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歸家
關雨看見小濤將東西都收拾完了，朝他們走了過來，便對小濤笑了笑。小濤背着一麻袋東西，手裏還提着一個大鎚，對關雨和他哥哥說道：“我都收拾好了，咱們回去吧！”
小濤的哥哥點了點頭，一手拉着關雨，一手拉着小濤，興高采烈地順着大路便朝西走去。走到郊外時，關雨回過頭去，看見他剛才所在的解良城名義上是個城，其實就是一個小鎮，連個城牆都沒有。關雨被小濤的哥哥拉着手，他有點不習慣，他牽女孩子的手都牽習慣了，一下子換做男人牽着他的手，他覺得有點噁心。
關雨鬆開了小濤哥哥的手，對他說道：“對了，哥們兒，我叫他小濤，那我叫你什麼？也是叫哥哥嗎？”
小濤的哥哥連忙搖了搖頭，說道：“這可不能亂叫，你比我大，應該我叫你哥哥才對，你還像以前那樣叫我就可以了。”
關雨看了看小濤的哥哥，見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身體健壯的跟頭牛一樣，膀大腰圓的，如果要不是他說比關雨小一歲的話，關雨還真以為他就是最大的那個呢。關雨嘿嘿一笑，試探性地問了一下：“我．．．．．．我好像忘記了以前是怎麼叫你的了。”
小濤的哥哥吃驚地說道：“不是吧？出去跑了幾年，竟然連怎麼叫我都忘記了？太讓我傷心了，小濤，你告訴長生吧。”
小濤嘿嘿地說道：“長生哥，你以前總是叫我哥哥濤子的。”
“濤子？套子！這個名字好，很流行的一個名字，只要是男人都會用到它的哈哈，哈哈哈。”關雨調侃地說道。
關雨跟着濤子和小濤，一起走在鄉間的道路上，這裏的道路兩旁都是剛剛發青的麥子，一眼望去，一片綠油油的麥田。關雨的心裏別提多舒服了，至少比之前的那個黃土地要好看的多了。關雨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空氣，覺得這裏特別的新鮮，讓他心曠神怡。
一路上，濤子不停地說著話，給關雨聊着他們以前的事情，也講他和小濤的故事。濤子說到歡快處的時候，關雨聽了哈哈大笑的，當然，也說了小時候的頑皮。關雨聽着濤子興高采烈地講着長生和濤子的過去，他聯想到了自己，漸漸地把自己融入到了那些個故事當中，他感覺彷彿自己就是長生。可是關雨知道，他不是長生，而有是有着一張和長生極其相似的面容罷了。關雨從濤子的口裏，也知道了濤子和小濤的關係，他們兩個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中間相差三歲，都是和長生一個村子長大的。
“長生！你看，前面就到了！”小濤打斷了濤子正在說著的話，指着前方的一個村子興奮地說道。
關雨順着小濤指的方向看見，見一個村子遠遠地映入了眼帘，看這距離，還有好幾里路呢。關雨的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道一會進了村子會發生什麼事情，畢竟他不是長生，而是關雨。關雨漸漸撫平了心中的不平靜，對於關雨來說，長生到底是誰，他不知道，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該如何從這裏找到回去的線索，因為他知道，他自己並不屬於這個時代。
村莊漸漸地近了，接近村口的時候，關雨見許多小孩在村口的田埂上玩耍，聽到他們的笑聲，看着他們歡快的身影，關雨突然覺得這些小孩的童年要比他幸福多了。“二蛋子！快去告訴村長，就說長生回來了！”濤子走在最前面，朝那群孩子中喊道。
關雨見到一個男孩從蹲着的那群孩子中間站了起來，朝這邊望了一下。當二蛋子看到關雨時，立刻轉過身去，朝村裡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喊道：“長生叔回來了，長生叔回來了。”
二蛋子的這幾聲呼喊，原本沉寂的村莊猶如炸開了鍋，一個聲音接着一個聲音的傳着，此起彼伏，活像一個滾地龍。最後一個老漢從田埂的一邊跑了出來，看到關雨的時候，高興地地喊道：“長生回來了？長生回來了！大家都快點出來啊！長生回來了！”
只這片刻的功夫，那個老漢的身後便出現了許多人，男女老少的都向著村口走了過來。關雨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到來會引起這樣的一個功效。他看到這番場景，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忠實觀眾，手裏紛紛拿着鮮花，揮着手，朝他不斷地尖叫。
關雨舉着高高的手，朝他們用力的揮着，然後一連送出了好幾個飛吻，大聲地喊道：“我的雨迷們，我愛你們！請永遠支持我吧！”
“長生，你在說什麼呢？”濤子的聲音在關雨的耳邊響了起來，把在幻想中的關雨拉了回來。
關雨眨了眨眼睛，看到村口的田埂上那幾個孩子仍然在玩着泥巴，一個老態龍鐘的男人，步履蹣跚地向著他走了過來，一手拄着一個拐棍，另一隻手則朝關雨揮了揮手，滿心歡喜地朝他笑了笑，露出了嘴裏可憐巴巴的幾顆牙齒。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見任何人影，關雨一下子懵了，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差別也太大了吧？剛才那些男女老少出來迎接我的難道是我的幻想嗎？”關雨用力甩了甩頭，使自己清醒一點。
濤子已經走到了那個老頭的身邊，雙手攙扶着，對關雨叫道：“長生，快來見過村長。”
關雨走到那個老村長的身邊，拱手說道：“老村長好！”
老村長全身顫抖着，舉起發顫的手，在耳朵邊彎成了一個彎子，發出一聲非常微弱的聲音：“長生啊，你剛才說什麼？”
關雨看着這個一隻腳已經踏入棺材的老村長，搖了搖頭，將雙手聚攏在嘴邊，大聲喊道：“老村長，你好啊！”
老村長連忙舉起了手裏拄着的拐棍，朝關雨的身上敲打了一下，生氣地說道：“吵死了，你那麼大聲幹什麼？我又不聾！”
關雨被這個老村長弄得哭笑不得，傻傻地站在了那裏，雙眼迷茫地看着濤子。濤子扶着老村長，將他轉過身體，回過頭，對關雨說道：“長生，你別在意，老村長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說的聲音小了他聽不見，聲音大了又嫌吵。我把老村長給送回去，你跟小濤一起回家去，先看看大娘，她老人家想你想的已經卧床不起了。”
小濤走到了關雨的身邊，拉了一下關雨的衣袖，對他說道：“長生哥，咱們趕快回你家吧，也好讓大娘高興高興。”
關雨見小濤在前面走着，濤子攙扶着老村長，他便跟在小濤的身後，朝村子裏走了進去。關雨很迷茫，為什麼進村子一定要見這個村長呢？見了之後，也只是說了這一句沒有用的話，關雨百思不得其解。關雨和小濤並肩走在一起，小濤緩緩地說道：“長生哥，你這幾年都到哪裏去了？大娘每天都擔心你，求神拜佛的，就是害怕你會被官府抓到。不過，你回來就好了，大娘的病也可以好轉了。”
關雨聽到小濤說長生的娘想兒子想的都病倒了，他的心裏也不好受，突然想起了“兒行千里母擔憂”這樣的一句話來。他從小都渴望要一個疼他愛他的母親，可是一直是個奢望，關雨忽然覺得不管長生是誰，至少長生有娘在想着長生，是幸福的。關雨又聽小濤說官府要抓他，他便好奇地問道：“小濤，官府為什麼要抓我？”
小濤嘿嘿笑道：“長生哥，你忘了，你為啥離開咱們村子的？還不都是因為你殺了惡霸，替咱們老百姓出了氣嘛，可是官府不依啊，就要拿你歸案。不過現在倒好了，天下鬧起了黃巾軍，專殺州府的貪官污吏和惡霸，聽說快打到咱們這裏了，等他們到了咱們這裏，我準備和哥哥一起去參加黃巾軍呢。”
關雨“哦”了一聲，總算知道了事情的本末，聽到小濤要參加黃巾軍，連忙說道：“不行，你千萬別去參加黃巾軍。”
小濤一臉狐疑地問道：“為什麼？”
關雨道：“再過幾個月黃巾軍就要敗了，再說，他們沒有一個統一而又嚴密的組織，就是一群散兵游勇，是無法和正規的官軍對抗的。如果你想參加軍隊的話，你就去參加官軍，千萬不能參加黃巾軍。”
小濤哈哈笑道：“長生哥，我看你是胡說八道了。黃巾軍已經佔領了中原的好大一片城池，官軍幾經討伐都沒有成功，反倒是被黃巾軍給打的一敗塗地。我早就聽說了，黃巾軍是咱老百姓的軍隊，所到之處只殺州府的貪官污吏和豪強惡霸，很受咱老百姓的擁戴。要我參加那***官軍？我才不幹呢！”
關雨哈哈笑道：“你誇大其詞了吧，黃巾軍要是有你說的那麼好，就不會敗了，那以後就不會有三國了，你當黃巾軍都是**領導下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啊？總之黃巾軍就是曇花一現，幾個月的鋒芒過了，也就消亡了。”
小濤一臉的不屑，對關雨悻悻地說道：“哼！反正我就要參加黃巾軍，替咱老百姓打天下。我也不和你扯皮了，你家到了，趕快進去看你娘吧。”
關雨見小濤一臉的怒氣，便問道：“怎麼了？生氣了？我這都是為你好，以後你就知道了。”
小濤將臉一扭，便氣沖沖地走了，丟下一句話：“我一會不來了，我讓我哥哥來，不想聽你說話了。”
關雨搖了搖頭，看到遠去的小濤，轉過一個牆角便不見了。關雨轉過身子，看到一間破落的屋裏，房門斷成了兩截，下面露出了一個門洞，一隻老鼠從外面直接穿進了屋裏。關雨的心裏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是不是該進去。關雨站在門外，想了好久，最後終於鼓足了勇氣，推開了房門。
“吱呀！”
關雨推開了房門，抬起腳一步踏了進去，剛一進屋，關雨便聞到一股極其難聞的味道，一股腐爛的惡臭味。關雨急忙捂住了鼻子，從屋裏退了出來，一到外面便鬆開了捂住鼻子的手，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鮮的空氣。關雨扭過頭，看了看屋裏，透過昏暗的光線，關雨看見了一張床，床上躺着一個老婦，正在閉着眼睛休息。
“也許我要找的路她知道，算了，不管了，進去再說，臭就臭吧，難道還能臭過我屁不成。”關雨在外面自言自語地說道。
關雨深吸了一口氣，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屋裏的床邊，看到床上躺着的那個老婦，他不忍心叫醒她。那老婦滿頭銀髮，銀髮下面是一張面黃肌瘦而又乾癟皺巴的臉，關雨看到這個老婦，他才知道什麼叫做皮包骨頭。關雨的心中泛起了憐憫和悲情，不覺眼裏流下了淚水，淚水順着他的臉頰便望下淌。關雨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流淚，看到眼前的這個老婦，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是走，還是留。
一滴眼淚順着關雨的臉頰滴了下來，那一滴淚水做着自由落體的運動，直接摔在了那老婦的臉上。那老婦的臉上動了一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到正在注視着她的關雨，她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伸出一隻粗糙而又乾癟的手，在關雨的臉上撫摸了一下，拭去了關雨臉上掛着的淚水。
關雨感到那老婦的手從自己的臉頰上滑過的時候隱隱生疼，但是他忍住了，看到這個老婦開心的笑容，他彷彿看到了自己渴求的母親的笑容。
“孩子！你回來了？”老婦的嘴唇蠕動了幾下，發出一聲微乎其微的聲音。
關雨沒有回答，臉上依然掛着淚水，他伸出自己的雙手，將那老婦撫摸他臉上的那隻手給緊緊地握在了手心裏。
那老婦再次蠕動了嘴唇，說道：“孩子，你別哭，娘好着呢，只是娘太擔心你了，害怕你被官府抓到了。你別哭，乖！”
關雨看到眼前的這個老婦如此地關心自己，他心中渴望許久的想法，再次湧上了心頭。關雨動了下嘴唇，輕輕地喊道：“娘！”
那老婦的臉上十分的歡喜，眼淚瞬間便從她的眼眶中涌了出來，強撐着身體坐了起來，伸開手臂想要抱着關雨。關雨豪不猶豫地將那個老婦抱住了，淚水再次在眼眶中翻湧，滾滾的熱淚不斷地流了下來。
“長生，你回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從關雨的背後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