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又是塗山話
這是一個**的世界,老狗在高高的山上和他的情婦們**、喀哧,火車上那對男孩女孩視若無物地**到底。
陳小山能背誦整屋子的書,但他不理解人們的這種需要,也許他**里的蚯蚓精還沒到做怪的時候。
X你母!這時陳小山忍不住想罵人。
剛要出查票口,陳小山和蒲羅旺就被潮水般的人流擠散了,等他追出去,已不見蒲羅旺的蹤影。
接下來,他無數遍地在出站口和地面的廣場來回尋找,就是找不到蒲羅旺。這該死的傢伙,會跑到哪去?火車站到處是人,橫着的,豎著的,每個人都像是被空投下來的,一個破包加一個疲憊的身體,似乎不讓你身心疲憊,就不讓你融入這個世界。
蒲羅旺也在找他,兩個人像進入了一個迷宮,就是很戲劇性地碰不上面,兩個人都找累了,在不同的地方蹲坐下來。
車站有許多人在拉客住宿,終於還是找不到蒲羅旺,陳小山被一個中年女人拉到不遠處的一家地下旅館。在這家旅館,陳小山第一次發現,房子不僅是往上蓋的,還可以往地下蓋,地下也能住人。下樓時,樓梯一直往下伸,拐了兩個彎還得往下。一個小小的房間裏有兩張床,每張床的價格是20元。
他放下背包,想躺一會,一天一夜的火車,他幾乎沒合眼,加上剛才的折騰,他已經被摧殘得差不多了。他現在特別想老狗,他不在的日子,老狗每天做什麼呢,他年紀大了,對付不了那麼多女人,那就晒晒太陽,看看閑書。陳小山摸了摸口袋,裏邊還有700多塊錢。
陳小山困得不行,但又睡不着,他仍然想如何能找到蒲羅旺。
正迷迷糊糊要睡着,一陣敲門聲把他從迷糊中拽了回來。
敲門的是前台登記的女服務員,長得還可以,比香香瘦小一點,水蛇腰一扭一扭,城裏人稍微做些打扮就比農村人好看。她的聲音很好聽,像訓練過的一樣。
“你剛到北京吧,要不要辦暫住證?我們可以幫你代辦。”
“辦那東西有什麼用?”
女服務員一**坐在另一張床上,襪子上面細白的大腿若隱若現。城裏人還沒到夏天就穿裙子,不怕冷嗎?女服務員耐心地解釋,把暫住證說成每個進城人員不可或缺的東西,真讓人搞不懂,來北京打工還要買一個讓你塌實住下來的證。女服務員說話的時候雙眼就沒離開過陳小山的臉,像是要咬他一口。陳小山長着一張俊俏的臉,讓村裏的女人都喜歡,時不時在他臉上捏一把。
陳小山沒見過這種眼神,順着她的目光,會把你往深溝裏帶。
“先不辦了。”陳小山沒敢直視,半低着頭看到的是女服務員胸部以下的部分。城裏人的穿戴就是和農村不一樣,穿了好幾件衣服,還能看見深深的乳溝,細嫩的脖子上掛着一串金項鏈,入時而騷氣十足。在湯家屋,沒人敢這樣穿衣服。
沒做成陳小山的生意,她還是不走。一個問題連着一個問題,哪的人,來北京準備做什麼。
旅館裏靜靜的,只有陳小山一個客人。女服務員好象對他特別感興趣。
“你要不要按摩?我給你按,很便宜的。”
“不按。”陳小山聽蒲羅旺說過按摩是怎麼回事。
“反正也沒客人,就少收你一點。”
“那我給你按吧,你給我錢。”要錢,陳小山絕對不按,不要錢也不按,別裏邊有什麼花招,何況他還想再到車站附近找找蒲羅旺。
“小兄弟真會開玩笑,”女服務員聽了陳小山的話也不生氣。
她像吃定陳小山了一樣,彷彿一雙無形的手把他的衣服一件一件扒了,弄得陳小山有點害怕,這都什麼事啊。莫非城裏人都那麼熱情,有事沒事得往你身上趁。
女服務員換了個位子,坐到陳小山的床邊,隨着她的移動,空氣里飄過來一陣好聞的脂粉味,細細的,不算濃,房間裏的空氣改善了點。
“真不按,我沒錢。”
“不要你的錢,就是讓你試試,很舒服的。”女服務員的話很酥很脆,輕輕一嚼就能咽下去。
陳小山覺得這女人有點像女特務,百般嬌柔,不怕你不上當。
這時,外面有人在喊,女服務員站起身來:“我叫小娟,對了,你可以到樓上洗個熱水澡。”
陳小山就又躺了下來,蒲羅旺到底跑哪去了,會不會出事?他一定心急火燎地在找自己。
小娟臨走時嫣然一笑,留給陳小山一臉疑惑。難道晚上還來找自己按摩?好象話里藏有玄機,但這又為什麼呢?難道真像火車上那個女大學生說的,自己長得好看。這個想法有點好笑,村裏的臉到城裏也值錢?之後,陳小山在廁所里那塊髒兮兮的鏡子前照了又照,臉有點黑,不知是燈光的緣故還是這兩天沒洗臉。
陳小山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時已經天黑。旅館熱鬧起來,像是下地幹活的人都回家了,人聲漸沸。先去買點吃的,好好睡一覺,明天再去找蒲羅旺。
入夜,小娟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敲門,喊的都是相同的一句話:“要不要按摩?”
偶爾聽到有人問:“是不是你按?”
小娟甜甜地回答:“不是,要按的話我去給你們叫小姐。”
小娟進了那個房間,好一會才出來,像是在和別人討價還價。
每個房間都問過了,陳小山似乎還有點期待,但小娟就沒敲他的門。
另一個床空着,這是小娟有意的安排,她想如果自己晚上閑着的話,還想去勾搭勾搭陳小山。正如陳小山意想的一樣,他的長相,就像西山的礦泉水,誰都喜歡;但後來她的老闆來了,沒逮着空,而陳小山也塌實地睡了一晚。
睡足吃飽后,陳小山又開始尋找蒲羅旺,先到火車站轉了一圈,沒見人,他又到車站附近繼續找。不知道蒲羅旺昨晚住哪,或許也在這附近的某個小旅館,陳小山邊問路人,邊一個個的旅館找。大酒店就不用問了,蒲羅旺不可能住。
他們在北京沒有朋友,沒有熟人,沒有一個共同的落腳點,要這樣找一個人何其難。但事實卻是,在通訊設施這麼發達的現代社會,陳小山卻生生被丟了。蒲羅旺一路上所吹的見多識廣,卻連個陳小山都帶不住。
越過一片正要被拆除的平房,還有一處旅館,陳小山想再去問問。哪怕有一個機會,陳小山也得試試,沒有了蒲羅旺,像是沒了依靠,至少蒲羅旺有一門刷油漆的手藝,而他什麼也不會,如果把身上這點錢花完,他就得去要飯了。
平房的另一邊是鐵路,進出北京的火車就從這經過。平房和鐵路間是一條幾近荒廢的小路,行人不多。
陳小山走到一房子間的一個角落,想小個便,突然隱約聽到有人說:“想辦法把後面那女人甩掉,不然就做掉她。”
他們說的是塗山話,那個“做”字分明就是“殺”的意思。“我的媽呀”,在北京聽到的第一句塗山話,居然是這麼一句狠話。
有點搞笑,還有點恐怖。
離他不遠確實有個女人,正朝這兒走來,不管怎樣,他應該把信息傳達給這女人。
“大姐,你別往前走了。”陳小山也不小便了,走到女人身邊,拉着她就跑。
“你放開我,你要幹嘛?”
“前面有人說要殺你。”
等跑了四、五十米,陳小山才放手,他的牛勁很大。
女人警覺地問:“你怎麼知道?”
“我聽到那房子裏有人說要把後面的女人做掉,說的應該是你吧。”陳小山回頭看了眼,沒見到其他人。
“你是什麼人?”女人看陳小山一身民工的打扮,應該不像是她跟蹤的同夥。
“我來北京打工的。”
“他們不是用普通話說的吧?你怎麼聽得懂。”
“他們說的是塗山話。”陳小山笑了笑。
“塗山?”女人一雙漆黑清澈的大眼睛,柔軟飽滿的紅唇,活脫脫一個美女,要是蒲羅旺的話,該流鼻血了。
女人對陳小山的話半信半疑,她拿出一個對講機,向對講機那邊的人說她暴露了,對方讓她放棄跟蹤,趕緊歸隊。
“我是警察,正在執行任務,你叫什麼名字?”女人問。
“我叫陳小山”,陳小山回答道,“你小心點,我走了,我還得去找人。”
“謝謝你。”
女警察看着陳小山遠去,自言自語地說了句:“塗山話?”
陳小山也尋思着:警察,殺人。
找不到蒲羅旺怎麼辦?陳小山坐在鐵道邊的石碓上,火車通過時,一陣風颳得他睜不開眼。