的條件，誰人不會心動，牧場也好，牛羊也罷，說起來，不都是貴族老爺的，與牧民自己有甚相干。
如今戰場形勢糟糕至極，察哈爾部舉步維艱，漢人沒有必要騙他們這些牧民，很有些牧民心動了。
有心動的，自然也就會有不可能心動的，比如說林丹汗，他此時可謂是驚駭莫名。
從來，漢人打進草原，都是不分青紅皂白，將所有蒙古人斬殺乾淨，現在，這個劉仁玉居然搬出此等政策，亘古未有，
若是己方軍力強盛，這樣的政策就是個笑話，但現在自己窮途末路，難保自己手底下這些部眾不會心動。
林丹汗心中有了這樣的心思，看着自家這些個手下的眼神也就變了些，難保這些人中就沒有忘恩負義之徒。
陣前決戰，須臾不可鬆懈，劉仁傑馬上就趁着敵軍略有鬆懈的機會，大喊一聲道：“殺啊，消滅察哈爾貴族，讓牧民們過上好日子。”
“殺啊！”
察哈爾軍只覺得自己面前的壓力激增，他們終於再也抵擋不住了，猶如潮水般潰散而去，還有些不想跑的乾脆就扔掉兵器，跪伏於地，打算投降明軍，且看明軍會不會信守諾言。
更多的察哈爾軍還是選擇逃跑，而且是四散而逃，林丹汗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己方大軍就崩潰了，一點兒徵召都沒有，軍隊崩潰了，他也該逃了，不然誰知道會不會挨黑刀。
一切都結束了，現在林丹汗心裏想的，只剩下快點兒逃回王廷，再去看一看自己曾經叱吒風雲的地方去。
窮寇不用追，反正察哈爾王廷的位置靖邊軍一清二楚。
反倒是那些已經決意投降的察哈爾牧民要好生優待。
劉仁玉讓投降的五百多個牧民由原來的民族成分是蒙古族的靖邊軍軍士統帶，問清楚他們的情況，登記造冊，最先投降的，牧場分多一點兒。
待得靖邊軍收拾完戰場，便繼續投察哈爾王廷方向而去。
再說那林丹汗收拾潰散部眾，才發現三萬人馬折損並不甚大，只折損兩千多人，只是這軍心士氣都已經墜入谷底，劉仁玉那路明軍須臾便會殺至，逃又無處可逃，唯有等死而已。
事到如今，只有先回到王廷再說。
在回去的路上，林丹汗特意加強自己身邊的衛護力量，以免真的有亡命之徒要殺掉自己去換取牧場。
林丹汗一路逃跑，靖邊軍一路追擊。
最終，林丹汗逃入王廷，他那本應該早已被接走的兒子們與虎魯克一道等着他。
林丹汗看到自己的兒子們，並不驚訝，因為天下雖大，哪有又有他們這一家子的容身之所呢！
林丹汗退入察哈爾本部沒多久，靖邊軍便追殺而至，此時察哈爾軍早已沒有出外與之野戰的膽子。
劉仁玉令已然歸降的察哈爾牧民現身說法，勸普通察哈爾牧民投降。
在內外交困之下，察哈爾部終於爆發內亂，林丹汗以下，所有蒙古貴族悉數被殺，首級被獻於劉仁玉帳下。
劉仁玉當即率軍殺入察哈爾本部，將剩下的什長等小軍官也盡數誅殺，底定察哈爾部以後，他便分發察哈爾貴族的財產。
除了傳國玉璽之外，劉仁玉將察哈爾貴族的財產盡數分給牧民，並且還命令書吏為他們登記造冊。
登記戶口的時候，靖邊軍先問牧民願不願意放棄蒙古族身份，歸化為漢族，願意歸化，才能獲得牧場。
察哈爾的牧民對於什麼民族，根本就無所謂，所以大部分願意歸化為漢族，不願意歸化的，乾脆盡殺之。
製作身份證，編里甲，任命自己手下的軍士與最先歸降的那批察哈爾牧民中的有能力者為甲長和里長，管理察哈爾部。
崇禎七年正月，察哈爾部覆滅，劉仁玉將戰報，並察哈爾部貴族首級送到洪承疇那裏，請洪承疇送完京師。
這些東西送到京師，自然是京師震動，流賊被消滅，宿敵察哈爾部被消滅，大明有希望了。
有的朝臣，甚至喊出了崇禎中興的調子。
崇禎在高興之餘，不忘嘉獎劉仁玉，他這次又特意把劉仁玉手下們封賞一遍，使他們地位與劉仁玉齊平，然後又令王承恩選派監軍，前往延安，看着獨自一人消滅蒙古部落的劉仁玉。
只有一個臣下能征善戰，光芒萬丈，並非大明之福啊！
劉仁玉對於崇禎的心思，也有些清楚，他對於這些摻沙子，不信任的舉動並不在意，他目下最關心的，就是河南舉義的事情了。
李自成，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